林卫国看着此人，双目微眯，强行压下心底的那种感觉，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其实这人看起来没什么毛病。


    他穿着中山装，脚踩解放鞋，脸上的笑容很是憨厚。


    这很符合一个基层干部的形象，和林卫国此时脑中的想法大相径庭。


    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林总工，久仰大名！”


    此时，劳大业主动伸手，笑着对林卫国道：“我是个搞技术的，今后你的工作，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的语气也很是朴实，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林卫国见状笑了笑，和对方握手，同时口中道。


    “您言重了，以后还有很多事要仰仗您。”


    “关**之前就和我说过，您可是心系百姓的好领导。”


    “我们还要多多向您学习。”


    “哈哈哈，哪里那里。”


    劳大业拍了拍林卫国的手背，笑的很是开心。


    一旁的关**也哈哈大笑。


    林卫国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也算给了他面子。


    没有人是不愿意听好话的。


    “好了好了，就别在这站着了。”


    关青山此时笑道：“林总工，带劳市长我们进去看看吧？”


    “他可是和我说了很久，想亲眼见识见识你的厂子呢。”


    “那是自然，两位领导跟我来。”


    林卫国笑着，把人引了进去。


    随后的视察，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劳大业嘴上说着支持，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厂区里扫来扫去，话也渐渐变了味。


    “哎，小林同志啊，”他指着车间角落还没清理的垃圾桶，“这卫生不到位。咱们搞高科技，环境是第一张脸。”


    他又走到消防栓前，用手敲了敲。


    “这设备该换了吧？都生锈了。万一出事，可是人命关天。”


    他一会儿说线路不规范，一会儿又说工人操作有隐患。话都在理，可那股挑刺的劲儿，谁都听得出来。


    赵胜利和王建民的脸早就黑成了锅底。


    碍于欧阳震国将军的面子，劳大业没敢直接要求停产。他在厂区转了一大圈，最后停在核心研发车间门口。


    背着手，官威十足地对林卫国和关青山说道：


    “小林同志啊，你这厂子底子还是太薄。管理混乱、隐患多，这样的条件，怎么承担国家级项目？”


    他摇头叹气道：


    “市里特批的免税政策和低息贷款，我看……先缓一缓吧。等你们把问题整改好了，我们再谈。”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关青山脸唰地白了。


    赵胜利和王建民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林卫国却笑了。


    他上前一步，看着演得正投入的副市长，缓缓开口：


    “劳市长说得对。”


    所有人都一愣。


    “我们厂确实有很多问题，”林卫国声音不响，但很稳，“但我相信，这些问题很快就不再是问题。”


    他看向劳大业，眼中掠过一丝锐光。


    “今天我林卫国就在这儿，当着关**和全厂职工的面，立个军令状！”


    “三个月！”他伸出三根手指，“只要三个月！如果我造不出第一台全面超越西门子的国产高精度生物离心机……”


    “我自愿放弃所有优惠政策！并且个人向市里捐赠一百万！”


    劳大业脸上的得意瞬间转为狂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只想给林卫国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往火坑里跳！


    三个月超越西门子？


    就算全国专家都来了也做不到！


    “好！好！好！”他生怕林卫国反悔，连连拍手，“这话可是你说的！关**和各位同志可都听见了！”


    说完，他心满意足，带人离开。


    ……


    夜里，林卫国办公室。


    王刚和新九分队几名核心成员都在，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劳大业绝对有问题！”王刚一拳砸在桌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就是冲我们来的！”


    林卫国没说话。


    他只是觉得“劳大业”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张援朝的日记和那份内奸名单的复印件。


    一页一页翻过去，目光在一个个名字上缓缓移动。


    最终，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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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大业！


    赫然在列！


    “**！”王刚凑过来一看，眼睛顿时红了，“就是他！队长！我现在就去抓人！”


    “站住！”林卫国喝止。


    “队长！”王刚急道，“人赃俱获！还等什么？”


    “光凭一份名单，就想扳倒一个副市长？”


    林卫国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


    “劳大业和雷天明已经走上台前，迟早会露出马脚。”


    “而背后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就范。”


    听到这话，王刚等人都不说话了。


    林卫国对这件事的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


    第二天，卫国科技召开技术攻坚大会。


    林卫国当众宣布：要在三个月内造出第一台国产高精度生物离心机。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哗然。


    马衡第一个站起身，一向沉稳的老教授脸上也写满为难。


    “林总工，三个月……这根本不可能！”


    “这台离心机的复杂程度远超想象！每个零件都需要顶级工艺！这不是几十几百个工程师能完成的，是要像当年造**那样，举国之力、全线攻坚！”


    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


    林卫国却笑了。


    他走到巨幅设计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上面圈了十几个位置。


    “谁说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着光。


    “我们可以化整为零！”


    “把整机分解成十几个核心模块：电机、转子、冷却、控制芯片……每个模块单立一个项目组！”


    “这些组不只在深城，还可以去安平、上海、甚至北京！我们把图纸发出去，就地生产。”


    “最后，把所有模块运回深城，总装！”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震撼了每个技术人员。


    化整为零！


    异地生产！


    集中总装！


    这个年代，从没人这么想，更没人这么干！


    马衡呆呆地望着林卫国，浑浊的眼里第一次迸发出狂热的光。


    他明白，他跟随的不是一个天才。


    是一个能开创时代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