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做任何事、任何选择，都会有自己的目的。


    崔美也不例外。


    “你知道自然城市工厂，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当白见真在城市穿梭车上，对崔美悄声问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指望着，崔美能真肯定回答她。


    “传说工厂里有孵化新生儿的工作区，是工厂的隐藏产业，正常途径进入工厂，是根本不可能找到那片区域的。”


    “新生儿从巨大的舱体里培育出生，更确切地说，是在舱体培育的蛋壳状物体中出生。每个培育舱一次可培育六个新生儿。”


    “但实际上，每个舱体内最开始培育的不止六个新生儿蛋，在形成稳定的六颗蛋之前，这些被培育的新生儿会抢夺营养，甚至会吞食彼此，直到舱体内形成稳定的六颗成型的蛋体。”


    “违法但始终没被联合政府关停的原因，你或许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新生计划，和出生率。”


    “查奥斯内，很多人都是从工厂的孵化蛋中出生，这些人可能就在你的身边。”


    如果有其他人听到白见真说的这些话，也只会当她在讲着什么都市传说。


    同样，崔美可以把白见真的话当真，也有把这些话当作查奥斯的都市传说的自由。


    “如果你还是想要调查你朋友郑秋的死因，和她那个凭空出现的孩子，我猜，或许工厂里会有线索。”


    都市传说的收尾，白见真这样说道。


    此时此刻，崔美身后，是一排排罐状的巨大舱体，那些并不是什么人体再生舱。


    而是能够孵化，也正在孵化一个个新生命的孵化舱。


    是能够一次性培育六个新生命蛋壳的孵化舱，尽管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会孵化出什么样的新生儿。


    就像量产的、六个一组的盲盒。


    崔美的面前，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同事，田天。


    “当然，你有什么目的，对我来说都并不重要，你可以说我不是田天，但……”


    崔美面前的人原地转了一圈，极尽可能地展示着自己的全身，继续说，


    “你也看到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确实还是你那个同事田天。”


    这个看起来是田天污染复制体的人，似乎偏离了原本崔美他们对复制体的印象，有独立的想法，甚至性格也完全不同。


    这东西，崔美在心里只能勉强把面前跟田天一模一样的“人”，称之为“东西”，真的是污染复制体之一吗。


    “刚刚那个叫吴有的，是什么人？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如果为了找我应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崔美脸上毫无惧色，直接问道。


    “看样子，你跟那个人是一起的？现在你们目的达到了，不管是真正的田天，还是现在舱内的四个人，如果都不是你们想要找的人，就放了他们。”


    面前的人从刚刚起就放弃了伪装，尽管长着跟田天一模一样的面孔，卸下了伪装的神情后，整个人看起来竟然跟田天非常不一样。


    她面色复杂地打量着崔美，面带嘲讽地摇了摇头，


    “我哪里知道要你这个普通人类有什么用呢？普普通通随便什么人都能把你杀了的普通人类，口气倒是不小？”


    她说着话，视线越过崔美又看向刚刚吴有消失的那堵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想知道的话，那你问他咯~”


    崔美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平滑的墙面凭空再一次撕开一道裂痕。


    只不过这次裂痕张开的口子更大，从扭曲的空间场里面直接钻出来两个人。


    确切来说，是三个。


    一个吴有拎着另一个吴有的领子。


    他们身后跨步迈进厂房空间的，是田天。


    被拎着衣领的吴有，乌鲁乌鲁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转瞬身体就如烈焰焚烧过后的蜡烛融化。


    然后瞬间就被拎着他的那个吴有吸收进了身体里！


    吸收了融化吴有的人，陶醉地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真不怎么样。”


    这跟崔美之前目睹互相啃食的马楼完全不同，是完全没见过的污染复制体的“侵蚀”方式。


    她捏着钩针的手冒着汗，只能尽量维持镇定。


    还沉浸在复制体被自己吸收的酣畅中的吴有，根本没空管崔美。


    崔美看向他身后那个进入厂区后就一言不发的人。


    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那个人绝对就是真实的田天。


    随后崔美对着她大声说，


    “田天，你知道自己被污染了吗？”


    崔美的手摸进口袋里，摸到那根不大的钩针，她摩挲着微凉的针尖。


    之前每一次“巧合”清理掉了丝线状的被污染无物，都是靠跟着她一起来到查奥斯的这东西。


    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比起废物一样的她本人，这东西才是真正有用的“神器”？


    她的目光来回扫过身旁怎么看都是复制体的田天，和不远处那个她笃定是真正田天的两个人。


    没有破绽，没有区别。


    想到互相啃食彼此的马楼，崔美心急如焚。


    嗓子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她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


    最后只破碎地喊了声，“田天！”。


    崔美身旁的复制体田天刚要扭头看向崔美，一个微凉的尖状物就戳在了脖颈处。


    她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崔美已经握着钩针站在了身后。


    此时崔美正一手握着钩针，针尖杵在复制体田天的脖颈动脉，另一只胳膊紧紧箍住她的上半身。


    崔美在用绝对的身体体型差压制着对方，然后厉声说，


    “我能杀死异能化公民不是玩笑，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她是在对刚刚蚕食了自己复制体的吴有说，也是在对被自己控制住的复制体田天说。


    “田天，你旁边那个人有问题，你快过来我这！这东西不敢随便动，不然可以试试看自己是怎么没命的！”


    崔美一边大声冲吴有身后的田天喊，一边提醒、胁迫着身前的污染复制体。


    崔美刚刚一直在打量着田天周身，她到现在都还不确定这种不断复制粘贴又孵化拟人的污染到底怎么清除。


    经验丰富的白见真他们几个没有一个人在场。


    但好在也根本没人知道，崔美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杀掉”的异能化人类。


    远处的田天沉默着，没有回应崔美。


    她垂着两条手臂，如瀑的水流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在光洁的厂房地面蜿蜒出如蛇的水流路线。


    水流的方向是污染复制体田天。


    复制体田天尽管被崔美控制着，但她姿态轻松，甚至抱着自己的胳膊，没有半点打算移动的意思。


    她低垂着眼梢盯着地面缓缓流向自己的水流，甚至发出一声嗤笑。


    竟然任着这些从脚底开始蚕食着她身体的水流能量，毫不反抗。


    那水流经过崔美时，甚至会自动绕开崔美的身体。


    崔美不解地看着不远处，跟吴有站在一起，并不回应自己的田天。


    她心里有些发慌。


    只好继续大声喊道，


    “田天，白见真她，见真姐还在孵化舱里！你不是跟我说，要跟她、跟我做朋友的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水流能量浸透了复制体田天的全身，她整个身体变得愈发透明，甚至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身后崔美的身体。


    然而复制体田天依然不动声色，她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最后歪了歪头，把眼神挪到了崔美的身上。


    水流浸润她的身体，复制体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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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了张嘴，声音像从深水中发出的，给人一种相当难受的闷闷的感觉。


    “崔美，别天真了，真以为田天想跟你们做朋友吗？”


    “有没有可能，田天是自己主动被污染复制的呢？”


    闷罩在水中的声音说完的那一瞬间，复制体田天的身体整个变化得如透明水体。


    “哗啦”一声响，她的身体就像被刺破的水球。


    整个在崔美面前炸开。


    崔美甚至来不及反应，还维持着控制住复制体的姿态。


    她从头到脚被原地爆炸的复制体淋了一身水。


    “你吸收个复制体可真费劲，不知道上面怎么会选个这么婆妈的女的跟我一起出来办事。”


    吴有从蚕食污染复制体的爽利中回过神后，就抱着胳膊如看戏那样看着他们，终于不耐烦地对田天嘲讽道。


    田天手臂流出的水流能量，随着复制体田天如水球般炸裂后，就停止了能量的流动。


    刚刚还被水流浸湿的地面，眨眼间就已经干爽如初。


    甚至崔美身上都没有被溅到一滴水渍。


    “磨叽什么呢田，赶紧的啊？”


    吴有向后退了一步，他面色露出不爽的神情，语气催促着田天。


    “事情办妥了，他们满意的话，自然就会帮你进化，犹豫什么呢！”


    田天终于抬头，她没有回应吴有的催促，反而看向崔美。


    “崔美，我确实是主动选择被污染复制的，这是我的选择。”


    她抬了抬手，能量在掌间流动，她观察着自己的能量，笑着说，“我只是想进化，就是这样而已。”


    “崔美，我直说了吧，北区的污染物就是我散播的。”


    吴有瞥了眼一旁不吭声的田天，继续说，


    “你们管那叫污染物，我们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就是些孵化新生儿的废料，拿来废物利用而已，有什么错吗？”


    说着，吴有不知道从哪儿又掏出来一个附着着六颗整整齐齐卵蛋的蛋盒，他向崔美的方向又走了一步，


    “发现孵化新生儿的废料能二次利用的人，简直是他妈的天才！造福查奥斯！”


    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崔美身后成列的巨大孵化舱，又晃了晃手里的蛋盒，


    “从那儿能量产新生命，这破蛋壳里面孵化出来的，跟人类自身的营养剂有什么区别，我又没伤天害理，只不过用了几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兄弟。”


    吴有手心窜起能量流光，


    “你看啊崔美，我一个普通人，只不过吸收了五个复制体，就能拥有能量，咱们普通人类，也能完成进化，这不是很好吗？这是造福人类！这是完成人人平等啊！”


    吴有整个人蹿到崔美面前，透过瓶底般厚重的镜片，他眯缝着双眼，


    “你原本就拥有死神的能量，但身体还是普通人类，是不是太脆皮了？”


    他把蛋盒向着崔美递了递，继续说着，


    “没有人不想拥有异能，没有人不想进化，完美的能够修复和自愈的身体，还有绝对的力量，甚至都他妈的不会死亡！”


    吴有把蛋盒强硬塞到崔美的手上，


    “崔美，来吧，加入我们，异能化吧！进化吧！”


    “好啊。”


    崔美接过蛋盒，在手上颠了颠，说。


    “我好奇，你们这复制体盲盒，有没有隐藏款？”


    吴有跟崔美稍微拉开距离，没听懂崔美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真的把我复制成了六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你们难道就不害怕吗？那可是六个能杀死异能化人类的死神诶？”


    崔美扬手把蛋盒举起，对着厂房顶部的灯光，似乎打算透过灯光看清蛋壳内到底是什么。


    “你猜，六个死神，会不会选择一起杀了你们！”


    说着，崔美举着蛋盒，用力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