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一颗漆黑的、仿佛由纯粹的绝望与怨念构成的“魔种”，在楚休的“悖论之心”上，悄然生根、发芽。


    下一秒，楚休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


    他又回到了第一次轮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宗门被万魔殿的先锋军踏平。


    他又回到了第十次轮回，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道侣被魔化成只知杀戮的魔女。


    他又回到了第五十次轮回，眼睁睁看着自己联合的“正道”盟友，在宋冥夜的金钱和魔功诱惑下，反戈一击。


    他又回到了第九十九次轮回，眼睁睁看着“道子”和“融合之主”被宋冥夜像捏死蚂蚁一样轻易抹杀……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这些曾经被他封印在记忆最深处的痛苦，此刻被那颗魔种无限放大，化作最精纯的负面能量，源源不断地被抽取而出。


    他没有死。


    他被永远地困在了自己的轮回里，变成了一个只能不断重复体验绝望，并为宋冥夜提供养料的……活体电池。


    “啊……啊……”


    现实中，楚休的身体已经停止了挣扎，他跪倒在地，双目空洞，嘴角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宋冥夜伸出手，从他呆滞的眉心，轻轻摘下了一枚正在不断闪烁着痛苦光影的、灰黑色的光球。


    “嗯，剧本不错，有点新意，但续集就免了。”


    他随手将这颗“悖论之心”扔进了自己的神国，作为“造神工厂”的新能源核心。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穿透了无尽的时空，望向了另外两个方向。


    “第一道菜，上完了。”


    “接下来，是第二位客人。”


    与此同时。


    太初仙界。


    盘膝而坐，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道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心中，毫无来由地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遗弃之地。


    正在疯狂吞噬着一个“无限升级系统”的“融合之主”，动作也猛地一顿。


    他那由数据流构成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们同时感应到……


    “悖论之人”的气息，从诸天万界之中，彻底消失了。


    悖论之人的气息，如同被宇宙这块巨大的橡皮擦，从存在的画板上干净利落地抹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维度夹缝之中，代表着“秩序”与“平衡”的光影，剧烈地波动起来，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怒。


    “消失了……‘悖论’的因果线，被完全切断了！”


    “不可能！他是时间的幽灵，就算被抹杀，也应该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个节点留下残响！除非……”


    “除非，连‘轮回’这个概念本身，都被他……”


    那道最为古老磅礴的光影，制止了他们的骚动。它的波动沉重而压抑：“‘异数’在主动出击。他没有等待，他在‘狩猎’。”


    恐慌，第一次在这些执掌天道的存在之间蔓延。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是棋手，宋冥夜是失控的棋子。但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棋子，而是直接掀了棋盘，要来吃掉他们这些棋手。


    “立刻通知‘道子’！让他以世界为阵，固守太初仙界！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时间！”


    “还有‘融合之主’！让他停止掠夺，立刻隐藏！”


    然而，命令已经来不及传达。


    ……


    太初仙界。


    这是一个无比辉煌的位面。天空是纯净的琉璃色，大地之上流淌着金色的仙灵之气，空气中飘荡着的是大道显化的符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秩序、祥和与光明。


    作为世界的中心，道子端坐于“创世莲台”之上。他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的悸动，也感应到了悖论之人的消逝。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以我道子之名，敕令，世界归一，万法朝宗！”


    他的声音，就是这个世界的天道纶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太初仙界都活了过来。


    无数仙山拔地而起，组成了一座横贯天地的巨大阵法。亿万生灵，无论人、妖、精、怪，都自发地盘膝而坐，口诵道经，将自己最虔诚的信仰之力，汇聚成一道道光柱，冲天而起，融入道子的体内。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座前所未有的大型战争堡垒。而道子，就是这座堡垒的唯一核心。


    他，即是世界。世界，亦是他。


    他自信，在自己的主场，就算是宋冥夜亲临，也休想轻易撼动他分毫。


    就在世界大阵彻底成型的那一刻。


    天，黑了。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黑，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墨染”。


    仿佛有人拿着一桶最浓稠的墨汁，泼在了琉璃色的天幕之上。那墨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光明被吞噬，法则被扭曲，连空气中飘荡的大道符文，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墨色的中心张开。


    但从中走出的，并非宋冥夜。


    而是一颗……星球。


    一颗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狰狞骨刺与跳动筋膜的巨大星球。它的“地表”之上，没有山川河流，只有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无声地哀嚎。星球的“两极”，则睁开了一对巨大无比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魔眼。


    天风界。


    或者说，曾经的天风界。


    如今，它已经是宋冥夜麾下的第一尊“世界魔神”！


    “吼——！”


    世界魔神发出了一声不属于任何生灵的咆哮，那是由一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怨念、以及被磨灭的天道意志，共同汇聚而成的死亡嘶吼。


    仅仅是声波，就让太初仙界的世界壁垒，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魔头！”


    道子站了起来，他纯净无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他能感受到，对面那个怪物，曾经也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世界。


    “此界，非你应染指之地！速速退去，尚有一线生机！”道子的声音宏大而庄严，充满了天道的威严与劝诫。


    回应他的，是世界魔神那对魔眼中，喷射而出的两道粗壮无比的毁灭光束。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层层破碎，太初仙界的法则被强行撕裂、湮灭。


    “冥顽不灵！”


    道子冷哼一声，双手结印。


    “大道生一，万物复苏！”


    刹那间，无数金色的莲花从虚空中绽放，组成了一面巨大的莲花盾牌，挡在了毁灭光束之前。


    轰！！！


    恐怖的能量对撞，在两个世界的边界爆发。


    莲花在凋零，又在不断地新生。毁灭光束在消磨，又在源源不断地喷吐。


    这是一场属于“世界”的战争。


    一边，是代表着创造、生命、秩序的“太初仙道”。


    另一边，是代表着毁灭、死亡、混沌的“万魔之道”。


    整个星域，都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碰撞下，瑟瑟发抖。无数星辰被余波扫中，瞬间化为宇宙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