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生育
作品:《穿回男友高中时代》 海城医院,手术室。
一切都是冰冷的,病床是冷的,仪器是冷的,手术刀也是冷的。
顶上的光白得刺眼,赵柔被晃得有点疼,不知道是眼睛疼,还是身体上的疼。
周围响起棉絮似的的交谈声,很多,有点乱,她听不清楚。
她费力地支起耳朵,想要听清医生们在说什么。她辨认着那些黏腻的字符,勉强拼凑出了现在的情况。
她的分娩进行地似乎并不顺利。
有人推门进来,赵柔听见了对方说的话:“许医生,家属们不同意签字。”
接着,一支笔被塞到赵柔手中。
有人在她耳边问道:“赵女士,您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们需要切除您的子宫,才有可能保住您和孩子的生命。您有力气在这里签字吗?”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轻而薄,像一触即散的泡沫。
赵柔闭上了眼睛。
————
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变成了绿色。
医生们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大夫,孩子怎么样?是儿子吗?”
一旁的年轻护士皱了皱眉。
许医生耐着性子回答:“母女平安。”
父亲的脸垮了下来,爷爷气愤道:“怎么是个女的?”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家人怎么了?”
“神经啊?”
“脑子有病吧?”
……
父亲嫌丢人,拉了拉爷爷的袖子,劝道:“算了,反正以后还能生……”
护士道:“为了保障赵女士的生命安全,她的子宫在手术中被切除了。”
父亲愣住了,他涨红了脸,不敢置信地问道:“没了?生不了孩子了?”
他仿佛受了偏似的,像一头看见了红绸布的公牛:“你们凭什么切!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凭什么切!”
护士冷冷道:“赵女士同意了。”
父亲仍不罢休:“她同意算什么!你们这是什么医院!垃圾医院!赔钱!赔钱!”
两个男人张牙舞爪起来,甚至想动手,但被赶来的保安给架走了。
走之前,父亲仍愤愤不平,嘴里喊着:“你们等着,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
赵柔抱着孩子,在屋里坐着。
她身子骨差,奶水也不足,孩子总是被饿的嗷嗷哭。
父亲和爷爷总是在院子里唉声叹气。两个男人看她,像是看一件棘手的、丢不掉的报废品。
“她当初要是能死在手术台上多好,咱们还能问医院要一笔钱。”
“生不了孩子,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死了算了。”
“离婚也不划算,当初花了那么多钱呢,现在女人可不好找了。”
女人最好是能多生男孩儿的,生了男孩儿,再养大成人,死了,可以给更年轻漂亮的妻子让位,这是极好的。
最可恨的,就是生了女儿,然后就不生了,还要强占着妻子这个位置。这是最可恶的。
两只公牛愤恨地盯着赵柔看,脑子里想着人听不懂的话,好像屋子里坐着的是它们的杀子仇人。
“咱们要闹,不能这么就算了!”小公牛说。
“对,要闹!让医院给咱们赔钱!”老公牛说。
赵柔在屋子里坐着,孩子不哭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掖了掖孩子的被角,觉得院子里的“哞哞”叫声有些烦人。
————
沈安宴大课间刷手机时,无意间看到一则新闻标题。
“海城医院许召医生丧尽天良,手术时恶意切除孕妇子宫。”
她愣了一下。
沈安宴第一次见许医生时,就觉得对方有些熟悉。她当时想着,或许自己穿越前见过对方,或者对方毕竟是医生,自己可能在哪里看过对方的报道。
但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毕竟沈安宴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看到这条新闻时,那些遥远的,纷乱的记忆——忽涌而来。
那是被破了红油漆的工位,是涂满了“去死”字样的私家车,是本可以安享晚年的优秀医生,为自证清白而失去的生命。
沈安宴十二岁那年,网络上爆发了一场造谣,许医生被舆论逼自杀。
她做的最后一台手术,就是为挽留一位孕妇的生命,切除了对方的子宫,才保得母女平安。
但媒体却将此事污名化,用种种莫须有的猜忌肆意抹黑,最终导致这位医生不堪骂名,以死自证清白。
沈安宴眨了眨眼,甚至来不及多想,就从座位上起身奔去了办公室。
“老师、老师!”
姜老师正坐在工位上改作业,见自己的学生急匆匆跑来,面色有些疑惑。
“哎,慢点慢点,怎么了?”姜老师问道。
沈安宴将那则新闻给姜老师看:“您看这个!”
姜老师的目光投向屏幕,她的面色越来越沉,中途甚至直接把手机拿到了自己手上看。
沈安宴立在一旁,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忧心。
看完后,姜老师深吸一口气,从工位上起身,一边拿外套一边朝沈安宴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她又转向王美心:“王老师,帮我请个假,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王美心点了点头,见对方神情严肃,就没浪费时间追问是什么事。
沈安宴道:“老师,我和你一起!”
她说完这句,又快速补充道:“您一个人不方便,又不能立马联系到姜暖姐或者林鹿姐,我在旁边可以搭把手,还能帮忙跑腿!学习不影响的,您知道我自学能力很强!而且出了这种事我也学不进去……”
姜老师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又朝王美心道:“王老师,那拜托您再帮盛宴请个假吧。”
王美心:“啊?哦哦,好的。”
沈安宴跟在姜老师身后,她先叫了去医院的车,然后将现在的情况编辑成短信给姜暖和林鹿分别发了过去,又拨打二人的电话让她们看一下信息。
等到了校门口,叫的车也到了。两人坐上车后,沈安宴又去看那些新闻,底下尽是些不堪入目的辱骂,她心底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把那些造谣的人全都骂了个遍,结果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因不友善交流封号一个月”的提示。
沈安宴:……
她还想切小号继续骂,一只手却伸了过来,将她的手机拿走了。
是姜老师。
她将屏幕按灭,又重新还给对方。
“不要理会那些言论,舆论总是盲目的,个体的力量难以与其抗衡,最有效的手段是改变舆论的方向。”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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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沈安宴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应了声“好”。
医院很快就到了,两人去生育科的路上,沈安宴看到了一辆车。
上面涂满了红色的字,全是极尽恶毒的辱骂,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还有拍照的,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的议论,其中大多数是男人。
有人问:“这是谁的车?”
“好像是生育科许医生的车。”
“干什么事儿了?”
“听说是她接生一个孕妇,直接把人家弄的不能怀孕了。”
“什么黑心医生……”
沈安宴心里有些堵,姜老师按住她的肩膀,又面向那群人,扬声道:“各位,没有证据的事就这么乱说,不怕被起诉造谣吗?”
姜老师的声音沉稳,有力。虽然声量不大,但依然镇住了那群人。
有一个男人大概觉得丢了面子,不死心反驳道:“说两句怎么了,要不要这么矫情,起诉就起诉呗,还能让我坐牢怎么?”
旁边一个阿姨听不下去,抬手狠狠给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遭天谴的玩意儿。老娘我不想打男人,但你这种贱人就不算男人了哈,忍你们这群吊货很久了!”
她甩甩手,大声道:“我当年的孩子就是许医生接生的,今天我这话就撂这儿了,许医生绝对是个好医生,这些造谣的人都是烂人。要是有假,我把我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这阿姨刚扇下去的那一巴掌力度可不轻,男人的半张脸立刻红肿起来,他又急又气地怒视着阿姨,却摄于对方的气势不敢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沈安宴适时地举起了手机:“你们刚刚骂许医生的话,我都录音了,要是还不长记性当长舌公乱嚼舌根,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经这么一遭,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忙散了去,那位阿姨朝二人比了个大拇指:“哎,姑娘,大姐,干得好,我替许医生谢谢你们!”
姜老师朝对方点头笑了笑。
沈安宴道:“我们也要谢谢您,愿意为许医生说话。”
阿姨摆摆手:“嗐,说几句实话罢了,算不了什么。”
等阿姨走了,姜老师看了一眼车子,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又朝沈安宴说:“我去生育科找许医生,你把车子处理一下,可以吗?”
沈安宴立刻答应下来:“没问题,您放心好了。”
姜老师离开后,沈安宴点开手机准备叫专业人士来拖车清洗,就见顶部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是姜老师的信息,对方给她转了五千元。
沈安宴:?洗车应该没有这么贵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安宴便干脆利落地收下了。
————
“哎,姜老师,你怎么突然来了?”许医生正伏在案前办公,听见门口响动,抬头看时,意外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姜暖林鹿前些天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去住了,姜鹤自然没有再来医院的理由,因此乍一见到对方,许医生着实有些意外。
姜鹤道:“最近正换季,有点咳嗽,来开点药,想着你应该没事,就顺路来看一下。”
她注意着许医生的表情,问道:“最近怎么样?”
许医生笑道:“老样子,不过最近倒是挺清闲,这周末打算去爬个山。”
姜鹤点点头,笑道:“挺好,咱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