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炉的面包在金黄的晨光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位围着干净围裙的面包师看到他们，热情地捧来两个还烫手的长棍面包：“尝尝吧，用新麦子烤的！”


    “听说了吗？”一个卖陶罐的摊主对邻摊的皮匠说，“新来的大人把粮仓打开了，谷物价格降了三成。”


    他边说边擦拭着一个陶罐，动作轻快，“我家那口子说，今晚吃白面包庆祝！”


    对于斯莱德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说，一顿白面包已经是难得的丰盛，即便盛大的节日也舍不得吃的美食。


    塞西莉和莱尔在面包铺前停住脚步，转而买了一袋刚出炉的蜂蜜饼干，金黄的饼干上撒着大颗的糖力，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他们一边吃着酥脆的饼干，一边沿着街道继续前行。


    斯莱德的市集正焕发着久违的活力，商人们陆续重新开张，货架上摆满了各色商品，经过不久前哈伦的传话，商人们不敢报出太高的价格。


    这让刚刚经历了哄抬物价的斯莱德人产生了旺盛的购买欲，哪怕现在用不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了呢。


    所以虽然利润不如往日丰厚，但络绎不绝的顾客让不少商人暗自盘算着下次还要再来，他们原本打算赚完这波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眼下记录客户的订单，他们脸上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斯莱德固然不算安定，可如今哪里又有好地方呢？听说有些地区，税金已经高到连本金都得搭进去的地步了。


    再往前便是斯莱德城的边缘地带，莱尔敏锐地注意到，虽然街道还是那些熟悉的街道，但墙角堆积的垃圾不见了踪影。


    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拿着比他们还高的扫帚，认真地清扫着路面，看到塞西莉和莱尔经过，孩子们抬起头，露出腼腆却自豪的笑容。


    塞西莉将手中的饼干分给孩子们，他们有礼貌的道谢后离开。


    路过贫民区一位老妇人正把破旧的神像从窗台取下，换上一盆新采的野花，看到塞西莉，她腼腆地笑了笑：“修女大人说，神明更喜欢看到我们好好过日子。”


    莱尔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座城市的模样，那时，这座城市贫穷而麻木，与他曾途经的任何一个地方并无不同。可如今，这里处处洋溢着生机与希望。他们，终于真正生活在了阳光之下。


    他毫不怀疑，这些人，会以生命去捍卫这座城，莱尔终于认同了塞西莉的宏大理想，在这种希望中，是有可能实现的。


    “说说你的计划吧，也许我能帮到你。”他也想亲自参与到这个堪称奇迹的计划中。


    塞西莉望向熙攘的市集，目光渐渐坚定，这是个宏大的理想，却要从最细微处着手。


    “眼下，我需要先做两件事。”


    理想是远大的，但实现却是琐碎的，她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细节。


    她转过身，烛光在眼中跳动：“第一，我要留住那些商人，我不希望有一天他们出卖斯莱德，但同样不愿用血腥手段来确保忠诚。”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想要，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莱尔摇摇头：“如果这也算贪心想画，那那些贪官污吏岂不是全都该永世不得翻身。”


    “第二，我要颁布《商人权益与责任法》，我希望这个法律能够最大限度的保障他们的权益，同时限制他们为了牟利哄抬物价等行为。”


    塞西莉眉头轻蹙，“但再完善的法律，若无人监督执行，终将沦为一纸空文。


    所以我们需要成立一个监督机构，由最纯粹、最坚定的信徒组成。他们必须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不为利益所惑，不因威胁退缩，不因私念而动摇。”


    塞西莉抬起头，目光灼灼：“这些人要像守护信仰般守护律法，像捍卫生命般捍卫公正。他们将是斯莱德的良心，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明镜。”


    莱尔：“说的简单，但是要找到这样的人，谈何容易。”


    要让他们有权力监督斯莱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教士、官员，就要赋予他们极高的地位和权力。


    同时还要防范这些人自己成为贪官污吏的一部分，莱尔觉得这简直要按选拔圣人的标准来，才行。


    塞西莉挑眉：“你在说什么啊，这样的人当然很多，一抓一大把呢。”


    莱尔看着塞西莉，看着她狡黠的眼神，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么，"莱尔的嘴角终于扬起释然的弧度，"我就拭目以待了。"


    广场中央新立起一个木制公告栏，上面贴着由塞西莉等人共同指定、菲奥娜宣读的《斯莱德城临时商规》。


    条文简单扼要：


    一、所有商人须在三日内在市政厅完成登记，领取新营商许可。


    二、严禁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违者驱逐。


    三、设立公平仲裁所，由商人代表与市政厅共治，处理商事纠纷。


    四、详细条例将会进一步公布，届时将会对所有人的商人进行培训。


    乔什站在公告栏旁，他的胸前别着一枚崭新的‘商事顾问’徽章，他身边围着几个原本依附哈伦的中等商人，此刻正焦急地询问着。


    “乔什先生，这登记……需要多少‘手续费’？”一个商人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教会的老套路了，说是只是登记一下，但实际上呢，登记要教登记费，面见主教要交觐见费，出入教堂也需要捐献圣油圣火。


    越是无价，越是昂贵，比起明码标价，这些无形的摊派也是要命的。


    但是乔什笑了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一个铜板都不要，菲奥娜大人说了，新城不行旧规。你们要做的，就是带着你们的货品清单和诚信过来。”


    人群中响起一阵难以置信的低呼。


    “那培训呢？有人急切的问，“教会的诸位大人悉心教导，我们总该有所表示。”


    乔什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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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不需要，培训你们的人是斯莱德的官员，他们的薪资自由斯莱德发放，按规定行商，便是你们最好的回报。”


    商人们面面相觑，不敢想象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或者、我们总该对神明表达一下敬意？”


    “不然为教堂娟一批桌椅？”


    “我们总该交点伙食费吧。”


    但是这些猜测统统都被乔什驳回了，那位大人什么都不要，她只想要平常而琐碎的日常，想要细水长流的生活，想要每一个人都能安居乐业，斯莱德蒸蒸日上。


    这时，莱尔从市政厅内走出，他身后跟着两名捧着木箱的侍从，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盖着新城邦徽章的新执照。


    有了这个，就意味着商人们在斯莱德的交易会受到保护，意味着


    “诸位。”莱尔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斯莱德的市场就在这里。规则已明，舞台已清，是抱着旧梦离开，还是像乔什一样抓住新机，选择在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之前尤为巴结哈伦的布料商身上：“比如您，索顿先生，您仓库里那批积压的帆布，卫兵队正需要它们来制作新的帐篷和物资遮盖。”


    布料商索顿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愕。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批让他愁白了头的滞销货。


    莱尔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只要价格公道，无论是普通市民、教会，还是城主府，都将遵循平等交易的原则，这里没有特权，没有强征，每一笔交易都将建立在自愿与公平的基础上。”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商人中激荡开来。


    平等的交易？这些商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祖祖辈辈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往日里，主教一声令下，他们就不得不‘进献’最好的货物；贵族们一个眼神，他们就得乖乖奉上大把银币。


    所谓的交易，从来都是单方面的掠夺。


    可现在，斯莱德的新执政者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平等交易’，甚至主动提出购买需求。


    几个老商人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想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有人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他们终于相信，这一次，斯莱德真的不一样了。


    “我、我愿意交易大人。”索伦几乎带着颤抖回答道。


    哈伦也混在人群中，他看着商人们簇拥着索伦远去，所有人都好奇这个幸运的家伙能不能顺路完成此次交易。


    他没有跟上去，因为他很清楚，众目睽睽之下提出来的交易是一定会成功的，这只是一个漂亮又充满诱惑力的饵，用来引出更多的交易。


    但是最最让他恐惧的是，在这里，他的财富和人脉似乎失去了魔力，一个稳定的、可预期的、不被个人好恶左右的规则体系，开始让他这个投机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


    可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