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一份诉状
作品:《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死寂。
一种比刚才数百人屏息更加深沉的死寂,在孙长海那番话音落下后,瞬间攫住了整个车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胶质,将刘建军脸上那副由青转紫、由紫转白的表情,清晰地封存了起来。
他像一尊被雷劈中的木雕,僵在原地,嘴巴半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句“血口喷人”的回音还在耳边,可孙长海那番掷地有声的质问,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将他所有的气焰、所有的权威、所有的退路,砸得粉碎。
心疼厂里的钱?
还是心疼自己捞不到油水?
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辩论,这是诛心之论。
在场的每一个工人,都从这句问话中,嗅到了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那是多年来,他们明明完成了任务却被克扣奖金时,干部们嘴里的“共体时艰”;是设备坏了无人修理,他们只能用土办法凑合时,领导们口中的“发挥主观能动性”。
原来,那些被吞掉的奖金,那些被浪费的材料,那些被无视的隐患,都藏在这一个个无人察觉、也无人愿去察觉的“窟窿”里。
此刻,孙长海,这个他们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工匠,亲手将这个窟窿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刘建军,就是那个常年站在窟窿边上,脑满肠肥的守望者。
数百道目光,从最初的愤怒,渐渐转为冰冷的、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那目光如同一根根淬了冰的钢针,密集地扎在刘建军的身上,让他浑身的肥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完了。
无论今天这场对峙结果如何,他“刘主任”在铸造车间的威信,已经彻底崩塌。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路承舟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狼狈不堪的刘建军,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居功至伟的孙长海。
他只是平静地走回那个简陋的讲台,从画板上取下那张写着“相信数据”的纸,郑重地放到一边,然后夹上了一张全新的、洁白无瑕的纸。
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仿佛一场激烈的庭审之后,法官终于要开始书写判决书。
“孙师傅。”
路承舟拿起炭笔,头也不抬地开口。
“在!”
孙长海的声音,洪亮而坚定。
“你的请求,我批准了。”
路承舟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它将作为‘强心’项目组技术革新档案的第一号文件,正式立项。”
他在白纸的最上方,写下了一行工整的标题:《关于一号冲天炉设备状态评估与改造可行性分析报告》。
每一个字,都清晰、严谨,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科学与秩序之美。
“现任命,孙长海同志,为‘一号冲天炉评估小组’组长。”
路承舟继续说道,笔尖在纸上划出第二行字,“组员由你自行挑选,我建议,挑选那些在炉前、锻造、钳工岗位上,经验最丰富、态度最认真的老师傅。”
孙长海的胸膛猛地一挺,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不是一个口头任命,这是一个写在纸上、将被存档的正式职务!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凭经验干活的老师傅,他成了一项科学工作的领导者!
“我宣布,评估小组即刻成立。”
路承舟放下笔,终于抬起头,目光却越过所有人,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几乎快要被羞耻感淹没的刘建军身上。
他没有呵斥,没有嘲讽,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走一个最普通的工作流程。
“刘主任。”
刘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
“按照工厂管理规定,车间设备的技术评估报告,属于重大安全生产文件。”
路承舟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被精确计算过的、缓慢下落的滚珠,最终都会落在同一个致命的鼓点上。
“这份报告,在完成之后,需要由车间主管领导签字确认,才能最终归档,并上报厂部。”
他顿了顿,看着刘建军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补充了最后一句。
“所以,等孙师傅他们的数据出来了,这份报告,还需要你来签个字。”
轰!
如果说孙长海的话是诛心,那么路承舟这番话,就是绝杀。
这是一种阳谋。
一种根本无法拒绝、无法辩驳的阳谋。
签字?
签了,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过去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管理失职。
这份由精确数据构成的报告,将成为他渎职的铁证,一辈子都钉在他的档案里。
不签?
那更是罪加一等。
阻挠技术革新,无视生产安全,对抗项目组的合法权力……
任何一顶帽子扣下来,都足以让他立刻卷铺盖滚蛋。
他被将**。
被一张还没写上一个数字的白纸,被一套他从未理解过的规则,彻底将死在了所有下属面前。
“我……我……”
刘建军的嘴唇哆嗦着,汗水从他油腻的额角滚落,他想说句场面话,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绝对的、冰冷的逻辑与程序面前,他那些惯用的权术、威胁与和稀泥,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最终,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中,他猛地一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身后的那几个狗腿子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那狼狈的模样,引得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快意的嗤笑。
风暴过境,满地狼藉。
路承舟却没有让工人们沉浸在这种低级的胜利中。
他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闹剧结束了,现在,回到我们的正事上来。”
他的声音让车间迅速恢复了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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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混乱,证明了一件事热情,如果没被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就只会变成一团乱麻。”
他环视着那些因为羞愧而低下头的工人,语气却缓和了下来,“但这不怪你们,因为我们还没有笼子。”
“现在,我们就来造第一个笼子。”
他迅速而清晰地发布了一系列指令。
“李铁牛!”
“在!”
“你挑二十个年轻力壮、脑子活泛的小伙子,组成‘测绘机动队’。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刚才那些卷尺、卡尺,送到车间的每一个角落。你们不是去测量,是去服务!哪个小组需要工具,需要人手帮忙,你们就顶上去!”
“是!”
李铁牛的眼中闪着光,他明白,这是后勤保障,是枢纽!
“其余的人,以你们日常工作的班组为单位,自由组合,但每个组不能超过五个人!钳工组,就负责你们那一亩三分地所有的台钳、钻床!车工组,就负责所有的车床!以此类推!”
“你们的任务,不再是随手乱量。我要你们画出自己管辖区域的平面图,给每一台设备进行编号。然后,按照编号,对每一台设备,进行地毯式的测量!从它底座的螺丝,到它最高的零件,一个都不许放过!”
“我要你们建立起,属于我们铸造车间的,第一份固定资产数据库!”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道清晰的指令,输入了这台刚刚重启的庞大机器。
混乱的工人开始迅速地、有序地重新组织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到孙长海身上。
“孙师傅,你们评估小组,就是所有人的范本。”
路承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郑重。
“我要你们向所有人展示,数据是如何从一堆冰冷的数字,变成一把解剖刀的。它如何能剖开铁锈与油污,直抵病灶的核心。”
他将那张刚刚写下标题的白纸,从画板上取下,递给了孙长海。
那张轻飘飘的纸,在孙长海手中,却重如山岳。
“去吧。”
路承舟说,“去写下我们的第一份诉状。”
“向过去二十年的浪费、低效与傲慢,提起公诉。”
孙长海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张纸,仿佛攥住了自己后半生的信仰。
他转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的目光,扫过身后那些老伙计。
“老王,老赵,小马……你们几个,跟我来。”
被点到名的几个老师傅,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激动神色。
他们扔掉了手中杂乱的工具,整理了一下衣领,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跟在了孙长海身后。
他们不再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是一支队伍,一支即将代表新时代,向旧世界宣战的先遣队。
他们走向那台沉默的冲天炉,那背影,在车间昏黄的灯光下,竟带着几分悲壮的、朝圣般的史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