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在秦国当游侠

    他没有心急地尝试兑换东西,关掉界面,百里超然闭着眼想事情。


    想着想着,他精神不济地陷入昏睡。


    待再次醒来,时间来到后晌,夢已经扛着铁耨回家了。


    她在院内准备晌饭。


    一阵鱼腥味从外飘进屋,百里超然疑惑,怎么在煮鱼?


    安布里靠着洮水汊流,在冬天来临前,人们能经常吃到鱼。等到冬天,河流表面结冰,洮水寒冷,渔夫难以捕到鱼,鱼就变成稀罕物。


    想要吃鱼,就得拿几倍的钱,或是用粮食来换。


    一条青鳉鱼放在其他时候,只需要几个环钱便能买到,这时想吃,却得拿十几个环钱、两斗粟来换。


    只有那些本地豪绅想要尝鱼鲜,才舍得买。


    家里的钱都被夢拿来给百里超然治剑伤,能拿得出来的,就剩粟了。


    以如今的烹饪方法,这鱼做出来未必好吃,拿粮换鱼,实在肉疼。


    百里超然想到夢是为自己换鱼,心情微妙。


    他叹气。


    要是他能爬起来就好了,好歹可以教夢怎么煮鱼羹。


    他这人在做饭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只要看过一次别人做的饭,就能复刻出来相似的味道。


    食材拿在手里,随便煮煮也能好吃。


    这几天他吃着夢煮的粥,除了不好吃,能吃,就评价不出来别的话。


    等他伤势恢复,以后的日子,就由他来下厨吧。


    百里超然心里想着,外面的鱼腥味越来越浓,夢用木刷除去鱼鳞,切成块丢进瓮里。


    瓮里原先煮着粟米,咕噜噜地冒着泡儿,鱼块加进去后,瞬间沉入瓮底消失不见。她就用木勺在瓮里搅拌,捞呀捞,等着鱼肉都煮成糜烂,就可以把瓮从灶口拿下来。


    灶堂的火没灭,夢提着桶河水倒进另一口瓮里,加了两根柴,开始烧水,用来给百里超然换药。


    约一刻钟,百里超然看着她抱着瓮进来,这次他先开口问:“今天怎么想到要煮鱼羹?”


    夢听到他问,再看他白着张脸,不自觉胆儿大起来:“我听良人说鱼,应该是想吃了。”


    百里超然哑然失笑。


    原因在这里呀。


    他道:“我就是念念字,不是想吃鱼,这天那么冷,处理鱼多麻烦。”


    他的目光随着声音一并移到夢的双手,冰水刺骨,冻得她双手紫红,指腹皲裂留下的疤痕更加醒目。


    这次他不觉得那双手丑,只是替她感觉到不值得。


    “鱼很好杀的。”夢摇头,她用棒子敲两下,那鱼就死了。


    百里超然不置可否,道:“下次我来做。”


    夢面色一僵,随即没把这话当回事,在她的认知里,就没见过别的男子下厨,便说道:“良人别说笑话,良人是游侠,以后是要当门客的。”


    百里超然想解释,就看她转过身给他盛鱼羹,只能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再看那黑乎乎的瞧不出什么来的鱼羹,他眼角猛然跳动。


    这鱼羹,能不吃吗?


    ……


    第二天,夢依旧做鱼羹。


    用的是昨日用剩下的半条青鳉鱼。


    百里超然面露挣扎,咬着牙猛喝两大碗。


    良人以前都嫌弃她做的鱼羹不好,这次埋头吃得这么快,肯定是她厨艺越来越好了。


    夢瞧着很高兴,想着明日再去换一条青鳉鱼。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后幅的劲儿有点大,百里超然抬手擦了擦嘴角,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里夢还要做鱼,及时地打预防针道:“最近我都不想吃鱼羹了。”


    夢高兴的眼神一暗,道:“是蛮喜带我去买的鱼,不贵的。”


    百里超然知晓夢口中说的蛮喜是谁。


    他被夢拖回家时,意识昏昏沉沉,是蛮喜拉来他哥不匪,带着夢去找游医的。


    蛮喜一家在安布里算大户,家里有七口人,户主李黄是伍长,也就是蛮喜的阿父,他和妻子还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平、悍跟不匪,大儿子平已经娶妻,其他两人还未成亲,三个儿子身上都有不更的爵位。


    不更属于民爵,便是普通的编户,有战争就要上场打战,没战争就要在家里种地。但他们家人口多,田地也多,交税后,余粮很富庶。蛮喜是他的小女儿,很得家里人喜爱,平日里吃穿不愁,性子十分活泼可爱。


    秦朝人的取名方式奇奇怪怪的,百里超然在接收完记忆后,还有点不习惯。


    想到她是夢在安布里交的第一个朋友,百里超然对他们家的感观还算不错。


    听到是她带着夢去买鱼,百里超然道:“以后有机会该谢她,但我的伤不需要鱼羹也能很快好起来。”


    要是再拿粮食换鱼,他们家就要没有粮吃了。


    如今他可没法明晃晃地把积分兑换成粮食和鱼,那样会吓到夢的。


    夢听劝,知道他不想吃鱼,就没再提。


    她给百里超然换好伤药,便要出门去屋外劈柴干活。临走前,被百里超然叫住。


    “你扶我起来。”百里超然说。


    在夢给他换药时,百里超然抽空完成了今日任务,依旧是学五十个大篆。


    保命丸虽不能瞬间治愈剑伤,可对伤口愈合有加持效果,百里超然明显地感觉到伤口好得比寻常人快,短短几日,就已经生出新的血痂。


    按照这个趋势,等过几天,他就能自己下地走动。


    等几天也行,可他在床上趟得骨头都要酥了,再不起来走动走动,怕是要废。


    夢扶着百里超然起身,躺了数日的双腿有些无力,他缓了缓才适应。眼睛余光瞥向无言的夢,百里超然试探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夢困惑:“良人不是一直在变吗?”


    从栎阳来陇西郡可不近,当时他们用仅剩不多的钱币雇了一辆牛车,买好干粮就上了路。夢很恐慌,不知道跟着百里然离开栎阳是好是坏,一路上都死死地守着剩余不多的钱。


    而百里然初为庶民,这天壤之别的身份,令他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路上时而癫狂大骂,时而望剑痴笑。


    后来,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好了不少。


    百里然又开始嫉恶如仇,路上遇到不平事就要出手相助。


    让本就不富裕的两人雪上加霜。


    直到来到临洮,这种状况都没好转,不过激愤是没有饭吃的,百里然偶尔也会给别人写书信,获得些钱和吃食改善家用。夢也有了用武之地,她力气大,脾气又好,很快就在里长那里刷满好感,获得一块未开垦的田地。


    短短一年半,他们就在陇西郡安定下来。


    百里超然哑口无言,记忆残缺,他都不知道百里然会这么癫。


    瞬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


    他一边走一边小声辩解:“以后不会了。”


    夢道:“不管良人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离开良人的。”


    百里超然看着她:“好。”


    像是可耻的雏鸟情节,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夢。


    哦,也是因为耳边一直听到哭声惊醒的。


    夢哭起来一点都不美,像是被人抢了重要的宝物似地淘淘大哭,脸上都是哗啦啦的泪水。


    他也吃不习惯夢煮的东西,可他不会像百里然那样表现出来,只会默默地想,等他好了,他来做吧。


    ……


    屋外风很大,夢给百里超然披了件褐灰色麻衣,她说,等明年种出新粮,她就把余粮换成布,给他做一身新的袍子。


    “良人,你不该穿这粗鄙的衣服。”夢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见过良人穿那华贵的衣袍,佩戴的玉饰走路时当当作响,宛若天外仙音。


    她在主家的院里干活时,曾几何时听过几个下妾低语,说要是能让风流倜傥的百里然瞧上一眼就好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百里然长啥样。


    百里超然失笑。


    不过这风是真大啊,他单手提了提麻衣,缓慢地走出屋子。


    院子里堆放着劈好和没劈好的柴,有个圆圆的小木凳,夢洗菜时会坐着它来歇脚。


    百里超然指着木凳:“我就坐那里,你去忙吧。”


    木凳又冷又硬,夢给他垫了干草。


    接着她便提着柴刀去劈柴。


    看着她身姿矫健,挥刀的动作麻利,百里超然有些恍惚。


    这女人比他能干啊。


    要他劈柴,那他可能跟百里然的武艺一样,菜菜的。


    夢不擅长说话,要是百里超然不先开口,她是不会主动的,埋着头一直在挥舞柴刀,眼里心里都是劈柴。


    百里超然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主动问:“夢,你想过离开临洮吗?”


    闻言,挥舞着柴刀的夢顿住,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发白地回头:“良人要走?”


    “不是。”百里超然道,“临洮地处塞北,冬日严寒,夏日风沙又大,要是能去往南些,兴许不用这般辛苦。”


    夢低下头,慢吞吞地说:“良人要是想去,我就跟着去。”


    她没说自己想不想。


    百里超然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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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她的话,就知道她是不想。


    “那我们就在临洮住着,以后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我带你去。”百里超然说。


    其实他很想去咸阳看看,那里住着他的老祖宗呢,可咸阳虽好,但离政治中心太近,规格礼制更加严谨森严。以他如此跳脱的性格和做派,此时去那里,并非好事。


    百里超然爱冒险却并非莽撞,自然地将脸上忧虑之色带过。


    夢点点头,继续劈柴。


    ……


    傍晚,日落时。


    不匪兴匆匆地跑来敲门,他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地喊着:“夢可在?夢可在?”


    夢一脸慌张地飞奔出去,紧张地将门打开,迫不及待地询问:“不匪,你们可是抓到人了?”


    不匪说道:“抓到了,荃跑到林子里,这几天差点冻死在里面,就自己跑出来了。我们在林子外找到他,已经把他抓到里长那里去了。”


    夢咬咬牙:“抓到人就好……抓到人就好。”


    不匪犹豫了下,说:“但是荃一路上都在狡辩,说他没想杀人,是然自己撞向剑的。”


    这话他们都是半信半疑,毕竟荃这人别看无赖,剑术却不错。而百里然虽然以前是贵族,可不少人见过他在院子里练武,比他们这些伍士都不如。


    这样的人,能当得好游侠吗?


    不匪劝夢:“你还是去劝然吧,这游侠不是谁都能当的,他有一手写字的本事,在临洮何尝找不到写信的活。”


    要知道,安布里及其周围几个里,就没几个识字的,这份活儿,也就几个人能干。


    在不匪看来,去当游侠还不如去当兵,他继续说,“然会使剑,他上战场肯定能挣个不更回来。”


    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良人想当游侠,不单单只是行侠仗义。


    这时候的游侠,多游走在政治边缘,他们可以是为主家抛洒热血,肝脑涂地,也可以为主家出谋献策,要是遇到伯乐,还能去咸阳和地方当官。她知道良人的志向,在这方面没有多说别的。


    她问不匪:“里长有说怎么处置荃吗?”


    不匪摇头回她:“没那么快,不过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明日应该会开审。”


    夢谢了他,回屋把这事告诉百里超然。


    百里超然听到将人抓住了,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这荃想跟百里然决斗,也是存着想从这次决斗里挣一份名声的想法,好去临洮最大的豪绅那里递投名状。


    但他这次算盘打错了,百里然空有一腔当游侠的热血,却没有游侠的武艺。


    出事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


    夢有些生气地说:“荃被抓住的时候,说是良人自己撞上剑的,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实在是小人。”


    百里超然心想,他说的也不算错,百里然跟他决斗不就是自寻死路嘛。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给夢听。


    他安抚道:“不气,他伤了我也要付出代价,根据秦律,他这个壮丁是跑不了了。”


    夢一听,就抖了个激灵。


    听说被抓壮丁的,几乎就没有人活着回来。她恨荃差点害死良人,恨不得他去死,可要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也会害怕。


    百里超然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夢下意识地反手要去抓他的手,一想到什么,连忙把手缩回去。


    第二天,夢就听安布里其他人说,筌已经审问判刑了,一点徇私枉法都没有,直接被抓去修补城墙。


    安布里的里长歹争,十几岁就跟着父亲身边做事,当了十几年的秦吏,才当了个里长。


    这阵子他很苦恼,因为亭长要派人去修城墙,要求每个里出十个隶臣(奴隶),他本来就担心人数不够,这不,刚刚好就送了个人过来。


    这个荃他早就看不惯了,整日无所事事,时常惹出祸端来,要不是没有抓到他触碰律法的把柄,早就把人抓了。


    至于那个来安布里不久的百里然,歹争以当秦吏多年的经验来看,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无他,就他那个“百里”姓氏,便高出他们一等。


    士族间的勾心斗角他不清楚,可一个被贬为庶民的家族子弟,兴许哪天就又回去当他的士族了。


    因这份多心的猜忌,百里然和夢在安布里生活得还不错。


    至少没人欺负他们。


    不过此时的百里超然,并不知道他能安安稳稳的养伤多亏了里长,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吃着夢做的粥,吃着吃着,嘴巴和胃开始抗议。


    刚能自主下地,他就闲不住了,嚷嚷吵吵着要自己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