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屋惊雷

作品:《三国之家父吕布

    笨拙而固执地编着一个粗糙的筐子,背影像是几乎弯成了一具活着的弓。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他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脸庞,映着他花白稀疏、沾着草屑的头发。


    每一根粗糙的柳条在他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掌中缠绕、收紧,都仿佛是在编织着生活的困顿,指望赶集时能换回几个冰冷的铜板聊以糊口。


    时代的一粒灰尘压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难以搬动的大山啊!


    打量着茅草稀薄的屋顶,四壁是泥糊的墙,但早已被经年的烟火熏得乌黑,几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参差的土坯。


    这还算是有个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更多的人露宿街头,连这么个地方都是奢望!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望着这副景象,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我的心房。


    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对这老人有着天然的孺慕和心疼。


    而我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却带着一丝旁观者的疏离与审视。


    哎,罢了,既占了人家孙儿的身子,这份沉重的因果,总得担下几分。


    不能只享受这身份带来的便利,也该尽点微薄的孝心,哪怕只是让这苦命的老头子,少编一个筐子,多吃一口饱饭。


    “爷爷,”


    我压下心头的复杂,上前一步,声音放得轻缓,尽量想象着模仿原主二娃的腔调。


    随即,从怀里摸索出那几十枚沉甸甸的铜钱,它们还带着我身体的微温,不由分说地塞进牛老头那只正在劳作的枯手里。


    “二娃啊!”


    铜钱的冰凉触感让牛老头浑身一颤,他猛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浑浊的老眼像是被烫到般骤然抬起,死死盯住我。


    那目光里没有惊喜,只有惊疑和一种深沉的恐惧。


    他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那串铜钱,仿佛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饱经风霜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几乎要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咱家是穷,穷得叮当响,祖宗八代都穷……可、可再穷,骨头也不能软!不能走那……那歪门邪道啊!”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严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


    “您想哪儿去了!”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哭笑不得地辩解道。


    “爷爷,您放心!这是正经来路的钱,干干净净,是我凭自己本事挣的,一文钱都不偷不抢!”


    “唉……”


    回应我的是一声沉重得几乎能把人压垮的叹息。


    牛老头脸上的沟壑更深了,每一道皱纹里都浸满了哀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痛心。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那些铜钱上,仿佛那不是钱,而是能吞噬他孙子灵魂的毒药。


    “你老实跟爷爷说,”他声音低沉得如同呓语,带着一种穿透岁月苦难的疲惫。


    “是不是……是不是学那村里的李六狗,干起偷鸡摸狗、扒人钱袋的勾当了?那混账东西,迟早要被人打断手脚,扔进乱葬岗啊!”


    他枯瘦的手微微发抖,浑浊的眼中却猛地迸发出一股执拗的硬气,像被风沙磨砺了千年的顽石。


    “为了活命,爷爷我讨过百家饭,给人扛过能压断脊梁的苦力!再难,再饿,也没昧着良心骗过人半碗馊汤,没拿过人家一个不该拿的铜子儿!咱人穷,可脊梁骨不能弯!不能让人戳着脊梁骂祖宗啊!”


    他显然一个字也不信。


    是啊,几十文钱,对一个十三岁、除了砍柴割草几乎别无长处的穷家小子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来得太过突兀,太过诡异,超出了他贫瘠想象所能理解的范畴。


    “迂腐……”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悲哀在我心底翻涌,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强行咽下。


    人的眼界和认知,终究是被漫长苦难铸成的铁框死死禁锢住的,就像现在歌颂的勤能致富一样好笑……


    幸好互联网的发展让民智都觉醒了。


    可这个闭塞的世道没有互联网啊…


    在他眼中,穷人的孩子,除了出卖苦力或走上邪路,绝无第三种可能。


    “这钱真真儿的干净!比山泉水还干净!”


    我加重了语气,眼神笃定,试图用坚定驱散他眼中的阴霾。


    “您等着,我给您看个明白!”


    说完,我转身快步走进里屋——那间更显昏暗、只容得下一张破板床的狭小空间。


    小心翼翼地从床底最隐蔽的角落,捧出了那个承载着“第一桶金”希望的瓷罐。


    为免他忧心忡忡,我把糊弄李老六的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揭开盖子,那“黑金刚”不负其名,体魄雄健如铁铸,通体油亮乌黑,两根长须如同战旗般微微颤动,透着一股凛然的凶悍之气。


    牛老头浑浊的老眼在明亮的阳光下费力地凑近了瞧,眼中那份浓重的疑云里,终于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奇。


    “啧…啧…”


    他发出几声难以置信的咂嘴声,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想要触碰那油亮的虫甲,又畏惧地缩了回去。


    “龙生龙,凤生凤……二娃啊,这虫儿……是好,好得不像话,像戏文里才有的东西。”


    他惊叹着,随即眉头却锁得更紧,忧色如同浓墨般在脸上化开。


    “可它……不该是咱们这等人能有的东西啊。得着了,未必是福……是祸也说不定啊……”


    他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乡野传说或者世道险恶,声音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破败的门外,仿佛黑暗中潜藏着觊觎的猛兽。


    “爷爷!”


    我迎上他那充满忧虑和不解的目光,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您为了活命,吃尽了人间的苦头,尝遍了世间的白眼。可如今呢?咱们的日子,比那猪圈里打滚的畜生又能好到哪里去?那些高高在上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哪个不是斜着眼看咱们,骂咱们是贱骨头,是没出息的泥腿子?他们的唾沫星子,都够淹死咱们好几回了!”


    胸膛里一股压抑已久的激愤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冲上喉头,烧灼着我的理智。


    “从山上滚下来,在鬼门关前走一遭那一刻起,我就发了狠誓——”


    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的我掌心疼,妈的…


    算了,做戏就要来全套,敬业精神还是要有的!


    “若老天爷不收我这条贱命,我就非得换一个活法不可!再也不要被人踩在脚底下,再也不要吃这碗带着土腥和屈辱的饭!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这天地间,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号!让那些曾经斜眼看我的人,都仰起头来!”


    话音落下,如同平地惊雷!


    牛老头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身体猛地僵直。


    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地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全然陌生的怪物。


    那张饱经风霜、刻满苦难的脸上,交织着极度的惊骇、茫然和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晌回不过神来,连手中的柳条何时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我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震动,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趁着他心神剧震、防线动摇之际,我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冰冷和急迫。


    “您看,前有黄巾祸乱,搅得天翻地覆,如今流民遍地,饿殍遍野,官府横征暴敛,豪强如虎似狼!这天下,眼看就要大乱了!天地不仁,视万物如草芥!爷爷,我们不能再像浮萍一样,任由风吹雨打!我们得攥住自己的命!您指望着的那点好日子,那点靠编筐换来的安稳,怕是没几年光景了!乱世将至,要么为人鱼肉,要么奋起一搏!”


    “你……你……”


    牛老头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占据了他孙子躯壳的“东西”。


    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干裂的唇皮几乎要渗出血来,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扯。


    “你……你真是变了……变得……让爷爷害怕……”


    良久,他才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


    缓缓地收回那惊骇欲绝的目光,深深地低下头,仿佛脖颈再也承受不住头颅的重量。


    他的嗓音干涩沙哑到了极点,像是从两块沉重的磨盘底下生生挤压出来,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