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之囚笼
作品:《三国之家父吕布》 该去向“爷爷”作最后的道别了。
山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脚边掠过,发出沙哑的呜咽,像是在提前为这扬别离奏响哀歌。
崎岖的山路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踏在即将远行的忐忑与对身后之人的眷恋上。
人生南北多歧路,同行一程已是难得。
这句古话此刻咀嚼起来,苦涩中带着一丝宿命的苍凉。
此去关山万里,风波难测。
再见,只怕已是物是人非。
或是……遥遥无期。
推开那扇熟悉的、低矮得几乎要碰头的木门,一股尘土和岁月沉淀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纸窗透进些许天光,勉强勾勒出炕上那个佝偻的身影。
爷爷端坐着,像一尊历经风雨剥蚀的石像,沉默地等待着。
“爷爷。”
我的声音有些发涩。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辨认出我的轮廓,脸上挤出一丝宽慰又带着歉意的笑:
“乖孙儿,来了啊。”
他拍了拍炕沿,动作迟缓。
“快坐。爷爷……
爷爷先前说的那些糊涂话,你就当是耳旁风,吹过就算了,莫要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远山。
仿佛要穿透那层叠的峰峦,看清外面那个正在剧变的世界。
许久,才低低地像是自语般叹道:
“兴许……这世道,是真的大变了,变得让人……看不懂,也跟不上喽。”
我依言坐下,看着他沟壑纵横、写满风霜的脸庞,心中酸楚更甚。
“时代没变!”
我摇摇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变的是人心!千百年来,山还是这座山,水还是这条水,日头照样东升西落,亘古不变。
变的,是人心里的秤砣歪了,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也许……你说得对。”
他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沉淀着太多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洞察,有无奈,更有深沉的悲悯。
“是人心贪了,狠了,只顾着往上爬,踩着旁人的骨头也不觉得疼。
那些君王天下事,折腾来折腾去,翻云覆雨间,真正被碾碎、被熬干的,还是我们这些在泥地里刨食的平头百姓。”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炕席的边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片刻,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迎上他探寻的目光。
“所以,爷爷,”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件事,压在孙儿心里,像块大石头,今天……我得跟您坦白。”
“什么事?”
他浑浊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前倾了些。
我的手伸进怀里,触碰到那两块冰冷坚硬、带着体温的物件,指尖传来的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有千钧之重。
我缓缓地将它们掏出来,没有炫目的金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沉重的暗黄色泽。
两块金锭,被我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姿态,搁在了那张斑驳的旧木桌上。
“这……这……”
爷爷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他猛地探身,
枯瘦如鹰爪般的手指指向那两块黄澄澄的东西,指尖微微发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哪……哪来的?!天……天爷啊!”他语不成句,声音嘶哑而破碎。
“爷爷,之前是孙儿骗了您。”
我挺直脊背,目光坦然地直视着他惊疑不定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这金锭的来历,就是我要向您坦白的真相。”
随后,我将昨日那惊心动魄宛如在刀尖上跳舞的一天,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1.从与尕那在险峻山坳中意外寻获那凶悍无匹的“黑金刚”,到揣着它踏入繁华却也暗藏杀机的襄武城,被那身份莫测的华老爷带入斗虫圣地“修身阁”。
2.再到在二楼幽暗雅间里遇见那气度不凡、眼神却如毒蛇般阴冷的华服男子,被卷入动辄千金的“蛐蛐暗斗”;“黑金刚”不负所望,连战连捷,七扬血斗,锋芒毕露,赢得满堂惊叹与贪婪目光。
3.紧接着是遭遇西凉小霸王马超及其凶名赫赫的“流星霸王”,一扬赌上性命的豪赌,却因韩遂手下大将阎行的公然作弊而险险战平。
4.随后是识破那华服男子的真实身份——竟是盘踞西凉、手握重兵的枭雄韩遂!一番虚情假意、巧言令色的周旋,假意投靠,终是虎口夺食般从他手中套出了万两白银的巨款。
5.韩遂疑心深重,岂肯轻易放人?立时遣了心腹死士韩七、韩八如影随形般盯梢,我强作镇定,将银钱存入钱庄,待天色将暮欲寻机脱身。
6.后被马超带着两名杀气腾腾的护卫堵在路上,硬要我以“黑金刚”抵偿“流星霸王”的“损失”。
7.剑拔弩张,生死一线……千钧一发之际,竟是天降一窝凶悍土匪搅局,混战之中,幸得早已混迹匪帮的李六叔暗中出手相救……
8.一路奔逃,九死一生,后半夜才如同丧家之犬般摸黑潜回这熟悉的村落。
9.今日醒来,李老六带来的消息更是如同冰水浇头:昨夜一战,土匪折损大半,血流成河,而韩七、韩八、马超及其护卫竟奇迹般毫发无伤!
更可怕的是,韩遂已勃然大怒,撒下天罗地网,重金悬赏,誓要将我这胆大包天、戏耍于他的“小贼”捉拿归案,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在这片大山内外疯狂搜寻我的踪迹。
“我不想替他卖命。”
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少年人面对庞然大物时的不甘与决绝。
“这西凉,已是龙潭虎穴,再待下去,迟早是死路一条。便……诓了李老六同行,打算奔中原去。
那里天地广阔,或许……或许能搏出个前程,寻条活路。”
我顿了顿,望向爷爷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为免夜长梦多,今夜就得走。方才……已与尕那告别……现在,是来向您……辞行……”
随着我的讲述,爷爷脸上的神情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弄着,瞬息万变。
初时的好奇探究,听到韩遂之名时的骤然紧张与瞳孔收缩,得知我虎口夺银时的复杂满意与担忧,遭遇马超截杀的惊惧,被李六叔所救的庆幸,再到听闻韩遂悬赏时的深深忧虑与无力……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饱含沧桑的复杂。
他沉默着,屋内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细微的灯花。
“龙生龙,凤生凤……”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积压的浊气全部吐尽。
那浑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洞察,意味深长,又似有千斤重担。
“你呀,从摔下山崖开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骨子里就带着一股不安分的劲儿。
像山崖上的鹰雏,这小小的山窝……注定不是埋没你的地方。”
他没有再提那些“爷爷在,不远游”的古训老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絮叨着要我安分守己。
那浑浊却锐利的眼神,仿佛早已看透了这离别的必然,也看清了我心底那份无法压抑的躁动与渴望。
他只是默默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
侧过身,从那个磨得油亮、不知陪伴了他多少年的旧枕头底下,摸索出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崭新信封。
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物件——
那是一枚玉佩。
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它温润的光泽仿佛能自行流淌。
龙纹盘踞其上,线条遒劲流畅,每一片鳞甲、每一根须髯都雕刻得纤毫毕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朴威严与神秘气息。
曾经的我看过无数鉴宝平台,也去过许多博物馆,断定这绝非寻常百姓家能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