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见了,新手村!
作品:《三国之家父吕布》 月,隐没在浓墨般的云层之后,吝啬地不肯洒下半点清辉。
风,在林间呜咽穿行,卷起枯叶,打着旋儿,发出鬼魅般的窸窣声。
月黑风高夜,潜龙入渊时。
远处山道的拐角,影影绰绰显出两团巨大的黑影。
走近些才看清,是两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用油布捆扎严实的包裹,几乎压弯了马背。
一个猥琐到熟悉的身影紧贴着其中一匹马的肚腹,缩头缩脑,警惕地四下张望,活像只受惊的鼹鼠。
“六叔,是你不?”
我伏低身子,借着嶙峋山石的掩护,压着嗓子朝那方向唤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身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李老六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
“二娃啊!我的小祖宗!
你可算来了!等你等得老汉我腿肚子都转筋了!
再不来,我还当你被官差逮了去,正吊在城门口等着人领那万两银子的悬赏花红呢!”
他一边抱怨,一边焦急地搓着手,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不安地闪烁着。
“嗐,别提了,出门被风吹的迷路了 。”
我随口扯了个谎,把缰绳在手里紧了紧。
将我那匹枣红马牵到一块半人高的风化大石旁,脚尖在石棱上一点,腰身发力,整个人便如狸猫般轻盈地翻上了马鞍,动作干净利落。
前世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的快意仿佛还在血液里流淌,加上这几个月没少在水湾村的荒郊野岭里摸爬滚打,骑术早已不是当初的生涩模样。
“嘿!这话听着……”
李老六咂摸了一下嘴,他挠了挠乱蓬蓬、沾着草屑的头发,一脸困惑,像在解一道极难的谜题。
“您老瞎琢磨什么呢!
这黑灯瞎火的,金子不等人!
快走吧,驾~”
我赶紧岔开话题,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迈开了步子。
“唉……”
李老六却没有立刻跟上,他勒住马缰,回头望向身后那片被夜色吞噬的模糊村落轮廓。
黑暗中,几点微弱的、熟悉的灯火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住了整整四十年的地界儿啊……
一草一木,连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有几道疤都刻在心里头……
说走就走,这心里头……真跟被剜了一块肉似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鞍鞯。
“六叔!”
我调转马头,靠近他,声音也放软了些……
“四十岁,正当年!
正是男儿仗剑走天涯,闯荡出一番事业的好时候!
您看看这陇西郡,巴掌大的地方,您的大好光阴,不都蹉跎在跟官差捉迷藏、东一头西一头的投土匪上了?
外面的世界,金山银海,十万两黄金!
够您在江南买座大宅子,娶上十房八房姨太太,舒舒服服当老太爷!”
“哼!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净会画大饼!”
李老六梗着脖子,像头倔强的老驴。
“故土难离!懂不懂?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道理,你个小娃娃懂个屁!”
“故土难不难离我不知道,”
我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在风里飘忽不定,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我只知道,您再这么磨磨蹭蹭,对着老家掉眼泪珠子,耽误了时辰……
那十万两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我可就得在襄武城里另寻个识途老马、胆大心细的合伙人了,这世上难道还有不缺钱花的人嘛……”
“嘿!二爷!我的亲二爷!”
李老六瞬间如同被火燎了屁股,那点离愁别绪立刻烟消云散,脸上堆起十二分谄媚的笑容,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菊花。
“您老瞧好喽!跟紧了!
保管让您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穿山甲!
驾——!”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那匹驮着重物的青骢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卷起一路烟尘。
眨眼功夫,他那猥琐的背影就快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只留下急促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喂!李老六!你个老东西!
慢点儿!我跟不上!等等我!”
我气急败坏地对着前方无边的黑暗咆哮,也只得催动枣红马。
紧咬着那点模糊的影子追了上去,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心里却把那不靠谱的老光棍骂了个底朝天。
也不知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颠簸了多久,李老六终于勒住了马,示意我下马。
我俩像两条壁虎,悄无声息地匍匐在半山腰一处茂密的蕨草丛里。
深夜的寒气沁入骨髓,冻得人牙齿打颤,视线穿过摇曳的草叶缝隙,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要塞如同狰狞的巨兽,盘踞在狭窄的谷口。
石砌的城墙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墙头上刁斗森严,插满了猎猎作响的旌旗。
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兵卒手持长戟,在城墙上往来巡弋,脚步沉重,铠甲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声。
巨大的城门紧闭着,只留侧旁一个仅供单人通过的驿站小门,此刻也灯火通明。
十几个持刀的兵丁正虎视眈眈地盘查着寥寥几个行商,气氛肃杀。
“嘶……”
李老六倒抽一口冷气,本就皱巴巴的脸此刻更是拧成了一团风干的橘子皮。
压着嗓子,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二娃啊,坏菜了!
这地界儿守备……忒他娘的森严了!
跟铁桶似的!硬闯就是送死!
怕是……怕是得绕道了!”
他枯瘦的手指紧张地抠着地上的泥土,指节泛白。
我心头也是一沉,原先计划是混过襄武城的官道,经豲道进武山陇右南安郡,这个地方可不归韩遂管。
然后直行甘谷入翼县踏入马超父子天水郡的地盘,剩下的就好说了!
可现在盯着那明晃晃的火把和闪着寒光的兵刃,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绕道?
六叔,入关的路不就这一条鹰愁涧吗?
还能往哪儿绕?难不成飞过去?”
我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焦灼。
“你小子懂个屁!”
李老六一听这话,仿佛被踩了尾巴,那点慌乱瞬间被职业“自豪感”取代。
只见他挺了挺干瘪的胸膛,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高大些,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这十万大山,沟沟坎坎,犄角旮旯,六叔我闭着眼都能摸个来回!
你以为这些年‘钻山狼’李六爷的名号是白叫的?
那是真刀真枪,跟官府周旋出来的!”
他唾沫星子横飞,越说越来劲。
“哪儿有官兵的岗哨,哪儿是空子,哪儿兵多兵少,我比他们自家管库房的账房先生还门儿清!
这几年,剿匪的官兵是一茬接一茬,跟割韭菜似的,可你六叔我,嘿!”
他得意地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胸口。
“就跟这山里头最不起眼的拉拉缨一样,甭管风刮雨打,官兵犁庭扫穴,老子一直都在!活得比谁都滋润!”
“了不起!了不起啊六叔!”
我配合地竖起了大拇指,一脸“叹服”。
心里却嘀咕:吹,接着吹。
“真乃中年豪杰,绿林楷模!
那咱现在……英雄,给指条明路?”
我话锋一转,把问题抛了回去。
“嘿嘿,算你小子有眼光!”
李老六显然很受用,得意地一挥手,仿佛在指点江山。
“跟着活地图走!保管没错!
猫着腰,别弄出响动……”
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斥候,手脚并用地悄然后退,去牵藏在后面树丛里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