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马识途,六叔识坑
作品:《三国之家父吕布》 凌晨的第一缕微光,带着冰冷的、淡金色的质感,终于刺破厚重的夜幕。
斜斜地洒在我脸上,也照亮了四周虬结盘错的古树和湿漉漉的苔藓。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酸涩的眼皮,感觉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装了回去,又冷又硬。
转头一看,李老六四仰八叉地躺在旁边的枯叶堆里。
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踏实。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上了脑门!
恨不能立刻跳起来,照着他那张写满“不靠谱”的老脸狠狠来上一巴掌!
说好的昨晚趁着夜色掩护,带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出这片该死的山林呢?
结果呢?
这位“活地图”领着我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里七拐八绕,上坡下坎,钻荆棘过溪流,折腾了大半夜!
最后,连两匹耐力极佳的大马都累得呼哧带喘,任凭怎么抽打都死活不肯再挪一步,喷着白沫直打响鼻。
无奈之下,只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狼嚎阵阵的鬼地方原地休整。
就这还敢叫“活地图”?
真他娘的是“死胡同专业户”!
“成功的失败,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呢。”
我望着头顶被繁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欲哭无泪。
“六叔,六叔,天亮了!起‘炕’了!”
我强压着火气,伸手推了推他厚实的肩膀,回应我的只有更响亮的鼾声和一股浓烈且混合着汗臭的味道。
“六叔!日头晒屁股了!起来了!”
我加大了力气,使劲摇晃,李老六只是咂吧咂吧嘴,翻了个身,把枯草压得嘎吱响,鼾声依旧连绵不绝。
我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用惊恐万分的语调低喊道:
“六叔!不好了!金子没了!
那十万两金子!
被人……被人半道劫走了!”
“啊——?!金……金子!
我的金子!我的十万金子啊!
哪个天杀的敢动老子的命根子!”
效果立竿见影!
李老六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屁股,猛地一个“僵尸挺”,直愣愣地从地上弹坐起来。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就慌乱地四处乱转。
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身边的枯叶堆里疯狂扒拉摸索,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那样子活像丢了崽的老母鸡。
“行了行了,赶紧啃两口干粮压压惊吧,六叔。”
我把一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子塞到他手里,自己也用力嚼着,又干又涩的粉末剌得嗓子疼。
我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离开陇西郡的路线被这老家伙彻底搅黄了,得重新计划。
目光扫过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参天古木,心又沉了下去。
“咳!咳咳!”
李老六被干饼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顺过气,老脸一红,拍掉身上沾的草屑树叶,梗着脖子强辩道:
“昨……昨晚那能怪我吗?
那不是天黑得跟泼了墨似的,伸手不见五指!神仙来了也得迷路!
现在可不一样了,天光大亮!
这林子里的每一片叶子、每一块石头都认得你六叔!
现在,可就是我的主扬了!”
他用力继续挺起干瘪的胸膛,努力想找回一点“活地图”的尊严,只是那眼神多少有点飘忽。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给了这位“主扬选手”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多会儿,在“活地图”李老六信心满满的带领下,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果然又来了。
我们俩,加上两匹疲惫不堪的马,再一次彻底迷失在遮天蔽日的莽莽林海之中。
四周是望不到头的、仿佛凝固了的深绿,只有单调的马蹄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我们粗重的喘息。
昨夜远处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
此刻仿佛还在耳边萦绕,带着血腥味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今晚,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赌运气,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里过夜了。
“六叔!”
我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意,勒住马缰。
“这就是您老带的‘明路’?我们到底要在这林子里绕到猴年马月?
再绕下去,金子没见着,咱俩先得喂了狼,或者饿成人干儿!”
李老六也勒住了马,他佝偻着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累的),搓着手,脸上堆满了尴尬又讨好的笑容。
“二娃啊,别急,别急嘛……
年轻人要沉住气!
容叔……容叔好好算算……算算这方位……”
他煞有介事地抬头看看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又低头看看脚下湿滑的苔藓,嘴里念念有词,手指掐算着,活像个蹩脚的风水先生。
“哎!有了!福至心灵啊!”
他突然一拍大腿,浑浊的老眼瞬间放出光来,仿佛真的得了神启。
“这回!保管没错!
跟着我,准能走出去!走这边!”
他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精神抖擞地起身。
拉起他那匹青骢马的缰绳,率先朝着一个看起来和其他方向毫无区别的密林深处走去……
我牵着枣红马跟在他后面,盯着他那件磨得油光发亮、沾满泥点的破袄背影,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翻腾。
“其实……这地方风水真不赖。”
我恶狠狠地想,目光扫过四周阴森潮湿的环境。
“有山(虽然是困住我们的山),没水(渴得要命),有树林(多得让人绝望),遮天蔽日不见光(连方向都辨不清)。
把‘钻山狼’李六狗就地埋在这儿,也算他这辈子最后积了点阴德,省得曝尸荒野喂了野狗!”
是的,他又双叒叕带我迷路了!
而且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
要不是我年纪小,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寸步难行,真想现在就地挖个坑,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给埋了,省得浪费干粮!
“二娃啊……”
走在前面的李老六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悲怆欲绝。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膛,发出“咚咚”的闷响,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叔……叔对不住你啊……千错万错都是叔的错!
当年在桃花镇,那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拉着我的手说,‘老六啊,你命犯桃花劫,命中注定要在女人身上栽大跟头’……
我当时还不信邪,骂他胡说八道骗钱……没成想啊没成想……
这桃花劫……
它……它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一边拍打着眼前的老桃树“痛诉”,一边偷眼瞄我的反应。
见我没吭声,立刻换上副更加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要不……等咱们千辛万苦找到那宝藏,打开宝藏的时候……
你……你就少分我一块金子?就一块!权当是给我这匹迷途老马……
最痛、最刻骨铭心的惩罚了!行不?”
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与“算计”的老脸。
一时竟不知该骂他无耻到了极点,还是天真愚蠢得可怜。
最终,所有情绪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和满心的无语凝噎。
跟这种人,讲道理都是浪费唾沫。
就在这时,我牵着的枣红马突然烦躁地打了个响鼻,用力甩了甩鬃毛,脑袋倔强地偏向左边,四蹄不安地刨着地上的腐叶,发出噗噗的声响。
紧接着,它竟不顾我的牵引,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着它认定的方向走去,力量之大,差点把我拽个趔趄。
“哎?马兄?你去哪儿?”
我猝不及防,赶紧抓紧缰绳,李老六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牵着他的青骢马跟了上来。
“是不是渴坏了?”
李老六看着马焦躁的样子,恍然大悟,拍了下脑门。
“咱们还有水袋能对付一口,它们驮着这么重的家伙,跑了一夜又大半天,嗓子眼早冒烟了!”
这个解释似乎合理!
牲口对水源、对自然路径的感应,往往比迷失方向的人类要敏锐得多。
绝望之际,这或许是一线生机?
我和李老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不再犹豫,我们不再试图控制方向,只是紧紧跟随着那匹执着前行的枣红马。
任由它牵引着,在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时间在压抑的绿色中缓慢流淌,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汗水浸透了衣衫,又被林间的寒气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就在我们的耐心和体力都快要耗尽的时候——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枝叶,传入耳中!
哗啦啦……哗啦啦……
是流水声!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欢快!
前方的树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视野骤然开阔!
大片金灿灿带着暖意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一条不算宽阔,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山溪,正欢快地跳跃着,冲刷着圆润的鹅卵石,从林间蜿蜒穿过。
绝处逢生!
真没想到,在这位“活地图”六叔彻底抓瞎之后,力挽狂澜,为我们带来生机的,竟是这匹沉默的枣红马!
“老马识途……古人诚不我欺啊!”
我激动地拍了拍枣红马汗津津的脖颈,声音都有些发颤,看着它那温顺的大眼睛里似乎也透着一丝疲惫的得意,我由衷地赞道:
“马子哥!牛13!真牛13!”
我们迫不及待地冲到溪边,掬起清凉甘甜的溪水,痛痛快快地洗去脸上的污垢和疲惫。
两匹马更是将头深深埋进水里,痛快地畅饮起来,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林间的阴冷和心头的阴霾,也暂时冲淡了对前路未卜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