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宫内深几许

作品:《春拂面,有朋至

    皇宫里的人看似高贵,但过起日子,并不比其他人更有趣,一样的重复,无聊,寂寞。


    按道理皇子到了一定年纪就该出宫到封地了,但本朝是个例外,除去已故的太子,剩下的都在皇宫,如若儿时相伴。


    文茵支着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更蓝,白云飘浮更恣意,就连飞鸟也纷纷向往,留的此处白茫茫空留一地伤感落寞。


    幼时她随父亲进京入职,在都城生活了数年,与大皇子周承砚、周衍、闵乘极为交好。周承砚年龄稍大,更为沉稳,他们打打闹闹,他就安静的在一旁看书。


    虽说他自己不爱闹腾,可也愿意耐着性子陪他们玩游戏。他们四人,属周承砚和文茵玩游戏最为擅长,其余二人半斤八两,轮流垫底。


    后来穆元侯镇守一方城池,文茵也就跟着父亲离开了都城,再回来时周承砚已身故,她知兄弟二人感情深厚,特意让父亲送她来都城,困在这四方笼中,只为陪伴周衍,成全儿时青梅之谊。


    周衍刚下了课,看文茵坐在窗边发呆,便悄悄走过去,想捉弄她一番。


    周衍刚要贴上去,文茵侧过头,沉着声音道:“看到你了。”


    文茵指着镜子,周衍的面庞清楚的映在其中。


    “觉得无聊了?”


    “这皇宫怎么如此安静,半点施展的余地都没有!”文茵眉间紧锁,唇角下压,倒像是芙蓉面招了秋风。


    周衍侧脸一笑,轻咳了几声,恍然道:“原不是娇娥爱天地,而是欲搅风云,却迟不见风来。”


    文茵与其他女子不同,更像是男儿性格,喜欢谋算,竞技,冲突,甚至危险。幼时周衍天真浪漫,文茵总是一脸高深,说此子心浅,生于帝王家,该求谋人傍身,亦可保命。


    “罢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已有雨来之势,只需静待。”文茵将蘸满螺子黛的签子扔到桌上,桌上留下细长的一抹青色。


    “今日郭统领告假,阿茵可随我一同出宫。”


    雪白的手像猫的爪儿般抓在周衍两肘间,先惊后喜道:“当真?那头壮汉数十年都不休假,怎地想起来偷懒了?”


    “我听怀芝说是生病了。”


    “我们何时出发?”


    “现在。”


    这边二人已溜出了宫,另一边的文渊阁早已驻满了大小官员,沸沸闹闹个不停。


    “荆州府旱了两月有余,农田减产严重,微臣上表圣上已十日有余,不知可有结果了?”荆州知府孟奚本是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因旱情所迫,思虑过深,加上多次奔往都城,变得面黄肌瘦。


    “俺这心呐,比你还急得火上房咧!”一股洪亮的山西话从人群中猛地冒出,只见一个深青色的身影钻出来,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到领口,打湿了一周的缠枝莲纹。


    “这几日蒙古鞑子老在边边上滋扰,看那样子怕是要动刀兵咧,可不敢不当回事儿!”


    “范指挥使,你可别抱怨了。年前宣化不刚修了城墙,还配了宝马五千匹。再看看辽东,已看天气变热,还裹着棉服,单衣都未发下......”


    陆斐入内阁已有三年,这番景象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说是赶大集都不为过。他和几个内阁的同僚被人群围在中间,端坐在桌前看着唾沫乱飞,耳边嗡嗡作响。


    陆斐按着额头,挥手道:“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诸位的....”陆斐的声音就跟蚊子一样,迅速淹没在牛哞马嘶中。


    “各位大人!”陆斐顺手拿起手边的砚台,使劲儿朝桌上拍去,吵闹声终于沉寂了下来。


    手被震得有些麻,陆斐甩甩手,理了下衣领,恭敬的说:“各位大人,请稍安勿躁,诸位奏折内阁不敢私藏,都已早早交予陛下了。至于处理结果,圣上自有决断,大家在此义愤填膺,我等也实在爱莫能助,还望理解。”


    众人何尝不知陆斐说的话,如今的内阁根本是个空架子,从前还有票拟权,如今就是一辆铁锈斑斑的驴车,把奏折拉过去,再把红批拉下来,仅此而已。


    “各位,各位,赵太傅来了!”众人听到赵太傅来了,耸拉的脑袋又昂扬了起来。


    “太傅。”


    “太傅。”


    ......


    “各位大人,早。”赵疏清环视一周,见众人焦躁的神情,再看内阁几人涨红的脸,知是又吵闹了一翻。


    陆斐深深吐了一口气,赶忙把座位让出来,赵疏清拍拍他的肩膀,从旁边重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耐心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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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抱怨。


    赵疏清比陆斐大不了几岁,可成名极早。陆斐刚考中举人,就听说处州府有一天资少年,连中三元,实乃文曲星下凡。


    入朝为官后,内阁与赵疏清接触颇深,除其才学之高,其为品行更是霁月风光,可比日月同辉。


    “各位同僚的急切我已知晓,待见到陛下后,必会一一转达。”赵疏清只是淡淡一句,却吹散了屋内的阴霾情绪。


    内阁已多年未设阁老,宰相也在王曜被撤职后成为历史。而今的内阁和六部成了剃了胡子,拔了牙齿的老虎,活的病病殃殃,还不如一只猫活的畅快。


    表面看皇帝沉迷修道,实际做事很辣,多疑狡黠,也就是赵疏清这般性子,才能得他信任,朝臣们不找他还能向谁求助?


    哎,内阁多年,陆斐早把这些事看透了,年轻时的胸怀天下,早已山倒水覆,化作蚁虫,只求食能裹腹,安稳度日。


    朝臣都已离去,赵疏清负手而立,只是仰头看着正中的那块匾,如同钉在那里,不言不动。


    陆斐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陆大人可知这匾为何意?”赵疏清仍背着身,声音冷的让人发颤。


    “所谓忧勤惕厉,意为忧国忧民,勤勉政务,自当时刻警惕,不敢懈怠。”


    “哦?陆大人自知此意,为何方才说出爱莫能助的话?”


    陆斐平日能言善道,此刻唇齿打架,张合数次竟说不出话来,脸红耳热,站立难安。


    “若各位内阁同僚只愿做那乡村野舍的和事佬,不如早归故里,更有施展之地。”赵疏清的声音依然冷峻,语气竟还是平和,没有丝毫波动。


    赵疏清走了好一会,内阁才有了吞咽,叹气,衣服摩擦纸张的声响。


    “太傅深得皇恩,哪知道我们的不易!连皇帝面都见不着,谈何忧勤惕厉,哎!”


    “就算见到皇上又如何,不过是代为传话,议政论证何其难!”


    众人一通牢骚,早是不吐不快了。


    从心底燃起的那把羞赧之火,烧红了脸颊与双耳,也熏坏了眼睛。陆斐的眼前有些模糊,只见墙上那几个大字如万只黑蚁,一阵跑进自己的脑海,一阵又穿出涌向窗外,看不清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