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对面莫相认

作品:《春拂面,有朋至

    “先帝为广罗天下英才,特将每三年的科举调成每两年一次,还在建元三十三年大幅增加科举中第人数,那一年的上榜之人为历史之最,且后续当朝三品以上官员基本都出自于此,不可不谓是黄金一代。”


    端方问周衍,“难道清晖三贤是哪一年考出来的学子?”


    湘君噗嗤一笑,“好好的老师都被你弄成学生了,这清晖三贤可是那年的主考官,分别是当今圣上,当时还是成王,另一位是赵太傅,也是曾连中三甲的天资少年,还有一位是王曜,太原王氏,为相八年。”


    端方张着嘴巴,险些灌进一嘴泥,“这清晖三贤这么有来头,怪不得当年的中榜率这么高,就是为了去看这三个高人,也得努力考试,精神榜样的作用真强大!”


    “我少时也听老师们说起清晖三贤的事迹,他们三人年纪相仿,在朝堂上各抒己见,常常会吵得不可开交,但私下经常秉烛夜游,谈天论地,如司马王荆之交,殿上如敌,灯前似兄。”谈到从小听到大的轶事,沈枫骞也忍不住谈论起来。


    听到赵太傅的名字,芫华也勾起了些童年记事,“这个赵太傅是不是长的不错?听师傅说他玉竹裁眉,薄荷携风,整个人清爽又明朗。”


    “玉竹,薄荷,你师傅倒是挺会用专业词语夸人。”周衍觉得这形容颇有有趣,心想定要回去说与老师听听。


    “你师傅见过赵太傅?”端方问。


    芫华撅着嘴巴摇摇头,“不知道,只是他老人家有时会突然感叹,说什么情深不寿之类的。”


    王曜是特意在这里等赵疏清的。


    没几个人知道赵疏清的亡妻葬在这里,更不知道他每年的上巳节会来祭奠。


    “你这祭奠亡妻的时间真是一点都没改,要是有杀手知道了,就在此守株待兔即可。”


    赵疏清被风吹的还是有点头皮发紧,语气有些烦躁,“那倒也不是件坏事。”


    王曜一偏身,脸全然都在明处了。


    两个人都立在原地,相隔半米多,王曜满脸笑意的看着赵疏清,“你瘦了,神情也严肃许多,不似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


    赵疏清并不想在此处与他寒暄,快速从他身边走过,扔下句“前面叙话。”


    竹林尽头有一处木屋,是赵疏清让人搭建的简易住所,里面仅有几张桌椅,别无其他陈设。


    “你胆子挺大,竟还敢回都城。”危言早已将桌椅擦拭干净,二人对面而坐。


    “我是卸任归家了,又不是戴罪逃逸,再说我还有侯爵之位,这都城有何回不得?”


    赵疏清冷笑一声,“你虽利益熏心,满腹算计,但好在坦诚,如今连这优点也荡然无存了。”


    赵疏清起身就要离开,只听王曜说道,“罢了,告知你也无妨。”


    “陛下龙体有恙?”


    “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哪怕如陛下天潢贵胄,亦要受天命伦常所制。”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却还在顾左右而言他。陛下裁撤宰辅,架空内阁,大权在握,却痴迷道学,而今除了赵太傅,还有谁能近其身啊?”


    果然王曜是因为听到皇帝病重的消息才会回都城。


    赵疏清并没有否认,只是顺着王曜的话说,“那越州小吏一案可与你有关?而今你也算是戴罪逃逸了。”


    “你觉得我会谋反?还和袁孟召那个老顽固?”王曜有些气笑了,莫名其妙背上这样的罪责,简直像是有人在戏耍他。


    “那小吏的死也跟你没有关系?”


    “他...”王曜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赵疏清一脚踏出门槛,从竹林吹来的细叶落在他的肩头,他侧过头拿起,只給他昔日的好友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鱼不乘水,鸟不乘风,不如早早归去,省的性命难保。”


    王曜看着那身白衣渐入深林,真的起了离开之意,水和风他都得乘于身下。


    山下长蛇般的车队已越来越短,耳边除了风声,鸟鸣声,都变得安静下来。


    “山川应四时而变,人心随世俗而动,清晖三贤的盛名也只能留在当时了。”


    “沈兄何故此言?”冷不丁一句,端方也有些疑惑不解。


    周衍倒是听出此中之意了,“沈兄说的是王曜吧?”


    “不错,拜相封侯,何等风光,而今却成了背负杀人嫌疑,又盖以谋反罪责的逃犯罢了。”


    “此案尚未告破,且看我们那位皋陶大神如何破局吧。”周衍有种感觉,每次触碰到这件案子的边缘时,沈枫骞就会变得极其敏感,当中定有隐情。


    今天这种节日还是暂且止住此题吧,既然说到闵乘,周衍将话锋转到湘君,“湘君姑娘上次交托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你是说...”虽知这周衍不是普通的身份,但能这么顺利就说动闵乘,真是出乎湘君的意外了。


    湘君起身周周正正行了一礼,“萍水相逢,交心为友,虽说朋友间当相互帮持,但我仍要在此感谢东主奔劳之苦。”


    周衍抱拳回之,“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昨晚我们一起做了些蒿子粑,此时正好分着吃些。”端方揭开白色的包袱,红褐色的锦盒里装满了三层蒿子粑,一股蒿子特有的清香在空中四溢。


    众人一人拿走一块,细细品尝,好似那里包裹不只有绿蒿,还裹着春日的柔情蜜意。


    有的人可以在清天朗日下却话家常,有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自从上次赖顺和他娘子被绑后,他二人便过得战战兢兢,好在芫华的医术带来了生育孩子的希望,才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


    西四街那几个看起来无人居住的房子,今日竟传些出了声响,似是酒杯碰撞,人语切切之声,只因上巳节,周围人家都已早早出门,并未有人察觉什么异常。


    虽是推杯换盏,却无半点把酒言欢之意。


    闷酒。


    “本以为入了都城,能大有所为,眼下却苟且如鼠!”发牢骚的是个声音浑厚的壮汉,一双手掌厚如磐石,只是轻微拍了下桌子,碗碟杯盏便猛烈摇晃阵阵作响。


    “你可轻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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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桌子连崩山掌的半分力也承受不住。”洒出的酒弄脏他的衣袖,墨衍仔细擦拭着,这件月白色的襕衫可是他刚买的,被这粗汉搞成这样,若不是如今形势所逼,他才不想跟这些乡莽之人共处。


    柳芮娘的一双手生的极美,犹如早春新抽的柳枝,此刻她翻来覆去,止不住的哀叹惋惜,“听闻这都城的上巳节热闹得紧,平时那些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可都是精心打扮,倾城而出。可惜了,不能去亲眼看看,是否有比我这手生得更美的。”


    沈阙只是低着头,一杯杯的倒酒。


    “老沈,你那剑都要生锈了吧?不如拿给我,磨磨我的暗器。”墨衍指着沈阙脚边的那把碧落剑。


    沈阙仍是不说话,眼看桌上的酒都要被他喝完了。


    雷断青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喊道:“他娘的!要我说,我们现在就出去!想当年我们可都是响当当的江湖高手,到哪里不是受人敬仰!有看不惯的,只管上来挑战就是,赢了输了都堂堂正正。而今我们是犯了什么错,非得躲在这鸡窝狗棚里,吃个饭都不敢生火,这要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谁会笑话我们?”沈阙忽然冒出一句,雷断青直愣在那儿,好似真的想不出有谁会笑话他们,都城人?人家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江湖人?四散零落,连一桌人都凑不起来了。


    这下连饮酒声都没有了,只剩下沉默。


    “听说上次有人绑了一对夫妇藏在鬼樊楼被全城追杀,这都城找人的方法还真特别。”雷断青搜肠刮肚找了个新鲜事,意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你不知道是谁下的追杀令?”墨衍问道。


    雷断青搓搓后颈,摇头道,“不是官府?”


    “这暗渠里的事,官府能管多少,是顾少主下的令。”


    这个名字彷如漫天烟花在雷断青的脑子里炸开,“你说...说谁?顾...顾少主?”


    看众人都不说话,雷断青才确认墨衍不是在开玩笑,他来得比他们晚,只听到故事的前半段当个乐子,却不知后半段竟是如此出人意料。


    柳芮娘苦笑着说,“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老娘宁可在这憋着,也不出去了吧?”


    雷断青有些手抖,他战战兢兢拿起酒杯却发现都已经空了,“少主为何会来都城?”


    “不知道,说不定是来抓我们回去的。”见到雷断青如此神情,墨衍也想逗逗他。


    “飞御山庄都不在了,回哪儿?!”沈阙拿起剑,头也不回的进了里屋,半天再无声响。


    剩下三个人看着这满桌狼藉,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柳芮娘起身打开了屋门,她仰起头努力的允吸着,哪怕是空气里的一粒灰尘也是好的,它属于阳光,带着热烈晒干的焦香。


    她的手像攀在门上的蔓藤,柔韧细软,阳光照着它,催着它长出新叶,无限蔓延。


    “我倒真想被抓回去。”柳芮娘轻轻说了一句,她是带着屋里所有人的心声向天空投出了一个期许,或许这上巳节的春风能把它带给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