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占卜课教室位于北塔楼，要爬上一把窄得令人难受的活梯才能进入。


    教室里热得让人发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香气，是混合了香水、茶叶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布料的味道。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昏暗的灯光从无数盏灯笼罩子垂下，映照着房间里堆叠的蕾丝、印花布和无数个闪闪发光的水晶球。


    西比尔·特里劳尼教授，一个身材瘦削、戴着巨大眼镜使她眼睛大得像昆虫般的女巫，正以一种飘忽、虚无缥缈的嗓音对全班说话。


    “今天，我们将凝视命运的窗口……解读那蕴藏着无尽奥秘的符号……”她戏剧性地挥舞着双手，层层叠叠的披肩和珠子随之晃动，“我们将进行……茶叶占卜！”


    佐伊努力让自己专注听讲，但她实在觉得这教室太热，而且特里劳尼教授身上那股雪莉酒的味道有点冲鼻子。


    她按照指示，喝光了杯子里那泡得过久、有点涩口的茶，留下湿漉漉的茶叶渣在杯底。


    “现在，”特里劳尼教授飘忽地穿梭在桌椅之间，“旋转你们的茶杯三次，左手逆时针，将你们的能量注入其中……然后，将茶杯倒扣在茶碟上，让多余的液体流尽……最后，小心地翻转过来，凝视那命运的图谱！”


    佐伊照做了。


    她看着杯底那一团混乱、黏糊糊的茶叶渣，感觉它们更像是一团需要清理的垃圾，而不是什么命运地图。


    特里劳尼教授像一只预感到了风暴的蝴蝶，翩然落在佐伊的桌前。她巨大的眼镜片对准了佐伊的茶杯。


    “啊……”她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悯的叹息，手指颤抖地指向杯底，“亲爱的……我……我很遗憾。”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教授？”佐伊心里有点发毛，尽管她怀疑特里劳尼在故弄玄虚。


    “这里……看这里……”特里劳尼的手指划过杯壁，“扭曲的线条……破碎的象征……哦，冲突，巨大的冲突围绕着你。还有这个……”


    她指着一团看起来像所有茶叶渣团在一起的污迹，“黑暗…一个高大的、笼罩着你的阴影…它对你…非常感兴趣。”


    佐伊立刻想到了斯内普。


    魔药课上的低气压和新收获的那篇长达三卷羊皮纸的论文瞬间涌上心头。


    她不得不承认，特里劳尼这“高大的阴影”说得还挺准。


    但特里劳尼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空灵和恐惧：“还有……这个……在杯底最中心……哦，天哪……”


    她猛地向后一缩，仿佛被烫到一样，用手捂住了胸口。


    “教，教授？”凯莉也紧张起来。


    “不祥……”特里劳尼教授用大声宣布，“我看到了……一个清晰的…狗头的形状！”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佐伊，仿佛她已经被死神标记了。


    佐伊皱紧眉头，使劲盯着那团所谓的“狗头”。


    它看起来……圆乎乎的，旁边还有两个小点。


    “恕我直言，教授，”佐伊迟疑地开口，“它……看起来不太像狗头。”


    “命运的形状总是隐喻的，亲爱的孩子。”特里劳尼悲悯地说，“你需要天赋之眼才能看透。这就是不祥！死亡的预兆！它可能意味着……意味着……哦，我不敢说下去了。”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佐伊又看了看。那团东西越看越眼熟。圆形的身体，旁边两个小点……这……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天黑魔法防御课上，“斯内普教授”硬塞给她的、发霉的司康饼的形状。


    一个荒谬、大胆的念头击中了她。


    都是“疯帽子”事件的后遗症，她现在看什么都带点疯癫的滤镜，说话做事也有点不管不顾。


    她抬起头，缓缓说道：“教授……我认为，您解读的角度或许……稍有偏差。”


    特里劳尼愣住了，似乎从没有学生敢质疑她的解读。“什么？”


    “这并非预示着死亡的‘不祥’，”佐伊严肃地指着那团茶叶渣，声音低沉而确信，“根据我的解读……这更像是一种我制作的饼干烤过头了，某种烘焙意义上的不祥。”


    全班：“？？？”


    凯莉猛地捂住嘴，肩膀开始疯狂抖动。


    “它预示着……”佐伊继续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将在不久的将来，遭遇一场由烤得过干的司康饼引发的重大危机。可能……会被噎住。或者，更可怕的，”她学着教授，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吃到没烤熟的饼干。”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炉火噼啪声和凯莉压抑不住的、像是漏气一样的笑声。


    特里劳尼教授张大了嘴，她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巨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佐伊。


    “你……你……”特里劳尼教授惊得声音都变调了，随即她眼神变得怜悯，“你也许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亲爱的。你根本看不到那笼罩你的命运薄纱。”


    “或许吧，教授。”佐伊乖巧地点点头，她决定放弃与教授争执，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特里劳尼教授，随后像云一样飘走了，去预言下一位会“死亡”的学生。


    下课铃响，学生们涌出教室，还在兴奋地议论着“不祥”和“司康饼”之争。


    佐伊·盖勒对抗特里劳尼教授的事迹，眼看就要成为继“疯帽子斯内普”之后的又一传奇。


    凯莉搂着佐伊的胳膊，笑得几乎挂在她身上：“佐伊！‘烘焙意义上的不祥’！梅林的胡子啊！你看到她的表情了吗？我差点以为她的眼镜要炸开了！”


    佐伊也笑了，走下活梯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东西嘛。”


    艾玛笑道：“你为什么突然和教授争执起来。”


    佐伊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她一见到我就说我会遭遇不祥？也许是我单纯的心情不好吧。”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间热烘烘、香喷喷的教室，小声补充道，“不过说真的，那团茶叶渣真的超级像我们昨天吃的那种司康饼，对吧？”


    “像极了！”安娜肯定道，“所以，你是选择被黑狗追咬，还是被司康饼噎死？”


    “我选择，”佐伊郑重其事地说，“下次喝茶前先把茶叶滤干净。”


    四个女孩笑作一团，把特里劳尼教授关于“巨大阴影”和“死亡预兆”的警告暂时抛在了脑后。


    毕竟，在霍格沃茨，有时候一个无厘头的玩笑，比一个模糊的预言更能对抗生活的压力。


    至于那个“高大的阴影”……佐伊想，也许特里劳尼这次，意外地说对了一点。她确实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那篇关于三卷羊皮纸长的论文了。


    斯内普教授的阴影，可是比任何茶叶渣里的黑狗都要实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