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抽血让他身体不舒服。


    她更加愧疚了，急忙安慰他，“你怎么哭了呀？别、别哭啊。”


    说着，她慌乱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好了好了，没事的。”


    周围人来人往，不少目光看过来，夹杂着几分诧异和嫌弃。


    见过女孩子抽血哭的，大老爷们抽血哭倒是第一次见。


    被那些目光刺痛了自尊，他接过她的纸巾，死犟说，“我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星冉觉得，两人一直在这儿杵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抿抿唇，问他，“你是怎么失血过多的？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心想，既然现在就在医院，不如趁着去挂个号仔细检查一下。


    一听这话，林疯心里顿时窜起一股火。


    姜川那个蠢货，也不知道怎么跟医院沟通的 ，差点把他老底都给掀了！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喝酒喝到胃出血，最后还休克……


    她会不会讨厌他、嫌弃他。


    甚至觉得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根本不值得被爱？


    过了好一会，他把脸埋在她肩膀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陈星冉很想问是什么手术，严不严重？


    可转念一想，两人毕竟还没有那么熟，追问太多显得过于冒昧。


    于是最终，她什么也没多问。


    又在她肩膀上靠了会儿，男人才直起身来，看向她说，“谢谢啊，刚有点头晕。”


    “没事的。”她连忙伸手虚扶了一下，“哎，你慢点儿。”


    *


    准备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邪风，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的像要下大雨。


    惊异于天气阴晴不定，陈星冉压低帽檐小声嘀咕，“这边天气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来的时候还是阳光明媚，怎么回的时候就乌云密布。


    看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轻声问，“你这样还能骑车吗？不然我们找人送一下吧？”


    “不用。”他脱下冲锋衣披在她身上。“坚持一下，很快就回去。”


    他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女孩下意识拒绝，“不行不行，你淋湿了会感冒的。”


    而且他本来就挺虚弱的，别再雪上加霜了。


    见她拒绝，他脱口而出，“听话！”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几秒后，两人迅速移开视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没再拒绝。他低头仔细帮她拉好拉链，又把帽子轻轻扣在她头上。


    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长的几乎像裙子。


    上车时，她小心地把衣服拢紧，轻轻跨上后座。


    果真，还没走到一半，雨就哗啦啦落了下来。


    雨一下，气温骤降。


    她坐在后面，裹着他的衣服，却还是冷的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只穿着一件短袖，早已浑身湿透。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陈星冉看着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身上，心头泛起一阵浅浅的涟漪。


    “林老师。”她坐的笔直，风雨声太大，怕他听不到，喊得很大声。


    “你怎么这么好呀？有没有人说过你是暖男？”


    “没有。”他回头朝她笑了笑，大声回应，“你觉得我是吗？”


    他热情、绅士、会尊重，还温柔。


    她能感觉的到，他是真的很好。


    她大声，“我觉得是。”


    那为什么不快点爱上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我是，我就是。”


    曾经，她也说过很多类似的话，说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帅的人。


    直到后来，她说了后半句：都是骗他的。


    *


    翌日一早，陈星冉一袭白色连衣裙站在讲台上。台下是五年级的学生们，衣衫脏旧，脸庞黝黑。


    她看着台下或是好奇或是警惕的目光。


    微微一笑，“各位同学好，我是新来的英语老师，我叫陈星冉。”


    她转身将名字写在黑板上，“大家可以叫我陈老师。”


    教室里安安静静，没什么回应。


    其实林疯早就提醒她，第一节课很可能冷场，她也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扫了一眼学生名单，试着打破沉默，“同学们，我们一起来做个游戏好不好？我说英文，大家来猜意思。”


    她拿出一大盒奶糖，晃了晃，“答对的同学会有奖励哦。”


    果然，那些原本戒备的眼神，在看到奶糖的瞬间亮了起来。


    她说出第一个英文单词，只有一个女生怯生生地开口回答。


    上来领糖的时候，声音弱弱地说了句，“谢谢老师。”


    在她转身回座位时，陈星冉清楚看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拖鞋，衣服也很旧。


    像是家里哥哥姐姐替下来的。


    一场游戏下来，她发现很多孩子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即使认识，也不愿意主动开口。


    一整节课她都在唱独角戏。


    后排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一直交头接耳说着方言，她一句也听不懂。


    回到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赶着去上课，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


    看了眼课表，整个上午都是林疯的体育课。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去操场看看。


    操场上，学生们正排着队跑步，林疯一个人坐在篮球架旁，脸色仍然苍白，看起来还没完全恢复。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她，朝她挥挥手。


    她小跑过去，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忍不住问， “你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已经没事了。”他抬起头，看她嘴唇干的起皮儿，应该是一直都在讲话，没有喝水。


    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第一节课怎么样？”


    “谢谢。”她接过水喝了口，坐在他对面，脑袋靠在球架上，有些沮丧。


    “课堂氛围不太好，学生对英语没什么兴趣，有些孩子一直在下面说话。说的方言我也听不懂。”


    “他们基础比较弱，我想带他们从头学起，但好像大家都不太愿意。甚至觉得，根本没必要学外语。”


    “这很正常。”林疯坐到她旁边，伸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忽然有些难受。当年不管不顾，现在想摸摸头安慰她一下都不能。


    这就是他的报应。


    拳头紧攥着，他说，“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父母不在身边，学习没人管，自然没什么动力。”


    “有些孩子十七八岁就出去打工或者早早嫁人，他们对未来的想象很有限。”


    “陈星冉！”


    突如其来的一声。


    陈星冉下意识回头。旁边的男人也跟着回头看。


    看到来人，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