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火车带来人流，李国荣凝望着在这个年代可以称作豪华的火车站，它呈现对称结构，上面标注北京站，左右两边高塔顶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钟表，据说晚上看时候像是两颗巨大的圣诞树。


    里面是绿色的座椅和白色的穹顶，整体呈现欧式风格，林绍成手上肌肉突起，左手提着一个大包裹，背上背着一个，右手提着另外一个，在北风瑟瑟的冬天脑袋上冒出细细烟雾。


    李国荣死死抓住林绍成的胳膊，这里人挤人，人贴人，她可不想走丢。


    挤上绿皮火车，才是第一步，过道满满都是行李，没有座的人伸着腿，李国荣抬着腿，生怕不小心将别人的腿踩断。


    不到10米的路走了快10分钟才到座位上，自己的座位上有一个大妈带着2小孩坐在上面，李国荣说道：“麻烦让一下，这是我们的座位。“


    那个大妈烫着羊毛小卷，上下打量李国荣一眼，又转回头看风景，好像没听见李国荣的话。


    李国荣撸起袖子，脸上冷笑，“给脸不要是吧。”


    座位上那个小男孩悄悄踢李国荣一脚，李国荣腿上有个脚印，李国荣这是新裤子，她火冒三丈，伸手要拉扯大妈。


    林绍成放好包裹，像是大山一样挡住三人出去的路，“滚出去。”


    林绍成的脸阴沉沉的，配上壮硕的身躯，加上生死磨砺出来的气势，吓唬得两个小孩哇哇大哭。


    大妈脸色变青，骂道；“什么□□崽子，把我家孩子弄哭，你赔得起吗。”


    林绍成提起大妈桌子上包裹，作势要往外面扔，“信不信我把你们一个个扔出去。”


    旁边看热闹的不敢出声，这是硬茬子。


    一会儿对面的座位的人回来，赶紧劝道，“大姐，赶紧去别处看看，说不定有富裕位置。”


    这大妈看有台阶下，一把抢过自己的包裹，带着2小孩，踢一脚过道上的汉子，带上汉子灰溜溜离开这节车厢。


    林绍成拿出手帕，扫干净座位上的果皮，李国荣坐入靠窗的位置，林绍成坐在过道位置。


    周围静悄悄的，林绍成满脸冷意，刚才还那么狠，一看都是混的，可没有人敢惹。


    火车终于在吞进2倍人和数倍行李后缓缓开动，小小的铁皮箱子里面传传来阵阵汗臭，烟味、臭脚味，混合着劣质香水味道和食物味道，让李国荣想要呕吐。


    上辈子她回老家只有一次是火车，后来女儿给她买的飞机票，虽然是经济舱，里面环境也是香香的。


    李国荣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林绍成最喜欢干净，常年摸草药，身上也染上类似淡淡的草味和味苦的味道。


    她很久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折磨，她忍不住贴在林绍成身上，传来的青草海盐味道让她的头没有那么难受。


    李国荣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买卧铺。”


    林绍成无奈，要是没有跟林家闹翻，借着林老爷子关系还能搞到卧铺票，现在他就是司机，能买到2张坐票已经是尽最大能力了。


    “等我考上大学，奋斗10年，你想坐飞机也行。”


    李国荣轻轻拧他一下，她才想起，现在的卧铺不是轻易能买到的，要是有身份的才能买到。


    李国荣坐起身，撅着嘴显然是生气了，林绍成从包里面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飘，“你可以着看，这是别人给我推荐的，说是最适合女性看的书。”


    李国荣接过，这么厚一本书，要读到什么时候，看到上面的外国名字，她感觉空气被林绍成隔离的味道又往她的鼻子里面钻，“什么书呀，我看不下去外国人的书，盖泡面正合适。”


    林绍成叹口气，拿出课本再次研究起来，他现在要抓紧一分一秒，这本书是怕李国荣无聊，特意找赵晚吟借的，里面的女性力量让他总是想起李国荣，还以为她会喜欢。


    李国荣戳着课本，嘴上说道：“你觉得大姐大嫂会喜欢牛仔裤吗？”


    李国荣叽叽喳喳，林绍成早就练就一边看书一边脑子放空随便回答的技能，嘴上时不时应答两声。


    一会儿没有声音，林绍成低头一看，李国荣已经睡着，他脱下外套，盖住李国荣的上身，又沉浸看书。


    轻柔的摇动唤醒李国荣，她坐起身，揉着眼睛，“怎么了？”


    太阳把小桌子晒得滚烫，整个火车车厢里面弥漫着各样食物味道。


    “你想吃盒饭还是泡面。”


    林绍成从随身的包袱里面取出泡面，李国荣指着其中一袋，“就这个吧。”


    林绍成拎着饭盒和泡面离开，李国荣周围的人好像松一口气，对面是一对大概40左右的夫妻，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口音，“以为你丈夫脾气差的很，没想到还可以。”


    李国荣睡醒了，可算有人跟她说话，“那是，他可是高中生还是厂子工人，放一会儿假，还跟我回家。”


    那个大姐羡慕地对她老公说：“你看看人家又有文化，还宠老婆。”


    李国荣眼睛里面的笑意更是藏不住。


    大姐接着说：“看你不是北京人吧，你跟你丈夫口音不一样，怎么认识的。”


    “他跑车去我们那，我跟他就看对眼，来北京了。”


    旁边的大哥羡慕，“还是北京好，地上的路都是水泥道比家里平坦。”


    李国荣赶忙谦虚，“北京都没树，比不上家里，也不是处处都有水泥的，房子啥的也贵死。”


    大姐接着问道：“是不是单位都发房子哦。”


    “哪里有，宿舍小的要死。”


    “嗯。”男人低沉地嗓音打破聊天地氛围，手上两盒香喷喷地泡面，李国荣接过还想要聊天。


    林绍成低声说道：“吃饭。”


    李国荣抬头看林绍成的脸色，林绍成警惕打量对面的人，从手到包裹，浑身紧绷，似乎发现没有危险，又放松下来。


    那大姐从包裹里面取出烧饼递给李国荣和林绍成，林绍成冷漠推辞，“不用谢谢。”


    大姐不敢惹林绍成，一个劲儿给李国荣烧饼，李国荣盛情难却，尝一口，“真好吃，大姐。”


    大姐脸上露出笑容，“我是去北京看病的，还以为要死了，没想到那专家小刀一划拉，我就好了。”


    李国荣脸上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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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看你身体好健康，没想到受那么大难。”


    说完从包里拿出北京果脯和花生瓜子，两人大聊人卦。


    林绍成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烦躁，又压下。


    去3天后，林绍成扶着李国荣从重川下车，李国荣感觉自己的下肢都坐的没有知觉了，李国荣闻闻自己一身的烟臭味道，太阳已经要落下，她决定现在城里收拾收拾，不能这样一身狼狈回冢。


    两人掌着介绍信住宿，林绍成收拾好，坐在床上，拍拍床铺，李国荣擦着快干的头发，扑在床上。


    林绍成说道：“下次别跟陌生人说那么多。”


    李国荣有些疑惑，“你说王大姐，她是好人。”


    林绍成皱眉，“王大姐？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国荣她都要累死了，哪里有那么多坏人，现在人都很热情，在火车上都是侃大山的，哪里就是她不谨慎，“你就是瞎担心，睡觉吧。”


    在火车上人来人往，她又不是小娃娃还能够被拐走，不是还有林绍成吗？


    李国荣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明天她要精神焕发的回乡，可没有力气听林绍成发表书上的大道理。


    林绍成只能也跟着闭上眼睛。


    “李家幺妹回来了。”


    李家幺妹可是村里唯一一个嫁到外地，据说还是有钱人家的人，这剩下的女娃心思浮动，都想着找个有钱人，搞得村里面的小伙子都不那么吃香了。


    重川的冬天有些冷，但是远远达不到北京的冷，北京不穿棉衣恐怕会被冻死。


    李国荣上身穿着黄色毛衣下身黑色西裤外套红色羊绒大衣，脚上套着有点跟的黑靴子，林绍成上身浅色毛衣底下西裤，配上黑色大衣加上冷淡的表情，简直就是从电影里面出来的明星。


    村里的小孩子围着两人，不敢上前，这是李幺妹吗？脑袋上头发还卷着，跟妖怪一样。


    一个小孩大喊：“荣幺姑变成妖怪了。”


    林绍成扑哧笑出声，李国荣气得在村里泥土地上狂追小孩，泥土地上的滚滚尘土把她的黑裤子染的灰蒙蒙，她不自觉带上笑，好久没有这样奔跑过。


    李国强听见妹子回家，赶忙到村口，轻轻打一下小孩，“干嘛呢，跟你么姑闹。”


    小孩做一个鬼脸，一溜烟儿跑走，李家几人赶忙接过林绍成手中的包裹。


    李国兰有些羡慕看着林绍成挽着李国荣的胳膊，她也想嫁人，可是没有合适的，她都要变成老姑娘了。


    一行人回到家里，中间有个用来取暖的小炉子，李国荣从包裹里面拿出牛仔裤和衬衫裙子给嫂子姐姐，这是上次卖的时候留出来的，本来想邮寄，这次回来正好带着，又拿出西装给几个哥哥。


    吴翠花摸着大衣，“你买这些干啥，都是乡下汉，浪费。”


    李国荣贴在妈妈身上，“有啥浪费的，穿上就不浪费。”


    李国兰张嘴却没说话，吴翠花知道她的意思，小声跟李国荣说：“有几个外地，说是河北的，来这讨老婆，离北京好近，我想让你大姐看看，以后有个照应。”


    李国荣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