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荣脸色一变，怎么事情又回到上辈子，上辈子大姐摆脱精神病，在村里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只能往外找，最后借用她的名字改一个身份证，改小好几岁，嫁给河北的。


    因为不是第一次，大姐心里愧疚，家里活那个姐夫都不摸，大姐还要赶场、种地，看着比她还老。


    “在本地找不到对象，远赴千里来这找，算什么好人家。”李国荣看大姐脸色变差，赶紧找补，“大姐年纪还小，干嘛这么着急，先过年，过完年再说。”


    李国兰抱着自己的衣服，没有刚才的兴奋劲儿，满眼都是李国强夫妻和李国荣幸福的样子，心情郁郁回到房间。


    林绍成给李国荣使眼色，李国荣只好不甘不愿跟他躲着说小话。


    “国荣，你大姐相亲，你干嘛不愿意。”


    李国荣翻个白眼，“那没有好的。”


    “有没有好的也是个机会，你结婚，大姐没有着落肯定会着急，不合适再说不合适的事情。”


    吴翠花看两人脸色不对，偷偷跟着，听到这，也觉得有道理，起码多见见人。


    李国荣喊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姐还没结婚，怎么都能找个好的。”


    林绍成叹一口气，“我担心你这样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李国荣不觉得这些小事会影响她们的感情，“别担心，我跟我姐关系好着呢。”


    李国建在外面喊，“杀猪喽，绍成，看杀猪呀。”


    今年家里挣些钱，还有李国荣给的补贴，房子加盖成木制二层小楼，林绍成被拉到二楼，李国荣从包裹里面拿出运动装，“抓猪土大得很，穿这个，这个好洗。”


    李国荣也换上一身红色运动装，两人从楼梯下来，李国建赶忙夸道：“这一身真精神。”


    李国梁嘴里吃着枣泥糕，“二姐真爱臭美，看抓猪还要换衣服。”


    李国荣双手叉腰，“臭小弟，再说把你的玩具点心都收走。”


    桌子上好几盒北京稻香村的点心，还有几块电子表和一个收音机和各式各样的衣服，在重川村里面少见的很，好几个村里人看到大包小包，眼睛都贴上去了，谁家女婿回村，拿这么多礼品，日子过不过了。


    李国荣和李国建拉着林绍成往山坡上走，一头黑色膘肥体壮的公猪在山坡上左支右绌，几个李家亲戚在屁股后面追着。


    李国建赶紧说：“绍成，别过去，别伤到你。”


    林绍成精神有些疲惫，李国荣说道：“真是笨死了，挡住它的左边，右边包抄不就行了。”


    猪好像听见李国荣的阴险计策，直冲冲往这边来，李国荣脸色发白，她也就是嘴上厉害，赶忙往后面跑，大喊道：“绍成，快跑呀。”


    林绍成面色一肃，腰身一扭，两只手死死抓住猪耳朵，李国建见状抱住猪头，被猪鼻子一个顶飞，哎呦一声坐在地上。


    林绍成眉头一皱，马步下蹲将猪顶倒，后面的人急急冲过来，一个个趴在猪身上，用绳子将猪脚捆上。


    猪被捆在棍子上被几个人抬走，发出唉唉叫声，一个汉子拍林绍成的肩膀，“真是好汉子。“


    李国荣又跑回来，上下摸摸林绍成，林绍成脸上有一块灰，她伸手抹掉，心下才松一口气，“幸好没受伤，你吓死我了。”


    林绍成跟人搏斗不止一次，一头猪还不算什么。


    李国建在一边喊起来，“英雄的很。”


    几个李家亲戚也簇拥林绍成，就林绍成快速抓猪这一手，李家亲戚朋友就接受他。


    猪被抬进大院，四肢被绑起，李国荣拉着林绍成要进去，她最喜欢杀猪，有肉吃，重川的猪吃草长大，味道更香，还有猪血也香的很。


    林绍成皱眉，停在院子外，“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1］。”


    李国荣满脸迷茫，“什么？”


    林绍成说道：“衣服脏了，我要去换衣服，不想去看。”


    李国荣知道林绍成爱干净，可是那是杀猪，一年只能看一次，“你去吧，我看会儿。”


    李国荣进院，猪躺在杀凳上拼命嚎叫，杀猪匠手起刀落，一刀致命，猪没了声音。


    杀猪匠抽出刀，鲜血汩汩流出，婶子拿出盆，盆子里面有少许的清水和盐，猪血和水混合均匀，很快就凝固。


    李国荣上前接过盆子，放在一边，接着烫毛、剥皮，取内脏，李国荣系上围裙把猪膀胱吹大，递给旁边眼巴巴盯着的李国梁。


    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拍打着特殊的“气球”，发出咯咯笑声。


    李国荣和李国兰跟妇女一起把猪肉放在棚子里面，里面有着大量的盐、花椒和八角，这些都被炒过，一个李家婶婶说道：“国荣你对象，又有文化又有身手哦。”


    李国荣嘴巴要咧到后脑，今天林绍成真给她长脸。


    李国兰手浸在盐里死死扣着肉，脸低低的，嘴角抿紧。


    这个婶婶又说，“国兰以后也找个这样的。”


    李国兰勉强一笑，她哪里有那么好命。


    说完婶婶又问北京的情况，李国荣叽叽喳喳说着北京的天安门，故宫和长城，哄得几个婶子一愣一愣的，又摸李国荣身上的布料还有卷卷的头发。


    婶子说道：“这门口卖钵钵鸡能挣那么多钱，真是稀奇。”


    李国荣手上动作都停了，“我跟你说，北京人有钱的很，现在都是我养家，冬天林绍成不出车，都没有多少工资，还让他妈掌着。”


    婶婶问道：“那你们怎么过。”


    “林绍成之前有钱，我们还买北京的院子呢。”


    李国兰站起身，把几人吓一跳。


    “姐，你怎么了？”


    李国兰捂住肚子，颤抖着说：“我肚子疼，我要回去。”李国兰跑出院子，泪珠一滴滴打在泥土地上，溅出飞灰。


    林绍成正收拾李国荣和他的衣服，听见楼下的哭声。


    李国兰说道：“我现在是整个村里的笑话，谁都拿我跟小妹比，我是老姑娘，没人要。”


    吴翠花心疼抱着大女儿，“初八那几个北方来的汉子到镇上，你去看看，有老实可靠的，妈不阻止。”


    林绍成停住手中动作，站在窗外，重川的山黄黄的，裸露褐色的石头，山中的鸟雀在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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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可以吃的粮食和果子，他内心中有些隐隐忧虑，即使是冬天，山上裸露的土地也太多，还有国荣家里的事情，人不患寡而患不均。[2]


    李国荣带着一身猪肉的腥臭味道回来，赶紧去屋子里面洗澡，李国兰情绪也振奋起来，拉着洗好澡的妹妹说起话。


    重川过年最重要的三个步骤就是杀猪祭祖和腰鼓游街，腰鼓游街选择村里面的出色的年轻男女，在年初六进行游街，寓意着给每家带来福气。


    李国荣本来是没有入选，有个本村的小姐妹肚子里面有娃了，空出一个位子，李国兰赶紧替自家小妹应承下来。


    李国荣自然是愿意的，心里又不由忐忑，她已经好久没有打过腰鼓，能行吗。


    李国兰安慰道：“有什么不能行的，你看你现在在咱们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里面是最高最白的，个子去北京长不少，还很洋气。”


    李国荣嘴上忍不住的笑，她自从回村，就一直被夸，虽然都是实话，这夸的太多还是让她忍不住脸红，“那我这几天早起，姐，你教我，我们在一起去排练。”


    李国兰面上带笑，怎么看起来都有一分苦涩，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她自认为从小到大关爱兄弟姐妹，敬爱父母，她抬眼，都是青春年少，妹妹现在皮肤白得透光，她将自己发黄带茧子的手往袖子里面缩缩。


    林绍成站在楼梯中间，没有走下去，眸光微暗，说道：“国荣，上来。”


    李国荣赶紧起身，她还没有跟绍成说杀猪的精彩之处呢，这怎么腌制猪肉都是有讲究的，她腾腾上楼，楼梯踩的震天响。


    吴翠花骂一句，“稳重点。”


    李国荣给林绍成做个鬼脸，林绍成忍不住勾唇笑。


    这温馨的氛围让李国兰攥紧藏在袖子中的手，她垂下头不敢再看，她怕生出嫉妒，做出不好的事情。


    李国荣进去自己的新屋子，一张木质大床，旁边一个衣柜还有梳妆台，是竹子制作成的，她惊叹道：“我小时候超级想有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结婚后有了。”


    旁边的一间是大哥大嫂的，他们去收拾准备年货，只有还住在楼下的大姐和吴翠花还有他们2人。


    林绍成轻轻按住李国荣自从回来就到处乱跑的身躯，明明在拖拉机上还说累，懒得回来，“国荣，你别在大姐面前说我多好，北京多好。”


    李国荣高声说道：“那。”


    林绍成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老婆大人，底下都听着呢。”


    李国荣点头，扒开林绍成的手，小声说道：“你怕大姐不开心，大姐对我好着呢，不会嫉妒我的。”


    林绍成叹气，这样不开心的样子，像是春花衰败，雨打荷叶，李国荣现在没有跟林绍成闹脾气，怎么能看林绍成不开心，贴着林绍成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们都在问，我怎么说，说北京差的很，也没有人信呀。”


    林绍成看李国荣明媚的样子，怕话重伤她的心，又担心其他人用事实打击到李国荣，他皱着眉把吴翠花和大姐的话告诉李国荣。


    [1]选自孟子·梁惠王上


    [2]选自论语·第十六篇·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