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突袭

作品:《昭白雪

    阿央咬咬牙道:“能是能,但今晚……得格外小心。”


    他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带着两人在阴影和礁石间穿梭,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明哨暗岗,来到岛屿最西侧的隐蔽小湾。


    很快,五艘高大却破败的船只轮廓出现在月光下,它们被粗大的缆绳系在礁石上,船身上“谢”字旗号虽已破损不堪,却仍依稀可辨。


    三人趁巡逻间隙,迅速攀上其中一艘最大的货船。


    船舱内一片狼藉,原本应堆满盐包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散落的麻绳和零星的白色颗粒。


    “货都被搬空了……”夏荫失望不已。


    李清白不死心,一点点在舱内搜寻。终于,在一个被踹坏的储物柜角落,她摸到了一张被揉搓得有些发皱的硬纸。


    借着从舱门透入的微弱月光,她展开一看——正是他们想要的盐引!


    上面清晰地盖着官印,注明了盐斤数目。然而,盐引上标注的支取盐场却是嘉隆场,并非谢昭所说的丰纯场。


    嘉隆场远在阳州府最偏的东南角,出盐质量远不及丰纯、银沙二场,来往周折费用更甚,想也知道谢昭定是行了“暗度陈仓”之法,买通场署官员,拿着嘉隆场的引票支取丰纯场的盐,换取更丰厚的利润。只是这样一来,必定扰乱支盐次序,混淆盐课账目,名义上已是触犯了大旻律法。


    她将这张至关重要的证据小心收进怀中,正欲再仔细搜查,却不慎碰倒了一个空置的木桶。木桶瞬间滚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船外传来了倭寇粗鲁的怪喝和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的火光照亮了船舱,也照亮了三人局促不安的面庞。


    “糟了!”阿央脸色煞白,“快跟我来!”


    他拉着两人想从另一侧跳船躲藏,但显然已来不及——三四名凶神恶煞的倭寇士兵手持锋利的倭刀,将他们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阿央将李清白和夏荫护在身后,上前一步,用勉强能沟通的倭语急切地解释着,手指胡乱比划,似乎在说他们是新来的苦力,走错了路,并非有意闯入。


    为首的倭人显然不信,狐疑地打量着李清白和夏荫相对干净的脸庞和与寻常苦力不同的气质,再瞅瞅阿央,忽然猛地抬手,用刀鞘狠狠砸在他背上。


    阿央痛呼一声,踉跄倒地。


    “阿央!”李清白想去扶他,却被倭人一脚踢开。那倭人似乎嫌阿央多事,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想必都是些最不堪的粗话。


    阿央忍痛抱头,却趁着间隙,用气声对他们嘶吼道:“别管我!快!快去演武场那边!就说……就说新来的,去拜见大岛大人!不然……你们面生……会被当成细作直接杀掉的!快走!”


    李清白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便咬紧牙关拉着夏荫,趁倭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倒地的阿央吸引,飞快钻入旁边的阴影,朝着喧哗之地跑去。


    演武场中央燃着巨大的篝火,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一名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留着月代头的武士袒胸露腹地坐在一张虎皮椅上,手边摆着数十个酒坛,眼神浑浊而狂躁,显然已喝得大醉。


    ——这正是倭寇们的首领大岛隼人。


    场中,十名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大旻俘虏被倭寇们用刀逼着,瑟瑟发抖地围成一团。四周用满是尖刺的染血围栏围起,若有人不慎撞上,少说也要留十个窟窿在身上。


    大岛咕哝了一句,旁边的通译立刻喊道:“大人有令!让你们互相角斗,斗到死为止!”


    俘虏们惊恐地看着彼此,无人动手。


    尽管这些天来,类似的惨案时有发生,可他们都是大旻百姓,如何能向自己的同胞挥拳?


    大岛怒叫了几句,通译开始如恶犬般咆哮:“大人说,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可以得到一个饭团作为奖赏!不敢动手的,现在就去死!”


    立时便有士兵将一个沾满馊菜的小饭团滚到围栏外边。众人盯着那个意味着生机的饭团,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看向彼此的目光却仍旧友善。


    大岛见状,猛地将酒坛砸碎在地,抽出腰刀狂叫起来。


    一名倭寇立刻举起刀,挑向离他最近的一名俘虏,刺穿他的身体,将他狠狠钉在刺板上,一时间惨叫惊天,血流如注。


    眼看同胞惨死,众人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抖抖索索地四散开来,眼中开始冒出敌意和凶光。


    李清白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们便会自相残杀,逼自己迅速稳定下心神,不顾夏荫劝阻,拉着他走入火光中央跪下:


    “我们是新来的,特来拜见大岛大人!”


    在场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们身上。


    大岛隼人醉眼朦胧地看过来,打了个酒嗝,憋出几个生硬的汉话:“嗯?新来的?”


    “是。”李清白强迫自己直视他,“我们听闻大人勇武非凡,特来投靠。只是见大人以此方式取乐,未免……有些无趣了。”


    “无趣?”大岛似乎被这个词激怒了,又似乎觉得新鲜,“那你说,怎么才有趣?”


    李清白深吸一口气道:“逼迫绵羊互相顶角,有何精彩?大人既是剑豪,又是酒痴,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为您表演一场醉剑?这可是我们大旻人的拿手绝活。”


    大岛一下来了兴致,眯眼露出邪笑:“醉剑?有点意思!好!就让他们舞!舞得不好,统统死啦死啦地!”


    听话的武士立马给了每人一坛酒。众人本就饥肠辘辘,又死到临头,便大口大口喝了下去,眼中满是悲壮。


    李清白心中稍定,朗声道:“诸位,请跟我们照做。无需兵刃,以木代剑,放开手脚,越狂放不羁越好!能否活命,在此一举!”


    她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柴堆捡起两根合适的枯枝,将其中一根塞给夏荫,一根握在自己手上。


    她率先晃动身形,脚步踉跄,仿佛真的醉酒一般,手中枯枝随意挥洒,看似毫无章法,却暗合了几分江湖把式里常见的醉剑架势,姿态夸张,跌跌撞撞。


    夏荫会意模仿,与她假装过招,二人一唱一和,故意将动作做得大开大合,惹得大岛大笑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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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


    “都动起来!跟着跳!”


    二人将枯枝丢给俘虏们,高声催促。


    他们虽不明所以,可为了活命,也开始笨拙地模仿李清白和夏荫的动作。一时间,场中十个“醉汉”东倒西歪,胡乱挥舞,却又因极端绝望下的疯狂演绎,显出几分怪异的“热闹”。


    李清白更即兴哼起一支节奏鲜明的民间小调,夏荫和几个机灵点的俘虏也跟着附和,用脚跺地打拍子,掩盖动作的生疏。一时间,演武场上竟显得“生机勃勃”起来。


    大岛隼人被这混乱滑稽的场面逗得嘎嘎大笑,拍着大腿连连叫好:“有趣!有趣!会玩!哈哈!”


    一曲终了,俘虏们气喘吁吁地停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审判。


    李清白趁机上前一步,对着大笑不止的大岛恭敬道:“大人,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我们大旻地大物博,此类取乐助兴的技艺数不胜数。留下他们,日后不仅能给大人表演更多新花样,诸如舞狮、杂技、幻术,还能将些精巧的手艺,比如酿造美酒、制作琉璃、雕琢玉器的方法,献与大人。若大人觉得好,或许还能传回东瀛,岂不美哉?”


    大岛听得心花怒放,豪爽地一挥大手:“好!说得好!这些人,不杀了!留着!以后,就归你管!每天都要有新花样!”


    “多谢大人!”


    喧嚣散去,劫后余生的俘虏们几乎虚脱,纷纷瘫倒在地。


    夜深人静时,他们才得以回到苦工们拥挤肮脏的住处。阿央蜷缩在角落,身上满是伤痕,夏荫拿出伤药,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


    看着少年忍痛却不敢出声的模样,看着周围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李清白含泪道:“阿央,再忍一忍。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带大家平平安安离开这个地狱。”


    ……


    翌日晨,意园。


    谢昭呆立在水榭边,眼底泛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元旌默默走近,低声禀报:“爷,我们下血本买的那批佛郎机炮,已经按计划伪装成运粮车,安置到了合适位置。只是,缘花岛上除了战力强劲的倭寇,还有大批被抓的大旻俘虏,数量恐不下百人。而且……夫人同夏荫至今还在岛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夏荫曾尝试联系锦衣卫,但恐怕没那么快等到增援。”


    谢昭负手而立,望着池塘中游动的锦鲤,良久才缓缓开口:“原计划取消。不能炸岛。”


    元旌为难道:“可缘花岛实在易守难攻啊。”


    谢昭叹气:“那些俘虏必须救,夫人和夏荫的安全也必须要保障。传令下去,改为软攻。今夜潮落时分,趁滩涂露出,垫稻草铺路,突袭登陆。首要目标:控制船坞,切断退路;其次,尽可能解救俘虏;最后,清剿倭寇,尤其是首领大岛隼人。”


    “是。”


    ……


    傍晚,潮水逐渐退去,滩涂一览无余。


    谢昭同元旌率领着几十名精锐墨卫,身着水靠,口衔短刃,背负弩刀,无声无息地将大量干燥的稻草铺在泥泞的滩涂上,形成一条临时通道,极速登陆缘花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