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归程

作品:《昭白雪

    摊主搓着手,面露难色:"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这西洋镜是稀罕物,小摊统共就这么一件。"


    许见卿闻言,连忙将镜子轻轻放回摊上,细声道:"阿越姐姐既然喜欢,我再看看旁的。"


    谢昭俯身凑到李清白耳边:"你何时对这些小姑娘的玩意儿感兴趣了?"


    李清白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有的,我自然要有。她没有的,我更要有。"


    谢昭无奈摇头:"真是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


    他转头对摊主道:"可还有类似的珍品?"


    摊主眼睛一亮,从柜台深处取出两个锦盒:"爷您瞧,这套螺钿牡丹镜是三十年老师傅的手艺,镜框嵌的是夜光贝,夜里能泛荧光,比那西洋镜更稀罕呢!"


    谢昭打开锦盒看了看,将其中一个递给见卿:"这个权当赔礼道谢。"


    另一个塞进李清白手里:"这下可满意了?"


    见卿捧着锦盒连声道谢,李清白把玩着镜子,唇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刚得了清静,知雨又抱着个半人高的珐琅彩花瓶挤过来,花瓶上歪歪扭扭画着的西洋天使,笑容颇有些讽刺。


    他不禁扶额哀叹:"早知来这一趟既寻不回货,又要破财,还不如在霁园待着……"


    这边刚安抚好知雨,那边许之霄又出了动静。


    他不知怎地看中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彩毛大鹦鹉。


    只见临近的摊位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鸟架,上站一只羽毛鲜艳、头顶黄冠的鹦鹉,似模似样地重复着“恭喜发财”,略显怪异的腔调顿时吸引了大批目光。


    之霄一下就走不动道了,指着鹦鹉嚷嚷:“小鸟!会说话的小鸟!阿霄要这个!”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来了贵客,立刻堆起笑脸,狮子大开口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此乃从南洋万里迢迢运来的‘金冠葵花鹦鹉’,极通人性,乃祥瑞之兆!售价纹银二百两!”


    “二百两?!”谢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只鸟儿,再稀奇也不能这么离谱。


    他立刻找借口:“阿霄,这鸟儿娇贵难养,我们不会伺候,只看看便罢了。”


    许之霄哪里肯依,使出撒泼打滚的看家本领,抱着鸟架不撒手:“不嘛不嘛!阿霄就要小鸟!就要!”


    “姐姐——”他泪眼汪汪地看向李清白。


    李清白看那鹦鹉确实神俊可爱,又见许之霄爱不释手,便心软地拉着谢昭道:“夫君,阿霄难得这么喜欢,这鹦鹉也确实稀罕,不然就依了他吧?这鹦鹉会说‘恭喜发财’,多吉利的话头,以后你可是要发大财了。”


    谢昭按着心口,咬牙道:“……买!”


    摊主喜出望外,连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


    谢昭看着许之霄欢天喜地地提着鸟笼,听着那鹦鹉又开始不停地“恭喜发财”,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但愿这只会学舌的扁毛畜生,真能带来点好运吧。


    ……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外加一只聒噪的鹦鹉,踏着渐浓的夜色往回走。


    行至南山寺脚下,但见古刹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比白日更添几分肃穆与宁静。晚风拂过寺周的古木,带来沙沙声响,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悠远的钟鸣。


    谢昭停下脚步,望着山门方向:“明日便要启程回江都了。这一趟太州之行,波折重重,我想再进去拜一拜,也算有始有终。”


    李清白自然无异议。许见卿是个懂事的,见状主动道:“谢爷,阿越姐姐,那我先带阿霄和知雨回去,这鹦鹉也得找个地方挂起来。”


    许之霄起初还不愿,被见卿柔声哄了几句,又或许是提着鸟笼累了,便也乖乖跟着走了。


    二人再度拾级而上,踏入南山寺山门。


    寺院格外幽静,白日的香客已散去,只有几处佛殿还亮着长明灯。


    二人并肩走入大雄宝殿,庄严的佛像在烛光映照下更显慈悲。蒲团前,谢昭取出一些散碎银两投入功德箱,取了香,与李清白一同在佛前跪下。


    静谧之中,李清白忽然想起一事,侧头轻声问谢昭:“那日在此,你许的是什么愿?”


    漂浮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神情。他沉默片刻,低低道:“若我说,是祈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信吗?”


    李清白望着他被佛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毫不迟疑地点头:“我信。”


    谢昭转眸看她,眼中似有微光闪动。他未再言语,郑重俯身拜下。


    李清白也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将心中最真切的祈愿默默诉与佛知:“佛祖在上,信女李清白诚心叩告。若谢昭……若我夫君,他所作所为,当真情有可原,而非有意为虎作伥,信女愿放下所有猜疑,无论前路如何艰险,都陪在他身边,与他共同承担。”


    走出大殿,夜空疏星点点,月色如水银泻地,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谢昭很自然地牵起李清白的手,沿着来时的石阶慢慢往下走,二人都没有说话,任凭无声的默契在彼此之间流淌。


    ……


    翌日巳时一刻,太州港。


    晨雾尚未散尽,码头上已是橹声欸乃,帆影幢幢。谢昭一行人带着行李,登上返回江都的谢家船。许见卿和许之霄一早便来到渡口相送。


    许见卿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谢昭,目光澄澈:“谢爷,这里面是一些常用的丸散膏丹,你们日后或许用得着。”


    李清白心里那点微妙的酸意又冒了出来,不等谢昭伸手,便主动接了过来:“有劳你费心了。”


    谢昭含笑瞥了她一眼。


    许见卿似乎并未察觉,又福了一礼,诚恳道:“家父……此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见卿代父亲,再次向大家赔罪了。”


    谢昭摆了摆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们兄妹俩同许大人留在太州,也要多加小心。”


    李清白也收敛了玩笑之色,点头道:“是啊,见卿,照顾好自己。”


    另一边,许之霄拎着那只鹦鹉,同知雨依依不舍。他给鹦鹉起名叫“元宝”,拍着鸟笼大叫:“元宝,元宝!说话!”


    元宝摇头晃脑道:“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众人惊讶:“这鹦鹉的学舌能力这么强吗!”


    许见卿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夜阿霄和它玩得不肯睡,我便试着教了两句吉祥话儿,没想到它这么有语言天赋。”


    李清白道:“那可好,以后阿霄就不会孤单了。”


    汪垠也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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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赶来送行,特意对知雨勉励道:“小友天资聪颖,甚合我心。望你日后长大,无论身处何地,勿忘此心学之根苗,使百姓日用之道,通达于寻常巷陌之间。”


    知雨虽未完全理解他所言,却也郑重地躬身应下。


    众人挥手作别,船只缓缓离岸,驶向运河中央。


    船行水上,两岸景色渐次后退。李清白晕船的老毛病又犯了,顶着张发白的小脸靠在谢昭肩头。


    谢昭小心地揽着她,从见卿给的药包里找出清心醒神的药丸喂她服下,又递上温水,动作细致体贴。


    夏荫独自坐在船舱另一侧,看着舱外流淌的河水,眉头紧锁。


    此次太州之行,他们不但经历种种危险,险些被当作倭寇同党论处,她如今更与这助纣为虐的大盐枭不清不楚,简直自毁前程声誉。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答应陪她冒这个险。


    这一切,他定要详详细细修书一封,禀明远在京师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葆葆李大人,让他好好管管这个女儿。


    谢昭则一面照顾着李清白,一边望着烟波浩渺的运河,思绪早已飞回了江都那片更为波云诡谲的棋局之中。


    ……


    回到熟悉的霁园,连日来的奔波与紧张仿佛都被隔绝在佳景之外。


    这日天晴气爽,用过午食,谢昭命人在庭院中的石亭里置了个小泥炉,炉上架着铁网,烤着几块饱满的芋艿和一把新采的银杏果。


    芋头烤得表皮焦黄微裂,散发出朴素的香气,银杏果则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一家三口围炉而坐,配盏清茶,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谢昭用火钳夹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芋艿,小心地剥开灰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粉糯的芋肉,将剥得最干净、最软糯的那部分放入撒了白糖的小瓷碟,递到李清白面前:“慢点,还有些烫口。”


    知雨正笨拙地剥着一颗块头较小的芋艿,弄得满手是灰。他瞥瞥吃得正欢的娘亲,埋怨道:“爹爹也不给我剥!”


    谢昭失笑摇头,又夹起一块芋艿,剥好给知雨:“喏,这个给你。”


    知雨哈着嘴吃完,耐心剥完自己手上那颗,蘸了白糖喂给谢昭:“谢谢爹爹。爹爹也吃。”


    又努力再剥一颗,依样喂给李清白:“娘亲也吃。”


    谢昭看着知雨那双沾满灰的小手,又看着李清白温柔满足的笑靥,心中无限感触。


    这样寻常而温馨的午后,正是他年少拥有又失去的。


    那些他曾以为再也寻不回的平静与温暖,如今竟以一种他从未敢奢望的方式,失而复得。


    他被幸福紧紧包裹,却又唯恐得而复失,复杂酸涩的情绪交织在心头,热意骤然涌上眼眶。


    “爹爹,”知雨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的异样,歪着小脑袋问,“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谢昭迅速眨了几下眼:“没事,方才风大,沙子迷了眼。”


    李清白抬眼看了看亭外几乎纹丝不动的树叶,心中了然,拿起自己碟中那块最好的芋肉,递到谢昭唇边。


    粉糯甘甜的芋肉在谢昭口中化开,一直甜到了心底,也将那险些夺眶而出的湿意压了回去。


    他握住李清白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