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事》014


    ==第十四章:来一趟==


    张慧琴停下脚步，告诉文涵那人她认识，让她先回去。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慧琴姐你到家记得给我发一条消息。”文涵先是“啊”了一声，再点了点头。


    而张慧琴就站在原地等吕斌过来，吕斌见张慧琴站在原地等他，马上咧开嘴角，刚想说话，张慧琴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吕斌，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态度这么冷淡，吕斌眼神有些受伤，“阿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吕斌，当初是你在我跟卢莹之间选择了卢莹，我跟你本来也没谈过，你现在这态度倒像是我负了你似的，我在合适的年纪选择结婚生子，我有什么错，你现在离婚了，你想来找我，你不觉得你这种做法很莫名其妙吗？而且你的所作所为已经给我、给我的家庭带来了困扰。”张慧琴被他这似是而非的话气笑了，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吕斌，我们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了，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可笑。”


    吕斌被她怼得面色发白，竭力想去解释，“我只是放不下你……”


    “放心不下？你是不甘心吧，不甘心二十年前你有很多选择，但我只有你一个选择，所以现在你离婚了，你也觉得我就应该站在原地等你，还是你觉得你去外地闯荡一圈回来，即便你离了婚，我也要抛弃我老公跟孩子跟你在一起，是吗？”张慧琴神态十分平静，说出的话也很温柔，可落在吕斌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刺耳，无比的犀利。


    “我……”吕斌面色通红，双手局促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因为张慧琴确确实实戳中了他的心思，也戳中了他心口最隐秘的部位，当初他能在张慧琴跟卢莹之间做选择，是因为他家庭条件好，他有的选，而张慧琴在那一年只是个有手艺、性格好的小女生，所以她没得选，但现在的情况是他的婚姻不顺，而张慧琴生活越过越好，气质还比以前还更好了，他的确会觉得不太甘心。


    张慧琴挪开眼，直接绕过他往路口的方向走，“你走吧，他马上就要来接我了，让他看见了不好。”


    吕斌嘴唇发白，许是心虚，这次他没有拦张慧琴，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她还是跟过去一样，喜欢穿宽松一点的衣服，今天她穿的是粉色呢子搭配黑色牛仔裤，头发扎成丸子头，背影看起来特别纤瘦，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是他把她给弄丢了。


    张慧琴走到服装厂对面，手机忽然弹出一条短信来——


    【阿琴，对不起。】


    张慧琴没有回头，直接删掉了那条短信，她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等周永尘过来，没多久，耳边传来鸣笛声，张慧琴以为是周永尘，结果是一抬私家车，车窗摇下，叶宁精致的小脸露了出来，她笑眯眯地对张慧琴道:“慧琴姐，你怎么在这里?”


    张慧琴：“我老公他堵车了，要晚点过来。”


    叶宁：“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上周不是还说做旗袍光有三围还不够，正好我今天去你们家，你帮我量一下尺寸。”


    其实上周回去之后叶宁就把三围发给张慧琴了，但是张慧琴告诉她她要做的是开衩旗袍，但除了这些，还需要考虑袖口围、腕围，以及具体需要开衩多少尺寸这些，因为叶宁平时买旗袍大多是买现成的，很少请人定制，所以她不知道原来做一件旗袍这么费功夫，所以也刚好是赶巧了。


    张慧琴上车之后就将叶宁送自己的消息发给了周永尘，对方很快回复一个“好”字。


    叶宁没有去过周家村，所以一路是张慧琴在给她指路，村里面房屋密集，还是石头路，叶宁开得不是很方便，这一年，小车对于周家村来说并不普遍，村口的人看到这辆车，还往车里看了眼。


    叶宁将车开进周家的院子，跟着张慧琴一起进屋，张慧琴去拿软尺，一套流程下来，花费了十来分钟，张慧琴去给她倒水，趁着这一小会的功夫，叶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客厅的布置整体来说算是简单，因为只有沙发跟茶几，还有红木柜上大大的电视机，但布置却很温馨，比如说客厅的窗户上贴了不同形状的窗花，电视机的那面白墙上方挂着“家和万事兴”的刺绣图，沙发旁边还发了一个类似秋千的吊椅，里面放着枕头跟薄毯子，叶宁猜测这个吊椅肯定是为张慧琴准备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慧琴姐老公买的。


    叶宁托腮，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环境，看似简单，实际上处处都是温馨，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等张慧琴端着两杯开水过来，叶宁笑着夸了一句:“慧琴姐，你家里布置的好温馨啊。”


    “对了，慧琴姐，你觉得我这身材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穿旗袍。”


    张慧琴认真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纤秾合度，叶小姐穿旗袍挺好看的。”


    叶宁“哇塞”一声，笑容加大，“我的天，慧琴姐你也太会夸人了吧，都把我夸得心花怒放了。”


    “慧琴姐其实你身材也挺好的。”


    张慧琴的身材算不上特别瘦，但她的身材是属于那种恰到好处的，尤其是上半身，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让人看得特别舒服，而且她的脸型是鹅蛋脸，线条分明，下巴很尖，乍眼一看不是那么惊艳，但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张慧琴微微笑了笑，说谢谢她的夸奖。


    叶宁喝了口水，眼神忽然变得凝重，“慧琴姐，就我上个星期跟你说的那个事，已经得到批准了，可能不出三个月，我们这个服装厂就要迁到衢州了。”


    这么快……


    张慧琴有些震惊，但是这好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这服装厂走了，张慧琴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


    叶宁见状问:“慧琴姐，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


    张慧琴沉默了下，然后唇角露出微笑，她的眼神是柔和的，还反过来安慰了叶宁下，“镇上的工作这么多，总能再找到合适的。”


    但是锦绣服装厂已经是平浮镇上最好的厂了，而且待遇、规模都是最好，逢年过节还会送些鸡鸭鱼蛋给她们，张慧琴在这家服装厂待了十几年，说对这家服装厂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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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宁跟着沉默，其实要换成她，她心里肯定也是不舍的，倒不仅仅是舍不得这份工作，而是舍不得厂里的那些人，一个车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都有感情了，叶宁咬了咬唇，试探道:“慧琴姐，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去外地看看呢？”


    去外地……


    这时，大门的门把锁拧动，有人在用钥匙开门，张慧琴跟叶宁同时抬起头，是周永尘回来了，他的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张慧琴身上，唇角扯了扯，“阿琴，这位是?”


    “这位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叶小姐，今天是她送我回来的。”


    周永尘轻“嗯”了一声，微微笑了笑，“叶小姐好，之前听阿琴提过你好几次，谢谢你今天送阿琴回来。”


    这是叶宁第一次见周永尘，眼前的男人长得很是高大，长相是浓颜系，五官凌厉，轮廓清晰，唇角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温文尔雅，浑身透着一股成熟的感觉，但叶宁总觉得他似乎不太欢迎自己，因为离近了他能感觉到他身上在散发着冷气，她笑了笑，“周先生太客气了，慧琴姐，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张慧琴马上站起来，“我送你出去吧。”


    叶宁轻轻“嗯”了一声，张慧琴送她到门口，她小声嘀咕一句:“慧琴姐你那么温柔，你老公怎么长相怎么那么冷。”


    张慧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目送她离开。


    再进去，周永尘正在喝水，他喝得有些急，喉结剧烈滚动，短发也有几分凌乱，在妻子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也停下喝水的动作，四目相对，张慧琴去拿围裙，“我去煮饭。”


    “阿琴。”周永尘温和开口，喊住她。


    张慧琴抬起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永尘摇头笑笑，大步过去拿过她的围裙，温声道:“我来吧，你去沙发歇一会儿。”


    张慧琴也没跟他争，去沙发上看电视，吃完饭，周永尘问张慧琴要不要出去散步，张慧琴点头，去换了个运动鞋。


    外面的天空早已经黑了，但空气特别清新，淡淡的青草味，里面上也没什么人，因为道路很窄，还有电瓶车经过，所以是张慧琴在前面走，周永尘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谁知道刚出周家村口，两条打闹的小狗一边嗷嗷叫一边往张慧琴脚底钻，张慧琴下意识地扭头就走，周永尘立马扶住她的手臂，嗓音带着低低的笑意，“这狗这么小，不会咬人。”


    张慧琴闹了个大红脸，村口出来就是大路，这次他们是并排走。


    可能是因为晚上散了步，周永尘在这晚格外的有精神，张慧琴出了一身汗，趴在周永尘怀里不想动弹，她们的夫妻生活算不上很频繁，但很和谐。


    “阿琴……”周永尘捋着怀中妻子的头发，眼神很柔软，他想到了叶宁问妻子的那句话，刚想开口，床头柜上手机响了，张慧琴瞥了一眼，将那个黑色手机递给他，“诺，你手机响了。”


    周永尘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女声，“是周胜博爸爸吗？明天早上，你看你能不能跟你爱人来一趟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