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记事》016


    ==第十六章:婚礼==


    农村早上的天空是比较亮的，三月底，天气说冷也不冷，说热也不热，是个很舒服的气候，周永尘跟张慧琴往后面老太太家走，路上，张慧琴频频打哈欠，周永尘弯腰，用指腹蹭了蹭她敏感的眼皮，问她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会儿，张慧琴好笑，“周先生，我没那么脆弱，赶紧走吧。”


    周永尘无奈，“那要是等会不舒服就跟我说。”


    知道她不赞成这话，周永尘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偷偷的。”


    “知道了。”张慧琴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肌肉贲起的手臂，男人纹丝不动，她手心一阵酸痛，下意识地甩了下手，他身体真是哪里都硬邦邦的。


    周永尘轻叹了口气，低头帮她揉了揉手腕，“你下次要是不满还是打我的脸算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老太太家，门口铺了一层红地毯，请来的厨师已经开始炒菜了，婚礼司仪拿着话筒在唱歌，氛围活跃得很，一楼客厅昨天就收拾好了，总共摆了五桌，房间摆了一桌，门口还有四桌，总共是十桌，周永尘带着张慧琴来到房间，周大嫂、周二嫂跟周灵三个人蹲在地上整理礼盒，看她们过来，周大嫂连忙招呼人，“阿琴快来帮我分礼盒。”


    张慧琴:“来了。”


    礼盒里装的东西是一包喜糖，一盒年糕，一瓶牛奶，剩下的是一半礼盒里面装烟，一半礼盒里面装饼干，三个女人都是手脚利索的，很快就装了一半，过了会儿，下楼的周灵也过来帮忙。


    六点多天空便完全亮了，村里左邻右舍也都过来了，周家村结婚习俗是早上八点之前男方这边吃完饭，便骑车去女方家结亲，中午女方家摆席，等下午接回新娘子晚上再家里人一起吃一顿饭。


    于是一会儿周永齐跟周大嫂就收到一大堆红包，周永齐上桌之前叮嘱周大嫂先把红包数目跟每家送多少清点好，周大嫂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在周永齐面前答应的好好的，转过头就对张慧琴道:“阿琴，你数学比我们好，你就先帮我们清点一下红包数目吧，给它记下来，数额等我们回来再看，我们吃完就帮你带点你想吃的啊。”


    周大嫂完全不给张慧琴拒绝的机会，说完就拉着章燕走了，章燕眉头拧得像麻绳，不赞成她这种做法，“诶，大嫂，这不太好吧。”


    今天本来就是周耀结婚，该忙前忙后的人是周大嫂，怎么这些杂事都交给张慧琴了，要说周大嫂没有私心，章燕肯定是不相信的。


    周大嫂确实是怀了点私心，谁让张慧琴人前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儿子又那么争气，她虽然不跟她们住在一起，但周家谁提到张慧琴不是夸她贤惠能干，是个好女人，她既然那么能干，那她就能者多劳嘛，更何况她也没怎么欺负她，等会她给她把饭端过去还不行。


    周大嫂打了下章燕的手臂，“妈不是也在客厅招待客人吗，我们吃快点，给三弟妹带点吃的不就行了吗？”


    理好像也是这个理，章燕心安理得地跟着周大嫂一起去饭桌。


    周大嫂跟章燕来的算是比较晚的，席位已经安排好了，周家亲戚指了下靠里的一个位置，那一桌是周家几兄弟跟周灵在，周大嫂捋了捋头发，带着章燕过去，周永齐看了一眼她们身后，见缺一个人，不免感到奇怪，“诶，怎么没看到三弟妹?”


    周永尘漆黑的眼睛也落到了周大嫂身上，目光是轻飘飘的，但周大嫂有些不敢对上这样的眼睛，心脏咯噔一下，她笑着解释了句，“三弟妹还在忙，说她等会儿过来。”


    周永齐以为张慧琴还在包礼盒，“哦”了一声，笑眯眯地一招手，“那我们快吃，”


    周永尘却是在这个时候利落的起了身，别说周永齐，其他人也惊了，周大嫂连忙开口，“三弟，你去哪儿?”


    “我去一下厨房。”周永尘掀起眼皮，平静的脸色带着三分淡然，但那话就像是在点周大嫂，周大嫂脸色一下子涨红，周永齐也觉得她办事欠考虑，瞪了她一眼，“你作为大嫂，怎么不帮三弟妹把东西弄好再过来。”


    “别说了。”周大嫂担心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用脚狠狠踩了周永齐一脚，周永齐吃痛，这才不说话了。


    周永尘端着饭菜来到二楼，一眼便看到在二楼沙发整理红包数目的妻子，周永尘放轻脚步过去，微微垂眸，妻子的字迹是娟秀的，红纸上一排一排抄写的很好看，周永尘将热乎的饭菜放到茶几空白处，“张老师在这记账呢。”


    张慧琴看着冒热气的丸子汤跟年糕，以及袋子里装的小金桔跟洗好的葡萄，揉了揉手腕，“你吃了吗？”


    早上起得太早，张慧琴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周永尘拿的都很清淡，张慧琴的味觉一下子起来了，周永尘挨着她坐下，接过她手中的钢笔，“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张慧琴去拿筷子，周永尘带着冷意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楼下欢声笑语不断，屋外奏乐歌声不断，唯独二楼客厅安静的很，八点一到，噼里啪啦的烟花响彻云霄，司仪吹动唢呐，走在前面，迎亲的大部队跟在后面。


    周大嫂这才记起来要给张慧琴送吃的，她每个菜都夹了点，刚走到二楼便听到张慧琴埋怨周永尘的声音，“周永尘，你幼不幼稚?”


    周大嫂以为两人吵架了，加快了脚步，谁知看到的场景是周永尘剥了一个橘子往张慧琴嘴里放，笑容温和的很，哪有刚刚在席间一脸冷漠的样子，“只对你幼稚。”


    这一幕刚好落到周大嫂眼里，周大嫂笑容敛起，将手中的饭菜放回一楼桌上，去三楼房间找周永齐，房间床帘拉的死紧死紧的，像是到了晚上一样，周大嫂直接拉开窗帘，让日光透进来，外面气氛热火朝天，他倒好，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睡大觉，周大嫂对着他的身体就是一顿狠拍，周永齐就这么被她打醒了，有些不高兴地抓了抓头发，“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今天周耀结婚这么忙，我们几个女人从早上天没亮就忙前忙后的，你三弟都知道心疼他老婆，你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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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心我。”周大嫂一看到周永齐这窝囊劲，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周家的兄弟，差别怎么这么大。


    周永齐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你发什么疯，三弟跟三弟妹这么多年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是啊，张慧琴跟周永尘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周永尘看着老实板正，却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年轻的时候担心张慧琴跟老太太一起住会受欺负，马上就另起炉灶请工人重新盖了一个大房子，有阳台，有独立院子，结婚之后周永尘赚的所有钱更是原封不动给了张慧琴，任由她支配，那时候周大嫂就羡慕张慧琴，不过想着刚结婚嘛，感情好一点也是正常的，但这二十年过去了，周永尘还是跟宠女儿一样地宠着张慧琴，要是她们不是一家人也就罢了，这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周大嫂也会感觉到心里不平啊。


    周大嫂抱怨一句，“都怪你没用。”


    周永齐也不高兴了，“这怎么还钻起牛角尖来了?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你是周家的大嫂，只要你带好头，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有小辈都敬着你不是?”


    好像是也是这个道理……


    周大嫂一个枕头扔过去，“周永齐，你混蛋。”


    周家村结婚就是这样，早上男方家热闹，中午女方家热闹，一大家子忙好家里的事便坐在沙发上聊天，周永齐磕了颗瓜子，说:“老三，你说你们家胜博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我们老周家的下一个大事就是你们家胜博结婚了。”


    周永尘语气平淡，“他年纪还小，学业为重。”


    周灵坐在张慧琴旁边，马上接话，“大哥忘了，胜博六月高考，今年我们家下一个大喜事应该是庆祝胜博考上名牌大学。”


    周永齐一拍脑袋，他是真忘了这事，“你瞧我这记性，我还忘了，胜博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


    “……”


    在老太太家待一天，张慧琴嘴都笑僵了，中途小孩子在新房滚床的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张慧芳的，张慧琴来到没人的角落接通，张慧芳告诉张慧琴她怀孕了。


    这么快……


    张慧琴心里有些复杂，跟她说了句“恭喜”，然后问她之前说找工作，找到了吗。


    徐言去了花都之后马上就进了一家小公司，张慧芳专业是中医，但她的学历不够支撑她去花都的医院工作，她上一次跟张慧琴打电话说她想先去一家小诊所试试。


    电话那头的张慧芳语气有些低，“姐，我现在暂时没有工作。”


    张慧琴抿了下唇，说她晚点去银行给她打两千块钱。


    张慧芳马上拒绝了，“不用了大姐，我钱够花，我就是想告诉你跟爸妈，还有二姐这个好消息。”


    挂断电话，张慧琴在原地站了会，周永尘余光一直在她身上，见她接了电话之后魂不守舍的，几步走过来，“怎么了？”


    张慧琴:“晚上我想去镇上给我三妹打两千块钱过去。”


    周永尘二话不说颔首:“这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