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跟踪

作品:《八零娇气包落难,他掐腰锁我入怀

    夜深如墨。


    温时宁想去看看鸡崽,她咬紧牙关,忍着钻心的疼,尽量放轻动作,推开那扇吱呀呻吟的屋门。


    一股裹着碎玻璃碴似的寒气劈面砸来,激得她浑身一颤。


    冬夜的风,刮在脸上生疼。


    生产队早已陷入死寂,只有远处几点昏黄的灯火在无边黑暗里摇曳,像荒野中摇摇欲坠的残烛。


    四下里,唯有风声。


    风卷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将这冬夜的旷野衬得更加空旷渗人。


    温时宁裹紧身上单薄的棉袄,深一脚浅一脚,朝着牲口棚的方向挪去。


    脚下的土路坑洼冻结,白日里柔软的泥泞此刻硬如铁石,每一步落下,都硌得脚底的伤处钻心地疼。


    每一次落脚都像踩在刀尖上。


    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随时会从路边的草垛树丛里伸出什么可怖的东西。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下午那张狰狞的人贩子的脸。


    但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总疑心身后有异样的响动。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拖着伤脚在挪动。


    就在转过一个堆满柴禾的草垛拐角时,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向身后一瞥——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泼洒在冻硬的土地上。


    就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阴影边缘,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清晰地勾勒出来。


    他隐在更深的暗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蛰伏的猎豹,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一种沉默而警觉的距离。


    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温时宁闭着眼也不会认错。


    是沈连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猝然松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鼻尖。


    他……他一直在后面?


    从她出门开始?


    他看到了自己一瘸一拐的狼狈?


    是担心她再遇上危险,还是……不放心她这个“资本家小姐”半夜乱跑?


    温时宁猛地扭回头,心口怦怦直跳。


    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未停,甚至更快了几分。


    她挺直了早已疲惫不堪的脊背,努力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不那么仓皇。


    她没有回头,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停顿,仿佛对身后那个沉默的守护者浑然不觉。


    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双臂,抵御着刺骨的寒风和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棚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是赵老伯特意留下的。


    灯芯跳动着微弱的光,映照着角落隔离区里那些小小的身影。


    温时宁屏住呼吸,凑近细看。


    挪到干燥通风处的小鸡们似乎安稳了些,虽然依旧缩着脖子,但至少没有下午那种濒死的蔫态。


    有几只甚至微微动了动,发出几声细弱的叽叽声。


    小猪那边也还算平静,那两头萎靡的也似乎没有恶化。


    空气里弥漫着生石灰干燥的气味,盖过了原本的霉腐气。


    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还好,还好……这一夜的罪没白受。


    轻手轻脚地给食槽添了点温水和掰碎的饲料。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垫草的干燥程度。


    确认没有遗漏,温时宁才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挪地离开了温暖的牲口棚。


    回程的路,依旧冰冷黑暗。


    寒风似乎更刺骨了。


    她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沉默的影子还在身后。


    他走得很稳,脚步声几乎被风声掩盖。


    但那份存在感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感知里。


    她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脚步放得更慢了些。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努力不让自己因为疼痛而趔趄得太难看。


    直到她推开自己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


    门板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也隔绝了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她靠在门后,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听着门外仿佛只是犹豫了一瞬的脚步声,最终悄然远去,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温时宁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才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


    昏黄的光晕散开,照亮了桌上那几本如今边角还沾着泥点的书。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家禽常见病防治手册》。


    封面粗糙,纸张发黄,此刻却像珍宝。


    她顾不上换下沾满泥污冰冷的衣裤。


    也顾不上处理脚底磨破的伤口和手腕上被沈连杞捏出的青紫指痕。


    只胡乱擦了把脸,就坐到桌边。


    借着微弱跳动的灯火,急切地翻开了书页。


    油灯的光晕在她专注的侧脸上跳跃。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疲惫的阴影。


    手指划过一行行铅印的文字,寻找着关于病后营养补充的段落……


    寂静的土屋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和她偶尔因为脚底疼痛而忍不住的细微吸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眼皮沉重得再也支撑不住。


    头一点,额角轻轻磕在冰凉的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她挣扎着想坐直。


    可连日来的惊惧疲惫和身体的伤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就那样伏在摊开的书本上,枕着冰冷的墨迹,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天刚蒙蒙亮,生产队上空高悬的大喇叭就发出了熟悉的电流嗡鸣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温时宁猛地惊醒。


    脖颈和手臂一片酸麻。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趴在桌上睡了一夜,半边脸颊压着书页,印上了几道清晰的铅字痕迹。


    她揉着发僵的脖子。


    低头看到书页上被口水洇湿的一小片,脸上顿时有些发热。


    顾不上这些。


    她匆匆用冷水抹了把脸。


    对着那块模糊的破镜子拢了拢头发,勉强压下眼底浓重的青黑。


    抓起昨晚就准备好的稿子,快步奔向位于大队部角落的广播站。


    清晨的寒气依旧刺骨。


    推开广播站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台蒙着灰色布套的扩音器,一个带着支架的麦克风,和一张斑驳掉漆的木桌。


    温时宁刚在桌前坐下,门又被推开了。


    沈连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份需要播报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