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宣传阵地

作品:《八零娇气包落难,他掐腰锁我入怀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


    帽檐下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下似乎也有一层极淡的阴影。


    两人目光在狭小的空间里短暂地碰了一下。


    又迅速地各自移开。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和某种心照不宣的僵硬。


    温时宁低下头,假装整理稿纸。


    指尖却微微发凉。


    沈连杞将文件放在她手边,动作干脆利落。


    就在他收回手的一刹那,一个军绿色的搪瓷缸子“咚”地一声,被轻轻放在了文件旁边。


    温热的触感隔着冰冷的空气传递过来。


    缸子里是刚冲好的麦乳精。


    浓郁的甜香随着袅袅的热气迅速在小小的广播站里弥漫开来,冲淡了原本的尘味。


    温时宁的动作顿住了。


    目光落在那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上。


    军绿色的缸体有些地方掉了漆,露出里面深色的铁胚,但洗得很干净。


    她认得这个缸子。


    心口像是被那热气烫了一下,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旋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


    她没动,也没抬头。


    只是盯着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沈连杞也没说话。


    转身走到靠墙放着的一把旧椅子上坐下。


    拿起一份报纸,目光落在上面,仿佛刚才放下那杯麦乳精的人不是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规律的“嘀嗒”声。


    和麦乳精热气蒸腾的细微声响。


    温时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拿起稿子,凑近麦克风,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按下开关。


    “社员同志们,早上好。


    下面播报今日工作安排:一队、二队,继续清理东沟渠淤积,工具由保管员统一发放;三队、四队,前往南山坡整修梯田田埂,注意安全……”


    她的声音透过高音喇叭传遍了生产队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平稳,听不出一丝昨夜的狼狈与疲惫。


    念完工作安排,她拿起沈连杞带来的那份文件,是关于冬储粮入库的具体要求和纪律。


    她逐字逐句地念着,声音在冰冷的空气里回荡。


    “……必须严格执行出入库登记制度,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私自挪用侵占集体粮食!一经发现,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稿子很长,温时宁念得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麦乳精。


    犹豫只是一瞬。


    她伸出手,指尖有些微颤,握住了搪瓷缸温热的杯壁。


    几乎在同一时间,坐在墙边看报的沈连杞似乎也恰好抬起头,目光朝她这边扫来。


    温时宁的指尖刚碰到缸子边缘。


    沈连杞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握杯的手上。


    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温时宁像被那目光烫到,指尖猛地一缩,迅速抽了回来,仿佛那搪瓷缸子不是温热而是滚烫的烙铁。


    沈连杞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报纸。


    只是那捏着报纸边缘的指节,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


    广播站里只剩下温时宁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和喇叭里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更深的无声的沟壑。


    温时宁端起杯子,小口地啜饮着。


    温热的带着浓郁甜香的液体滑过喉咙,干渴稍稍缓解。


    但心头的纷乱却丝毫未平。


    她放下杯子,定了定神,准备继续播报。


    “砰!”


    广播站单薄的门板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陈依雪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脸色阴沉的周远安。


    “温时宁!”陈依雪的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手指几乎要戳到温时宁的鼻尖。


    “你还有脸坐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广播?广播站是让你这种满身资产阶级臭气的人霸占的地方吗?你配吗?”


    温时宁的播报被迫中断。


    稿纸被温时宁冷冷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指尖下的触感冰冷,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厌烦来得刺骨。


    那两人聒噪的嘴脸,几乎要耗尽她最后一点耐心。


    她抿紧唇线,任由沉默在狭小的广播室里蔓延发酵。


    周远安觑准这空隙,一步上前,试图将腰杆挺出几分“领导”的弧度。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刻意放得沉稳,却掩不住底下那份急于站队的偏袒:“温时宁同志啊,”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她,又落回旁边一脸得色的陈依雪,“陈医生的话嘛,是有些激动了,可反映的问题,那是实实在在,值得我们所有人深思!”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更冠冕堂皇的措辞,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广播站,是咱们生产队的重要喉舌!是宣传阵地!你个人的出身……咳,比较特殊,长期占据这个岗位,底下社员同志们有些议论,影响团结,这也是客观事实,我看,为了大局着想,你不如……”


    他刻意停顿,目光紧锁温时宁,等着她屈从,或是爆发。


    “周副书记。”


    三个字,像淬了冰的寒铁猛地相击,毫无预兆地切断了周远安精心铺垫的“劝退”。


    一直隐在墙角阴影里的沈连杞,放下了手中那份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报纸。


    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感。


    他站起身。


    军装挺括的线条瞬间撑满了那片空间,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舒展了筋骨。


    他并未走近,只是原地站定。


    目光却如两柄淬了寒光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周远安那张瞬间僵住的脸。


    “你的思想汇报材料,”


    沈连杞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字字千钧,砸在死水般的空气里,激起无声的巨浪,“写完了吗?”


    “……”


    死寂。


    周远安脸上那层强撑出来的“领导”油彩,在沈连杞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咔嚓”一声碎裂剥落。


    他像是被人当胸猛击了一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矮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