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海的反应成功收获了恶海一记嘲笑，不过谢黎在场，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打击原装货。


    陈三小姐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空洞眼窝里盈满了月光，柔柔弱弱却自带一股不肯弯折的倔强。


    察觉到衡海等人细微的神色变化，她略微往左侧了侧身，将那张狰狞的枯骨侧脸藏进了阴影里。


    谢黎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引路法器，悠长空灵的铃响声声入耳。


    这是一柄独特的法器，以握柄为界限，上面是青铜长剑，下面却衔着一口青铜小钟。


    “走吧。”


    谢黎声音温和，目光落在陈三小姐身上。


    陈三小姐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周身那股孤寂气质瞬间覆上了戚戚的委屈。


    她没有说话，骨手捂着口鼻，看也不看路引的尽头，快步躲到谢黎的身后，低垂着头，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谢黎动作一顿，摇晃的青铜铃铛停在半空。


    他转头看了眼躲在身后的陈三小姐，又看向正前方的送归队伍，抬手拦住了衡海几人：“等等。”


    众人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队伍尽头。


    原本那道通往轮回的界门，以肉眼难以窥见的速度蠕动着，边缘的暗光一点点收缩，往中央靠拢。


    这种趋势在所有人都发现端倪后，陡然加快了进程。


    不过几秒，被旋涡吞噬的界门嗖地一下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青石板地面。


    “这是什么情况？”灰熊懵了，脸上的期待一整个垮了下来：“不是马上就要结束了吗？”


    毫不夸张的说，灰熊都开始畅想回到现实世界后，先睡他个三天三夜，然后花光卡里所有的积蓄四处旅游吃吃喝喝了。


    现在情况急转直下，戛然而止的落差感让他难受至极。


    他最先坐不住，壮着胆子就要上前查看是个什么事，还没走出两步，后领突然一紧，整个人被谢黎提拎回来。


    “别过去。”谢黎目光紧锁着旋涡消失的地方，眉头微微蹙起，“如果不想彻底魂飞魄散的话。”


    闻言，灰熊这具纸人躯体微微发凉：“……什么？”


    这个阴暗面真不愧是污染的培养皿，将大批玩家投入一个又一个鬼蜮之中，若是打出通关，则意味着鬼蜮规则被打破。


    届时，鬼蜮内的所有魂体都将成为失格天道的养料。


    有潜力的玩家一次次进出副本，透支自己的气运和生气。


    到最后，身怀大量污染的玩家在回魂路上被天道吞噬，结束了作为工具人短暂的一生。


    更过分的是，失格天道有谁还会借用被吞噬玩家的建模，有的投入玩家阵营，有的成为了新的NPC去帮助玩家，推动久攻不下的鬼蜮沦陷进程。


    就好比此时的‘何墨’，但凡衡海等人早两个月来到阴暗位面，就能认出来‘何墨’和上一届回魂的大佬有着同一张脸。


    灰熊刚想继续开口追问，就见方才旋涡消失的地方，凭空冒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黑点。


    刚一出现，一切声音突兀地消失了。


    下一刻，以黑点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寸寸塌陷。


    地面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当黑点显露出一点扩散征兆，就展示出了它极端强势的一面。


    庭院角落里、走廊阴影中，数不清的纸人被强大的不可抗力吸拽过去，它们徒劳挣扎着却还是被硬生生卷入其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拉声。


    老疤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卧倒抱住谢黎的大腿，同时伸手拽了一把身边的薇姐，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薇姐脸色苍白，死死圈住另一边。


    灰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有余悸，在衡海的帮助下，顺利找到庇护点，紧紧挨着老疤。


    几个玩家挤在谢黎身边，第六感直白地告诉他们，谢黎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黑洞还在不断扩大，塌陷的范围越来越广。


    西侧的厢房率先开始坍塌，紧接着是正厅、东厢房、假山和水井，顺着塌陷的轨迹往下倾倒。


    短短几分钟，整个副本只剩下谢黎四周四米范围内的地面幸存下来，成为了风暴中的孤岛。


    一边是安稳的 “净土”，一边是毁灭的 “深渊”，强烈的视觉对比让老疤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衡海茫然：“副本要彻底崩溃了吗？”


    谢黎的目光落在脚下，沉沉地叹了口气，抬手解开身上的黑色外套，迎着风抖了抖。


    他展臂向后一抛，朝着身后的陈三小姐罩去。


    陈三小姐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这件平平无奇的外套落下，不仅收走了陈三小姐的魂体，还顺带将旁边的衡海等人也一并笼罩在内。


    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被一股温和的力量牵引着，出现在一个昏暗但温暖的奇异空间。


    在微弱的光线下，他们惊奇地发现彼此的身体竟都变成了巴掌大的小人模样。


    外界，用‘袖里乾坤’安置好玩家后，谢黎伸手将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随意系在腰间。


    衡海几人就像挂件一样排排吊在谢黎的腰侧，安全又方便。


    衡海好奇地晃了晃自己的Q版小手，手指变得圆乎乎的，手指消失了，虽说还是纸人，但实心。


    人在安逸的时候更容易干坏事。


    他忍不住手贱，伸手戳了戳旁边灰熊的圆脑袋，灰熊的身体晃了晃，不亚于经历了一场高空蹦极。


    “你小子找死是吧！”灰熊压低声音怒吼，伸手就要戳回去，却被旁边的老疤一把拦住。


    老疤的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闹？”


    叽里咕噜说啥呢。


    突然被恶海顶号的衡海玩心大起，这下可好，几个挂件你撞我我撞你，差点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