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听了忙去打水，不一会就给卓昭端了过来。


    卓康在门口拦住店小二，将水接过，“我来，你去吧”


    “将……公子，水来了”


    卓昭点头，拿起帕子边擦了把脸边问道:“松川县的舆图可交到三皇子手中了？”


    “交给小成送去了，估计今日就该到了”


    卓昭嗯了一声，嘱咐道:“一旦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属下明白”


    卓康立马应下，又问道:“洗了脸公子有没有觉得好些”


    卓昭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今日自己如此心绪不宁。


    或许是舆图还未交到三皇子手中，等尘埃落定，自己应该就不会如此了。


    “如颜名度的人还在普安一带盘旋吗”


    “听你的吩咐，派了一队人马混入普通百姓当中查探，应该快有消息了”


    卓昭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卓康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便随口起了一个话口


    ，“不是我说，那如颜名度还真是够恶心的，勾结上了六皇子，到处寻你，两年多了居然还不放弃”


    “他当然不会放弃，他在意的是他莽国的皇位，不杀我，他如何安心稳坐”


    “若不是他二人突然联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公子你也不会在那鸟不拉屎的山村里头这么久”


    卓展挑了挑眉，看了卓康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忙笑道:“那地方山清水秀地，也蛮适合养老的”


    “呃，我是说，适合养生养生”


    卓康倒了一杯水递给卓昭，“若是三皇子肯派人援手，那公子就可以回京城，再也不用困在那人迹罕至的山里头了”


    “三皇子表面看起来醉情山水，无心朝政，其实几个皇子中，他才是野心最大的一个，我被困在此地两年，暗地里调查过附近的铁矿矿井，几乎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卓康惊讶道:“没想到三皇子的手竟伸的这般长”


    “普安自古产矿，尤其松川县一带，若要求人帮忙，必然要先投其所好。即便三皇子不来，那舆图也够他们几个抢一阵了，届时六皇子必有疏漏，我也好金蝉脱壳”


    “那山和村，公子就不用再待了”


    “嗯”


    卓昭拿起茶杯饮下茶水，抬眸看着窗外发出绿芽的树枝在风中不停晃动着。一想到马上就能回京，便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


    …………


    戚英英已经被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三天三夜，这三日，她只得到了一点点水，其他什么都没有给她。


    嘴唇干的破了皮，渗出红色的鲜血干涸在她的下巴处，头发蓬乱，眼圈青黑，完全没有了活人的生气。


    门锁响了起来，戚英英害怕的蜷缩到一角，她的手指发颤，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是极度的恐惧让她支撑着自己，她知道倘若昏迷，那就会任人摆布，再无反抗的可能。


    赵管事现在门边，光线将他的轮廓描画地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戚英英，像在看一条奄奄一息的狗一般，“饿了几天，想清楚了吗”


    为了不昏迷过去，戚英英咬着嘴唇不停让自己感到疼痛，无力地靠在柴堆旁，没有发出声音。


    “死了？”


    赵管事走进来，提起衣摆用力踢了戚英英两脚，见她还在动，便轻笑了声，“行，命挺硬”


    “给她喂点东西”


    “别喂多了，别饿死就成”


    喝了半碗米粥，龟奴便把碗收走，任戚英英倒在地上，无力地喘着气。


    “要是答应了呢，马上就有好菜好饭给你，热水澡，舒服的床，胭脂珠钗应有尽有，过的那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体面”


    说完这，赵管事轻哼一声，“要是还想不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戚英英眼前一阵昏昏沉沉，眼前人说的话也有一阵没一阵地传进她耳中。


    不客气的意思是……


    是要打她吧……


    戚英英闭了闭眼，她现在的样子，若是被打，大概就活不过明日。


    可若是答应，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了”


    “来人，拖去打”


    “是”


    “等等，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


    “是”


    撕心裂肺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即便再用力强撑，第四鞭下来的时候，戚英英终于眼前一黑，痛晕了过去。


    “管事，还打吗”


    赵管事看了一眼戚英英背上的鞭伤，啧了一声，“用水泼醒”


    冰冷的井水泼在戚英英的身上，触碰到背上的伤口时，剧烈的疼痛让她醒了过来。


    她虚弱地喘着气，已经分不清虚实，疼痛感让她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死了。


    “怎么样，从了吧？”


    戚英英不想说话，她也没有力气说话，赵管事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是个犟的，这样都不松口”


    龟奴凑上前来，问赵管事，“还打吗”


    “先停了吧，别给打死了”


    龟奴站着听他的指示，“架去柴房，叫翠儿过来给她上点药，继续饿着”


    戚英英被重新扔进了柴房之中，翠儿来的时候，看到了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戚英英。


    “姑娘……”


    翠儿轻轻叫了一声，见戚英英丝毫没有反应，叹了口气，心中想着又不知道是哪里拐带来的人，甚感同情。


    衣服布料和半干的血粘到了一起，揭开的时候，翠儿紧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次，才打开药罐子给戚英英上药。


    “疼……”


    戚英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背上有一片冰凉夹杂着刺痛之感。


    “姑娘，你醒了”


    “……你是……谁……”


    “我是丫环翠儿”


    翠儿见她醒了，忍不住劝道:“姑娘这是何苦呢，进了这玉欢阁，我就没见过还能出去的。”


    戚英英听罢心如死灰。


    “既然这样……也……也不用……上药了……我……就让我这样……去了吧……”


    “姑娘，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总比死了强啊，哎，你再犟也犟不过他们，他们啊，有的是手段，这么多人进来，再犟的，最后也都成了。我在这里快十年了，没见过跟他们犟能捞着什么好的”


    翠儿说完，叹了口气。


    戚英英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她说的不错，进了这地方，还怎么出去呢，谁又会来救她……


    爹娘吗……她已经嫁出去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分量，他们是不会千方百计地寻她的。


    周容吗……他或许会寻她，可是他一个寻常百姓，无权无势，孤身一人又如何能在这里寻到她呢……


    李光……


    戚英英睁开眼，浮现出李光的身影。


    他回来了吗……会不会发现她不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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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看到她，会出来寻她吗……


    李光……


    戚英英落下泪来，她有些舍不得他，她放不下他。


    如果自己这样死了，他大概不会难过吧……他一向不太喜欢她，与自己说话也总是冷冰冰的……


    只是恐怕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事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是喜欢李光的，不是对恩人的喜欢，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


    只是这份爱，渺小而卑微，她一直藏在心里，慢慢任其生根发芽。


    戚英英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李光的衣角，却只一瞬间，眼前的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嗯？姑娘，你说什么”


    翠儿俯下身靠近戚英英，听得她发出轻微的呢喃声，似是不停地说着一个名字。


    “……李光？”


    翠儿听了半天，终于听清了戚英英说的话，却也只能叹息一声。


    想必她是想到了自己亲近的人，虽然心里觉得戚英英可怜，但是她一个小丫环，却做不了什么。


    “姑娘，你好好养伤吧，或许你口中提到的人正在拼命寻你呢，千万别弃了生念”


    “我不能久待，这就走了”


    翠儿偷偷看了门外一眼，见没人在看她，便快速朝戚英英衣服边塞了一块饼。


    …………


    周容紧攥着荷娘子给她的信，急忙赶到了天香楼。


    正值夜幕，天香楼亮起了彩灯，姑娘正三三两两地在门口迎客。


    门口守门的小厮一见周容就将他拦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嫌恶道:“滚滚滚，臭要饭的敢往这儿来，小心爷打断你的腿！”


    周容要求人帮忙，听到这样的话却只得忍气吞声，笑着道:“小哥，我这里有一封给豆蔻姑娘的信，麻烦转交，多谢多谢”


    周容学着平日卖货遇到的书生一般，对着小厮做了一个揖。


    小厮看了看信，哼了一声，显然没把周容放在眼里，“一个要饭的还想找豆蔻姑娘，你配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还想来找姑娘”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附近一同站门的小厮早就竖起耳朵听这里的对话，闻言也都哈哈笑起来。


    “小哥，我不是要饭的花子，我只是有万分着急的事要寻豆蔻姑娘。”


    说着周容从袖中拿出了几个铜板塞进小厮手中，“行行好，帮我递个信吧”


    “呦，还真不是要饭的”


    小厮转头与另几个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便道:“怎么只给他一个啊，我们的呢”


    “是啊，拿出来啊，我们的也不能少了”


    “几位几位”周容抱歉道:“出门匆忙，没带够银两，下次，下次我补给几位小哥”


    “呵，下次，当我们三岁小孩耍呢”


    “没钱就赶紧滚”


    “小哥小哥！”


    周容抓住小厮衣角急切道:“只要你帮这个忙，下次一定将家中铜钱尽数给你”


    “哥几个，给我打！”


    没等周容辩驳，一瞬间拳脚如雨般落在周容的身上，只打得他趴到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几人又踢上几脚后，才满意地离开。


    周容忍着疼痛，爬起来擦了擦血，他疲惫地喘息。


    “英英……”


    周容抻着身子靠到墙角，疼痛和无力感浸满了他的全身。


    “你一定要……要等着我来……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完眼前一黑便歪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