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部喜剧探案片，影厅内笑声不断，林茯捧着爆米花，往身边递，递了好几次没反应，偏头一看，邵以持垂着头，刘海遮住眼睛，睡得正熟。


    她小声叫他名字，他睫毛动了动，没吱声。


    屏幕上的光闪烁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林茯凑过去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右嘴角，很想戳一戳，可是不笑的时候，那里是没有梨涡的。


    被突如其来的念头怔了好几秒，林茯重新看向屏幕。电影里撞车追车的片段声响太大，观众哈哈大笑不停，邵以持蹙了蹙眉，被吵醒，睁开眼，看见的是女孩笑得亮晶晶的眼睛。


    他好像没见她这么开心过，有种不受拘束的稚气。


    邵以持按揉眉心，坐直身子，喝了口可乐，放回去的时候发现拿错了，拿错她也没注意，看得起劲。他动了心思，主动把那杯可乐递给她，林茯顺手接过，咬住吸管，侧过头看他：“你醒了？”


    “嗯。”


    他从她唇上移开目光，喉咙还是有点干。


    剧情是接不上了，邵以持看得懵。出来的时候，他问电影讲了什么，林茯大致复述了一遍故事，说自己学到了一句泰语，很不熟练地读了出来：“扩坤卡。”


    邵以持笑了：“这不标准，我教你一句。”


    林茯站他面前，看着他。


    “跟着我读，can-lak-kun。”


    林茯认真读了一遍，还不够，邵以持盯着她眼睛，要求道：“看着我说。”


    “can-lak-kun。”


    她声音真好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邵以持就这么觉得，那时他睁开了眼睛。


    “很准确。”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邵以持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林茯也没追问，人群中迎面走来熟悉的身影，韩肃带着一个女生来看电影。


    “持哥，你们也在？”


    “嗯，刚看完。”


    “那挺遗憾，不能一起了。”韩肃搂住身边的女孩，“我们先进去。”


    被搂住的女孩看上去比较害羞，眼睛从始至终没抬一下。


    林茯回头看了眼对方背影，皱了皱眉。


    “那是韩肃女朋友？”


    “谁知道，少关心别人的事。”


    “哦。”


    邵以持没觉得自己语气又什么问题，余光瞥见身边的人刚刚的好心情似乎一扫而光。


    出了影院，广场上全是人，这两年滨城游客增多，喂个海鸥都要排队。邵以持电话没停过，终于在挂断第三个电话后，主动给他爸打了过去，语气很不耐烦：“能不给我安排这工作吗？我自己事都忙不过来。”


    “是，您夫人器重我，把我当亲儿子，公司有你们不就行了，我约个会都要被打扰。”


    “怎么不上进？我女朋友都不这么说我。”


    林茯无语，把喂海鸥的面包塞他嘴里。


    “说好我回来只管享福，再这样，我就回泰国了。”


    “还挂电话。”


    邵以持把手机揣回兜里，嚼着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后知后觉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毒药。”


    “那味道还行。”


    “不给你吃了。”林茯把剩下一半的面包装好，放进袋子里，“有事你去忙吧，我回学校。”


    完全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


    邵以持去总部听了个会，回到酒店，秦叔就端着咖啡来找他。


    “少爷，白小姐来过了。”


    “她来做什么？”


    “给你带了份手作点心。”


    “你拿去吃吧。”


    秦叔略一思忖：“白家我们需不需要再暗中争取一下？我看白小姐对少爷并不是……”


    “打住，白冉跟她老子一个样，三心二意，什么都想要。背地里手段不少，自家危机恐怕都过不去。”


    “如果我们帮白家筹到资金？”


    邵以持冷冷一笑：“邵牧就是这么做的，白冉不还是吊着不肯嫁？白家不会感激你的，只会觉得你帮他是应该，这种人成了队友，说不定哪天背后捅你一刀。”


    沙发上平铺着三套西装，邵以持瞥了眼，要秦叔拿走。


    “少爷，有几套正装还是必要的。”


    他今天去公司，还被他老子说流里流气，不正经。打着领带一丝不苟就正经？


    会上坐着侃侃而谈的某些人，私下里不是这个局就是那个局，再开个价码，跟人彻夜长谈。


    秦叔脑筋一动：“这都是我提前几个月找品牌设计师定制的款。不说别的，跟女孩约会也可以穿一穿，杀伤力非常强。”


    邵以持不屑一顾，他女朋友他了解，对这些根本不关心。


    女生宿舍，林茯背完期末要考的名词解释，合上书本，又想起今天跟在韩肃身边的女生。


    舍友像往常一样聊着天，谈到未来，问她：“林茯，你毕业后要留在滨城吗？”


    林茯回过神，笃定道：“没这个打算。”


    “啊？可是你要是能跟邵以持一直谈下去，留在滨城是最好的吧，以他的条件，你什么都不用愁。”


    另外一个舍友：“他那种家庭，以后大概是要联姻的。”


    “都什么年代了。”


    “利益交换，资本权力的强化，这种事再过五百年都一样。”


    冯薇薇泡着脚，没忍住打断道：“你们干嘛呀，对着林茯说她男朋友以后跟别的女人结婚？”


    “当然不是。”舍友摆摆手，寄予十二分的厚望，看向林茯，“我意思是，宝你一定要当上总裁夫人，我以后不想努力了！我想住大平层！没有大平层让我开个保时捷也行啊！”


    林茯打了个呵欠：“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我还有单子没做完呢。”


    拉上帘子，开着台灯，熬夜画图，马上过年了，今年得回去一趟。


    在学校待到除夕前两天，买了车票，要回去那天，上午收拾完行李，做公交去火车站，车上接到阿坤的电话：“茯姐，Boss出车祸了！”


    “什么？”林茯懵住，“他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心情很差。”


    “人有没有事？”


    阿坤往急诊室里看了眼，医生正在给邵以持的手臂清创包扎，涂好药膏，纱布一层层裹住。


    “人应该是没事。”


    “邵以持能接电话吗？”


    “Boss让我不要打给你。”


    “那我就不过去了。”


    “啊？”阿坤立马改口，“应该还是有点事的，茯姐你过来一趟吧，他疼得快抽过去了。”


    林茯就近下了站，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医院。她没在急诊室找到人，反倒是出来后，远远看到“快抽过去”的人好端端地在一棵树旁边站着，肩上披着件黑色夹克，嘴里咬着根烟，裹着纱布的手正举着手机，跟人打电话。


    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半小时。


    人既然没事，林茯不打算过去打招呼了，等上了火车再给他发消息。


    她掉头往医院门口走，门口出租车很好打，不用招手，排成队，来医院的人从来不会少。


    “师傅，去火车站。”


    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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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她提起箱子，还没放进去，“砰”的一声，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拦在她前面，关上后备箱。


    “不好意思，我送她。”


    邵以持夺过她行李箱，往旁边走，步子迈得快，林茯小跑着跟上，提醒道：“我来吧，你别用受伤的手。”


    “又没折，就破了点皮。”


    “不行，伤口会裂开。”


    他停住脚步，回头盯住她：“偷看我一眼就跑？”


    “谁偷看你，我赶时间。”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牛角扣的长外套，戴着浅灰色的围巾，肩上还背着包，一副乖乖回家过年的好学生模样。


    看起来是挺急的，但还是跑过来看他了。


    邵以持挑了下唇，伸手拨弄她的围巾：“不会让你回不了家的。”


    脖子被勒紧，扯着往他身边带了下，男人的呼吸猝然压下来，凑到她耳边：“有人想害我，怎么办？”


    林茯诧异地抬起眼：“真的假的。”


    “几辆车追我一个人，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


    “这什么表情？害怕？”


    林茯拍开他的手，呼吸顺畅过来：“这种事你跟我说没用，你要找警察。”


    邵以持哼笑了声，语气里带着点玩味：“我要是死了，一定会拉上你。”


    对谁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态度。


    林茯小退一步：“那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我想活。”


    阿坤把车开了过来，车身果然有明显摩擦的划痕，邵以持要他下去，递了个眼神，阿坤立马意会：“Boss，我先打车回馆里，有情况再跟你说。”


    车上了路，时间还来得及。


    林茯偏过头，不放心地看着握住方向盘的手：“你真没事？”


    “别大惊小怪。”


    “喔，我就是好奇谁要害你。”


    邵以持没应声，快到车站的时候，余光瞥了眼副驾驶上的人，正低头回复消息，专注得很，眼都不眨。


    感觉不对劲，林茯一抬头，车站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她起初以为：“我们是被追了吗？”


    “没有。”


    ？


    在往高速的方向开，林茯反应过来，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邵以持，你不是认真的吧？”


    “家里不太平，想去你那过个年。”


    分明是半途临时做的决定，林茯觉得不行：“别开玩笑了，你现在放我下去，我还来得及。”


    邵以持神色微凛，没有放她下去的意思，甚至还提了提速：“带个男朋友回家，你奶奶接受不了？”


    “我还没有毕业，把你带回去合适吗？”


    “正经恋爱，有什么不合适？我不介意你说我是你同学。”


    “这种事情不应该跟我提前商量吗？”


    邵以持不懂，她怀疑被人追杀时，都没这么不淡定。


    车驶过ETC通道，林茯真没招了，就是走高速加上休息，可能也得差不多二十多个小时，她深吸口气，心平气和道：“总之，你去宛城可以，但不能见我奶奶。”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以及如何解决我的吃饭问题。”


    宛城地方小，没有他家集团旗下的酒店。


    “你自己找个旅馆住，觉得档次不够，可以去旁边的城市，这些事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邵以持不作声，脸色渐渐凝固，还有些微妙的局促，半晌来了句：“心疼车票钱？”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茯想起来，更怄气了，二百多呢，就这么白花了。


    她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