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璞玉
作品:《公主的造反日志》 晨光熹微,平县的田野间已是一片繁忙景象。老农王老汉扶着新式的曲辕犁,看着翻垦整齐的土地,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具由县衙统一打造发放的农具,比起从前笨重的直辕犁,不仅省力,深耕的效果更是让今年的麦苗长得格外茁壮。
“王伯,您家这苗势可真喜人啊!”路过的里正停下脚步,蹲在地头仔细端详。
“全赖赵娘子的恩德啊!”王老汉抹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感激,“这新式犁具,还有那水车,都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不远处,钟汝槐在女儿钟素容的陪伴下,正行走在田埂上。于慎的药和李乐安那番话,如同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巨石,激起了求生的涟漪。身体稍有好转,他便坚持要亲眼看看李乐安口中的“平县现状”。
连日来,父女二人走访了数个村落。他们看到的是虽然依旧贫寒,却与流放途中所见那种绝望麻木截然不同的景象。
百姓们衣衫依旧打着补丁,但脸上有光彩,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田地里,新式农具广泛应用,水车吱呀转动,将清流送入田间;修缮一新的水渠旁,孩童嬉戏玩耍。社仓门前,排队借粮的百姓秩序井然,脸上不见往日的愁苦。
所到之处,他们听到最多的,便是对那位“赵娘子”的由衷感激。
“要不是赵娘子免了那些杂税,俺家小子哪能去蒙学认几个字……”
“县衙发的这犁真好使,今年说不定能多收一斗粮!”
“以前哪敢想能有这安生日子……”
这些质朴的话语,一次次冲击着钟汝槐的心灵。他曾在工部图纸上描绘过无数利国利民的工程,却鲜少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一项善政能给底层百姓带来如此切实的改变。那位传闻中“暴戾弑杀”的晋元公主,在这偏远的平县,竟赢得了如此深厚的民心。
十日后,钟汝槐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主动求见了李乐安。
除了始终陪伴的钟素容,他示意李乐安屏退左右,目光锐利地看向李乐安,问出了盘旋心中已久的疑问,“娘子,我斗胆一问,您为何会……私离皇陵,来到这平县?”他用了比较委婉的“私离”二字。
李乐安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神情淡然,语气似真似假,“几年前,我曾有机会前往西川永县一行,沿途所见,民生之多艰,触目惊心。皇陵清冷,与其在那里虚度光阴,不如择一处之地,为这世间挣扎求存的百姓,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她略去细节,话语中带着一种超脱世俗规训的洒脱。
她继续说道:“来西川的路上,我遇到了陈壮、陈勇兄弟,他们本是良民,被贪官污吏与豪强所迫,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我知晓平县县令赵荃,与地方豪强勾结,盘剥百姓,罪行累累。于是,我便设法……控制了他。”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控制?”钟汝槐眉头紧皱,对于这种逾越法度的手段,他本能地感到不适,欲言又止。
李乐安看出他的疑虑,也不多解释,直接道:“钟大人若想一见,现在便可。”
她领着钟汝槐父女来到县衙后堂一间僻静的书房。只见兰秋假扮的“赵荃”正伏案处理文书,见到李乐安进来,立刻起身,恭敬行礼,言行举止与寻常官员无异,只是眼神略显空洞呆滞。兰秋的易容术加之对赵荃语气的模仿,若非极其亲近之人,难以看出破绽。
李乐安淡淡地对“赵荃”说:“将你往日与孙家等人勾结,加征赋税,配合贩卖私盐,逼得百姓家破人亡之事,再说一遍。”
“赵荃”木然地开始陈述,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钟汝槐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他一生清廉,最恨的便是这等荼毒百姓的贪官污吏,此刻恨不得当场便将这“赵荃”法办!
“爹!”钟素容见状,连忙拉住父亲的衣袖,低声劝道,“此等恶徒,固然可恨。但……但眼下平县局面来之不易,还需……还需他这层身份维系。娘子……娘子此举,想必也是无奈之策。”
钟汝槐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又想起这些日子在平县所见所闻的安定景象,与“赵荃”口中描述的往日悲惨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最终,满腔的义愤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扭过头去,不再看那“赵荃”,也不再对此事多言。或许,在这非常之地,行非常之事,确有其不得已之处。
待“赵荃”退下后,钟汝槐转向李乐安,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更加坚定。他拱手,郑重一礼,“娘子,这些时日,我亲眼所见,平县百姓虽得殿下恩泽,生活稍安,然水利不兴,确是其进一步发展的桎梏。我……愿尽毕生所学,为平县勘测地形,规划设计,兴修水利,以解此地干旱之困,助百姓真正迈向温饱!”
李乐安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喜悦笑容。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钟大人有此决心,是平县百姓之福!”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人需要什么人手、物资,尽管开口。我会命怀远、高飞等人全力配合,县衙库银、民力,皆由你调度!我们一起,让这平县,换一番新天地!”
钟汝槐一旦下定决心,便立刻投入了全部心力。他不再是一个等待死亡的流放犯官,似乎重新变回了那个严谨务实、精益求精的工部尚书。
平县多山,地势起伏,水源分布不均。钟汝槐深知水利工程关乎民生,绝不能纸上谈兵。他拒绝了县衙提供的车马,坚持与几名懂得本地情况的衙役和民夫一起,带着女儿钟素容,开始了对平县全境的实地勘察。
他们跋涉于崎岖的山路,循着溪流的痕迹,探查地下水的可能埋藏点。钟汝槐年事已高,身体又刚刚恢复,常常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他从不叫苦。每到一处可能的蓄水点或引水线路,他都会亲自测量地势高低,记录水流速度、水量季节变化,并仔细询问当地老农关于历年旱涝的情况。
钟素容始终陪伴在父亲身边,她不仅细心照料父亲的起居,更展现出令人惊讶的专注力和领悟力。她帮着父亲拉绳尺、立标杆、记录数据,甚至在父亲疲惫时,能根据已掌握的数据,初步勾勒出简单的地形草图。
她提出的问题也往往切中要害,比如:“若在此处筑坝,上游这片坡地的植被覆盖是否足以涵养水源,防止泥沙淤积?”或是“引水渠经过这片岩层,开凿难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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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是否会过高?”
钟汝槐看着女儿,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复杂。若非身为女子,以容儿的聪慧和兴趣,在水利一道上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经过近一个月的艰苦勘察,钟汝槐对平县的水利状况有了全面深入的了解。他闭门数日,结合平县的地形、水文和物产条件,绘制了一套详尽的水利工程规划图。
李乐安看着这套因地制宜的规划方案,眼里是止不住的赞叹。
同时她也敏锐地注意到,许多图纸的笔触并非完全一致,有些细致的注释和局部放大图,明显出自另一人之手,其线条流畅,标注清晰,甚至在某些结构细节上,比钟汝槐的草图更为精准直观。
“钟世伯,这些局部图和注释,是……”李乐安指着图纸问道。
钟汝槐微微一愣,随即坦言,“这些……是小女素容帮忙整理的。她自幼喜欢看我绘图,耳濡目染,会画上几笔,让娘子见笑了。”
“哦?”李乐安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她早就察觉钟素容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却没想到她在工程制图方面有如此天赋。她立刻命人请来了钟素容。
钟素容有些拘谨地行礼。李乐安拿起一张她绘制的闸门结构详图,仔细观看,只见构件比例协调,剖面清晰,甚至连榫卯结构都描绘得一清二楚。
“钟娘子,这图是你独立绘制的?”李乐安语气温和。
“是……是的。”钟素容低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你对这闸门的受力结构是如何考虑的?为何在此处增加这个支撑?”李乐安指着一处细节问道。
谈到具体技术问题,钟素容眼中的拘谨渐渐被专注取代,她条理清晰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地方略显稚嫩,但思路清晰,甚至提出了一些连钟汝槐都未曾留意的细节优化可能。
李乐安越听,眼中的欣赏之意越浓。在这个时代,女子被禁锢于深闺,能识字断文已属不易,像钟素容这样对工科有浓厚兴趣和扎实基础的,简直是凤毛麟角。她看到了这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所蕴含的巨大潜力。
此后,李乐安在与钟汝槐商讨水利工程进展时,时常会特意让钟素容也在场,鼓励她发表看法。开始时钟素容还十分胆怯,但在李乐安鼓励的目光和父亲偶尔的点头认可下,她逐渐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有时提出的建议颇具巧思,能有效降低工程难度或成本。
李乐安毫不吝啬她的赞赏,“钟娘子心思缜密,观察入微,于此道确有天赋。”她甚至找来一些自己凭借现代记忆勾勒出的、关于简易测量仪器或建筑结构的草图,让钟素容去尝试完善和绘制标准图样。
钟素容从未受过如此重视和肯定,尤其还是来自一位身份如此特殊、能力非凡的女子。她心中那份被世俗压抑已久的热爱和才华,仿佛遇到了甘霖的幼苗,开始悄然勃发。她看向李乐安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敬畏、疑惑,逐渐染上了感激与知遇之恩的色彩。
平县的水利工程在钟汝槐的主持和钟素容的协助下,如火如荼地展开。而李乐安,则在规划和图纸之外,发现并开始悉心培养另一颗或许能照亮未来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