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见面约在了周六中午，以保证时间足够充裕。


    今天是周二，距周六还有近四天时间。


    琉月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顾迟的影子了，要不说习惯这个东西十分可怕呢，之前顾迟在旁边她只觉得心烦，结果这烦人的家伙没了，原本渴望的清净居然变得无聊起来。


    于是她通过了顾迟的好友申请。


    刚通过不久，那边就发过来几个惊叹号。


    顾迟：「！！！」


    「是本人？？」


    琉月目光一扫，差点多看了个字，按下骂人的话，她编辑消息：「是你太奶。」


    「……」


    「行吧，太奶找我有事？」他居然接受良好。琉月嘴角抽搐。这个人直接从厚脸皮进化到了不要脸，把他相关基因提取出来研究，恐怕人类不久之后都能把核辐射隔离在外了，哪还需要好几米的水泥墙。


    琉月：「速度汇报近况。」


    对一个不熟的人来说，这话不可谓不暧昧，在顾迟觉得惊悚之前，琉月已经眼皮抽搐地迅速补充道：「镯子情况。」


    顾迟松了长长一口气，毕恭毕敬汇报：「王叔说那个鬼——额，量子体，暂时还没办法解开符文，那个符文上有维持量子体聚拢成形的力量，如果直接解开，量子体只会在顷刻间消散。


    不过也正因为这逆天一手，目标范围已经缩小了，王叔他们正在排查。」


    顾迟把王昊阳说的话换了人称，重复给了琉月。


    而后老老实实讲了自己这几天的行踪：「卖镯子的那个人有问题，他提供的信息都是假的。我刚得到那人的位置，正带着人往那边赶。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能弄清楚镯子的真实来历了。」


    有官方组织介入，琉月倒不怎么担心。只觉得顾挣表现挣得莫名其妙。


    「你一个脆皮跟着去干什么？」


    琉月想得很清楚，镯子这事压根儿不在正常人能处理的范畴内，卖镯子的不敢说实话，卖完后又东躲西藏，表明这人多少知道些内情。


    在敌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一个普通人顶在前面，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顾迟：「王叔找了人保护我。」


    意思就是王昊阳知道这事，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放纵他往前冲。


    这能是一个官方修士对普通人做出来的事？


    出于对王昊阳的信任，琉月只能认为他是另有打算。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琉月没有因这事给王昊阳打电话。


    哪怕再无聊的日子，在各类游戏玩得飞起的情况下，时间也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周五晚上。


    和邱琳说了会儿话，两个人闺蜜一样互相给对方挑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后，时间就来到了晚上十点。


    琉月简单收拾妥当，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个小毛病，但凡第二天有事，而当天晚上又是自己一个人独处，那她百分百会熬大夜。这次也没有例外，而更过分的是，在好不容易睡着之后，她做了一晚上噩梦。所有人都想要她这条小命，她在腥风血雨中四处逃窜、亡命天涯。


    一觉睡醒已经是十点多了，琉月在管家的呼唤下困倦起身。


    她化了个温婉的淡妆，配着浅色改良旗袍，整个人温雅中又不乏有属于青春少女的活力，是长辈很喜欢的那一类孩子。


    十一点整，两个人前往江州大饭店，将将在十一点五十左右，在黄阿姨的陪同下，走进包厢。


    黄女士是冲着邱琳来的，但看到琉月后，夸赞的话也真心诚意。


    眼前的女孩子，身上有难言的气质，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圆融感，这并非是指人情世故上的圆润，而是一种天然修饰的圆满，没有一般人身上惯有的各种缺憾，仿佛女娲亲手捏就的得意作品，是天然合‘道’的存在。


    这种特殊气质，她只在丈夫的一个同事身上看到过。


    她事后问过，丈夫当时说的什么来着？


    他说这是天降大任之人，是带着使命来的。


    黄女士眨眨眼，掩去眼中异色，笑道：“这孩子就是琉月吧，跟她妈妈长得真像，比她妈妈还漂亮几分呢，这通身的气派，一眼看过去璀璨夺目啊……”


    琉月就觉得这位阿姨在工作中必然是十分追求上进的存在。


    异地而处，她就说不出这些违心的话。


    琉月在脑子里东想西想，实际上应对还是非常大方得体的，她毫不谦虚地将赞美尽数揽下，再用刚得的这些名头，轻轻松松把两个人夸上另一个高度。


    在两位长辈吟吟笑意中，琉月解锁一个新知识点。


    在某些不得不为的情况下，人是可以轻轻松松做出一些超越本身的举动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急智。


    不过早在这位黄女士观察琉月的时候，琉月也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她，收回视线时眼底同样有一抹异色。


    在琉月眼中，这位胖胖的黄阿姨看着可不像是‘人’。


    她身周环绕着一股绯色的炁，由内而外，由外至内，循环不息，显化出一只火红狐狸的样子。在那狐狸虚影睁眼之前，她主动移开了视线。


    这个狐狸虚影，似乎是一种保护。


    看来黄阿姨这位在类似异调局这种单位工作的丈夫，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人。


    只是为什么是狐狸虚影，他请的是什么精怪之类的设下的保护吗？


    这世界上除了修士、量子体，难道连精怪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琉月没有疑惑多久，进入包厢之后，她目光锁定了靠窗坐着的青年，瞳孔微缩。


    而对方的反应远比她的大，瞳孔在接收到她的视线的刹那就变得火红，并收缩成了一根针的模样。在琉月的视线里，黄灏全身的皮毛都炸起来了。


    在那道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视线扫过来时，黄灏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切换到了对敌状态——核心收紧，呼吸放轻，桌下尖锐的指甲疯长，瞳孔缩到极致，大脑迅速分析对方弱点……


    一个呼吸的时间，他找到了这个人的破绽。


    不，根本不用找，她全身都是破绽！


    她根本没有对敌该有的觉悟。


    对方眼里没有敌意，只有淡淡的疑惑和惊讶，还有一分了然。


    黄灏茫然一瞬。老妈的声音已经响了两遍，他反应过来，正要回应，已经来不及了，脑袋被看似很轻实则很重的力道拍了一掌。


    耳边是老妈压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问好！”


    黄利雅要被这混账儿子气死了，她都喊了四五声了，这混账还傻愣愣地盯着人姑娘看，呆呆傻傻的好像有什么脑科疾病，得亏这回吃的不是相亲饭，不然她以后都没脸再见邱琳了。


    琉月就见绯色的胖狐狸耷拉着耳朵站起来，规规矩矩跟他们问好。


    还真是狐狸妖怪。胖狐狸身上也有一道类似的狐狸虚影，看来这狐狸虚影的主人就是黄阿姨的丈夫、这个胖狐狸的爸了。


    琉月感慨万分。


    正要入座时，邱琳拉住了她的手。


    邱琳被黄灏刚才那个眼神吓到了，那个瞬间，她觉得眼前的青年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哪怕青年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心脏也还在砰砰直跳。


    黄利雅的儿子，不对劲。


    邱琳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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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很多，开始后悔同意了黄利雅的邀约，并在脑子里思考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席。


    惶惶间，琉月拍了拍她的手。


    邱琳抬眼，对上琉月温和的双眼，只见她微微一笑，说：“没事邱姨，先坐下吃饭吧。”


    眼前白茫茫一片，邱琳只能看见琉月的眉眼，只能听见她的声音，那句话像有魔力一般，邱琳一下镇定下来，砰砰的心脏回到了肚子里，脚下也有了实感。


    平静下来之后，邱琳觉得羞惭。她竟然险些被一个小辈的眼神吓破了胆。所幸她没有失态，不然传出去她也没脸见人了。


    邱琳看这个小辈越发不爽起来。


    她打断黄利雅对于座位的安排，气冲冲坐在中间，隔开了黄灏和琉月，无视几人的惊讶，翻开菜单笑着说：“让利雅你们久等了，咱们先点菜吧，一会儿边吃边聊，你们想吃什么？”


    按铃之后，服务员过来确认，并上了一些餐前小吃。


    等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黄利雅在桌下狠狠掐了把儿子的大腿，黄灏眉毛一拧，‘蹭’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冲邱琳就鞠了一躬，没头没脑地耿直道：“对不起邱阿姨，刚才吓到您了。”


    “……”


    在邱琳凝滞的表情中，黄利雅知道傻儿子彻底没戏了，儿子受丈夫工作影响，有些不同于寻常人之处，但平时很少显露，她万万没想到已经成熟很多的儿子，今天居然又失态了。


    黄利雅苦涩开口：“灏儿他……”


    琉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凝滞的气氛就此打破，所有人都看向她。


    琉月笑着说：“黄阿姨，您儿子性子真直率。不过不用这么严肃，黄灏得了青光眼，他也没想到会吓到人，一场误会而已。”


    邱琳和黄利雅愣住。


    黄灏低着头嘴角抽搐。


    神特么的青光眼！


    黄利雅反应很快，顺着台阶滚下坡：“对对对，这小子昨天突然得了变异型青光眼，已经找医生看过了，过两天就好了，现在已经影响不大了，就是有些时候光线不对的话，眼睛看起来有点吓人。出门的时候我看着没问题，就让他一起跟着来了，哪想到在这包厢里看着这么吓人，把我都吓了一大跳……”


    黄利雅训斥儿子：“快把头低下来，别东张西望！”


    邱琳：“……”


    神了他的青光眼，她没常识吗？


    邱琳一边觉得无语，一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看着熟练低头的黄灏，居然心生出一分怜悯。


    她怎么觉得黄灏不像是黄利雅养的儿子，倒像是养的小狗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犬子养法？所以儿子不跟她亲近是因为她对他太好了？


    邱琳育儿观受到冲击。


    黄灏愤愤低头。


    他的尊严在哪里，人权在哪里？！


    不过他知道这回确实是自己的错，邱琳刚才已经处于魂魄半离体状态了，要不是琉月出手，事情就麻烦了。但即使最后有惊无险，他回去也少不了挨老爸的爆揍。


    对于邱琳和琉月两人，黄灏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愧疚的。


    他伸手在兜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出来前老妈带他换了衣服，之前装兜里的东西都没带。


    黄灏叹了口气，迟疑一瞬，想起父亲教导，咬着牙，单手在兜里搓火云珠平替。


    搓了两颗出来，黄灏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不少。


    他飞快抬头瞪了琉月一眼。


    看什么呢，就算看出他的原型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吧，太放肆了！一直盯着他耳朵看，他耳朵很痒啊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