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未能浇熄心底翻腾的复杂。他沉默片刻，伸手又为自己斟满一杯。


    一杯接一杯。


    他平日几乎不碰这东西，只在特殊场合浅酌几杯。但今晚，他忽然懂了那个总爱豪饮的老色批。


    人在迷茫时，这玩意儿确实能短暂地带来一丝慰藉。


    那些积压心底的话，无处可倾吐。唯一能诉说的人儿早已睡下她最近似乎接下了三代发给她的与根相关的任务，也累得很。魔方不愿一身酒气地扰了她的清梦。


    望着窗外的月亮，魔方想拽几句诗词抒发胸臆，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刺猬头，索性纵身从窗户跃出。


    还是去走走吧。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木叶寂静的街道上，昏黄的夜灯拉长了他摇晃的影子。走着走着，前方似乎隐约透出一抹光亮。魔方下意识循着光的方向踱去，心下嘀咕：


    谁家的神仙比他这个醉鬼还能熬？


    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最终，他停在了一栋眼熟的房子前。


    看着鸣人家里透出的灯光，魔方嘴角狠狠一抽。


    好家伙，原来亮灯的是自己家！


    “今天不是让自来也那个老登来照顾他吗？”


    魔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股火气混着酒意往上涌，


    “这俩活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一丝无奈，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牵挂，悄然浮上心头。


    他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鸣人家的窗户，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溜进去看看这对“卧龙凤雏”又在作什么妖，屋里却清晰地传来了对话声。


    “喂！鸣人，魔方那小子都说了今晚有事，你就别硬撑了，快乖乖睡觉去！”


    自来也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无奈。


    “我不要！”


    鸣人立刻大声反驳。


    “好色仙人你是没看见！今天魔方大哥情绪可激动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佐助那家伙心情也差得很……但他们都为了救我来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人谈心最有效了！要是我睡了，他们肯定就不来了！”


    “没人会大半夜来找你的啦，臭小鬼！快听大人的话去睡觉！”自来也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抓狂。


    “啊！我不要！好色仙人你这个大笨蛋！”鸣人嚷嚷着，听起来像是在床上打滚。


    “你说什么？！你这个臭小鬼……”


    屋内的争执似乎升级了。


    屋外的魔方将一切听在耳中，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心田，驱散了几分醉意和烦闷。他放弃了惯常的翻窗路线，走到门前，轻轻叩响门板，扬声喊道：


    “鸣人！老色批！开门，我来了！”


    “啊！魔方大哥！”


    屋内立刻爆出鸣人惊喜的尖叫。


    “好色仙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魔方大哥你等我！我这就来开门！哎呦…！”


    紧接着的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呼痛声。


    屋内的自来也重重叹了口气，认命的声音传来：


    “真是个笨蛋……”


    他走到门前，为魔方打开了门。


    看着眼前带着几分醉意、眼神却比平时柔软些的弟子，自来也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难得地没有耍宝，只是默默侧身让开，高大的身躯背对着魔方，轻轻将门带上。


    魔方走进温暖的屋内，一眼便看到鸣人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嘴角还挂着满足的弧度。他不由淡淡一笑，低语道：


    “这小子……今天也吓坏了吧。”


    自来也走到魔方身侧，压低声音抱怨道：


    “这臭小鬼，今晚死活不肯睡。明明自己今天被那些家伙折腾得够呛，早就撑不住了，还非要等你和那个叫佐助的小子，说什么怕你们心情不好没人陪……害得本仙人也跟着熬。”


    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关切地调侃道：


    “结果你小子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会待在桃乃木那丫头那儿呢？”


    魔方自然听出了他话里那份不着调的关心。


    魔方笑了笑，月光映在他微醺的脸上：


    “本来是想在那儿的，但看今晚月色不错，就出来走走。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附近，看你们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了。”


    “是吗？”


    自来也看着眼前的弟子，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两人合力把睡得香甜的鸣人抱上床，替他掖好被角。随后，他们便在地铺上并排躺了下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铺开一片宁静而安心的银辉。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老色批，”


    魔方望着天花板，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啊！”


    自来也立刻接话，语气带着点促狭。


    “你小子打算明天怎么跟桃乃木那丫头解释你这一身酒气？为师可是很担心你的感情路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魔方无奈地偏过头。


    “切，被发现了啊。”


    自来也挠了挠脸，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几分夸张的恳求。


    “纲手不是回来了吗？徒弟！快帮为师想想办法！为师的终身幸福可都系在你身上了！你忍心看为师孤独终老吗？”


    “师父…”


    魔方轻轻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


    “嗯？”


    自来也侧过头。


    “……谢谢您。”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寂静的房间里。


    “……啊，”


    自来也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目光柔和下来。


    “我明白的。”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魔方的肩膀，


    “快睡吧。”


    魔方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很快变得均匀而绵长，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来也却没有立刻合眼。他就着月光，静静注视着身旁少年那张褪去了战斗时的锋芒与算计、只剩下纯然平静的年轻面孔。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只有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沉睡时刻，自来也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漩涡魔方，终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一个会在迷茫时寻求慰藉，需要人守护的少年。


    在这个月色格外皎洁的夜晚，不眠的，并非只有鸣人小屋里的师徒。


    靠近村外的边缘，佐助的身影悄然出现。他俯视着脚下，一条细小的白蛇正警惕地昂起头，冰冷的竖瞳快速扫视着四周。片刻后，那蛇竟似人性化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蛇躯松弛下来。


    “你渴望力量吗？佐助……”


    一个沙哑而带着邪魅气息的声音，仿佛直接从蛇信颤动中传出，幽幽地飘散在清冷的月光下。


    与此同时，村子的最高处火影岩，准确的说是四代目火影的岩像头顶。一道虚幻般的黑色身影静立于此，宛如月光投下的剪影。


    他并非来此缅怀儿时憧憬的梦想，选择这里，只因它足够高，足以俯瞰整个木叶。


    面具下难以窥探的目光，长久地锁定在远处那栋已熄灯的小屋上。直到确认那里的人彻底安眠后，他才收回视线。


    一阵无声的空间漩涡凭空浮现，将他的身影吞噬，岩像顶端重归寂静，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而在那熄灯的小屋地铺上，自来也也并未入眠。他咀嚼着不久前三代火影的话语，那沉甸甸的分量在他心中反复掂量。


    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映亮了他眼中复杂的光芒，那光芒深处，一个决定似乎终于清晰。


    他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低语仿佛一声叹息，又像是对未来的宣告：


    “第五代火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