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吊着的人不是自己，这大侠风范高低要夸两句，大当家在寒冷的江风中瑟瑟发抖的想。


    可怜他冻得上下牙齿打颤，好半晌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无、无可奉告。”


    “不说？”时钦眉头一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步田地了还不肯交代雇主，能让这些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山匪如此忌惮，他们身后之人必然不简单。


    他旋即嗤笑一声：“倒是有骨气，既如此我便我成全你，喂鱼还是喂鹰，选一个吧？”


    大当家总觉得脑仁都被冻住了，嘴里一片苦涩，当初真就不该去接这一单，官府、刺客接连上门，黑白两道没一个肯放过他们。


    倒不是他有多忠烈讲信用，他若是知道也就罢了，可他是真不知道啊！


    “这、这位大侠，我是真不知道！”


    “再说了，咱们目标一致，多个帮手多条路，这次让汤家的跑了...下次！下次您知会一声，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帮您将人杀了、成不成？！”


    先脱险再说，反正准备舍弃这老巢，改名换姓后他就不信这人还能找到他！


    白天二当家为了蒙混过关，将这位刺客的行动一一交代给了官府，所以被抓到的第一时间，他甚至以为是白天二当家糊弄官差的那套说法被传出去了，谁知道是为雇主而来。


    关键是这重要吗？


    一个刺客，关心这干嘛？


    又不是官府的人！


    “谁让你动他们了？”


    这下时钦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来此本就是想问出幕后之人，暗中出手解决掉，为汤家一绝后患，这人倒好，一次没得手竟想着再次下手。


    “我可提醒你，”阴森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知道这件事的必定不止你一个，这石堡寨于我而言进出自如，你不说，你兄弟们呢？”


    “你若不肯如实交代，我就一个个杀，总有人不想死吧？”


    树上之人猛的一跺脚，被绑在枝丫上的大当家当即上下起伏，在风中摇曳起来。


    这大当家本来就胖，加上树枝并不粗壮，树杈很快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开来。


    “啊啊啊啊、、、”大当家惨叫连连，可惜夜里风大，将这凄惨的哀嚎也吹散了。


    “好汉、壮士、大爷，我、我给您磕头成吗？我指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


    有限的脑子疯狂运转，大当家立刻辩解：“是雇主主动找上门的，前后两封信相隔两日，就放在京城堂口门前，第一封里是提出的要求，第二封里装的是银票。”


    生怕这人不信，大当家哆哆嗦嗦的说：“连信中的内容都是裁剪书上印的字拼凑而成，别说见面了、我连对方的字迹都没见着！”


    “我们若答应，便挂上红灯笼，若不答应全当无事发生...”


    “大爷、大爷您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他忽然想到上次这人抢上门是为了钱财：“咱们库里又进了不少好东西，我全都给您！！！”


    “求您了！”


    时钦听这脚下的求饶脸色阴晴不定，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行事倒是有些江湖人的影子。


    长时间的倒吊，让血液集中流向头部，大当家头脑发胀面部充血，开始出现头晕耳鸣的强烈不适。


    “救命...”


    将怀疑对象过了一遍，时钦始终没有发现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毕竟官场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海了去了，江湖中人行事更是乖张。


    但没有目标不代表着此事就此揭过。


    很多事情殊途同归，既然找不到雇主，那么解决掉这石堡寨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那位雇主定然留意着石堡寨的动向，敲山震虎也好，杀鸡儆猴也罢，不论是当官的的还是江湖人士，见到石堡寨的下场，在想动手必然三思。


    二当家带人寻到崖边时，被倒吊着的人已然失去了意识。


    “大哥！”眼见大哥生死不知，二当家悲嚎出声，不顾安危的奔向那颗歪脖子松树，浑然没有发现夜色中蛰伏着一位伺机而动的顶尖刺客。


    “啪——”黑暗中轻微的弦响伴随着破空声，刚接近树边的二当家应声倒下。


    跟随前来的石堡寨众人立刻反应过来，打头的下意识就要拿出烟花召唤同伴，被同行之人一把打掉。


    “忘了当家的怎么交代的吗？世上再无石堡寨！别让那些官差抓到把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颗石头飞向倒吊着的人，树上的人随即蠕动两下。


    “可...”两位当家的都近在眼前，怎么说也没有不救的道理。


    “等着，我去叫兄弟们都过来，咱们一群人，他就算武力再高强，每次也就能射出一两支箭，咱们人多势众，总有机会！”


    约莫两刻钟后，乌泱泱的人群以合围之势朝着树下行进。


    如此一来，哪边受到攻击立刻反应过来，沿着方向逆推很快就能找出刺客的藏身之处。


    果不其然，暗中的冷箭很快袭来，人群中有人闷哼一声，有人自发退出来朝着箭驶来的方向而去，片刻后又是噗通两声。


    所有人心中一紧。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处理的范畴了，就算知道大概方位也拿这该死的刺客没办法。


    不知是谁第一个加快了脚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急速奔向树下，又是几声破空声，带走了几位弟兄，但其他人已经到了树下。


    “还有气儿、快、快将二当家抬走！”


    另一边也没闲着，七手八脚的将树上的大当家放下来，将两位当家的护在最中间，石堡寨众人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并顺带拖走了此前被射中的弟兄。


    “倒是有几分聪明。”时钦收起袖箭，几个起落离开此地。


    他本打算以树上之人为诱饵，引这些人去救，自己在暗中一个个慢慢解决，围点打援，谁知被人勘破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时钦隐约听见树下之人是二当家，加上树上的大当家，石堡寨今后群龙无首，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日后汤家应是无忧了。”


    无视左肩传来的阵痛，时钦低头赶路，他得抓紧时间，赶在天明之前回天清寺吗，免得被看出不妥来。


    第二日，曹琮压着浩浩荡荡的山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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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城，奉旨剿匪一事尽人皆知，京中百姓欢呼叫好，夹道欢迎人人称赞。


    曹琮下马走在最前面，对道路两旁的百姓点头示意。


    属官上报着昨夜的功绩。


    “...黑水崖水匪六十人，老幼女妇孺五十四人，缴获物资十二车，金一千二百六十两，银三千八百七十五两三钱...”


    被抓的人被绑着手脚，连成一串游街示众。


    “滑虎寨山匪二百一十三人，因拼死抵抗致死亡三十八、重伤八十二，轻伤不计其数，寨中无老幼，山寨被其一把火烧毁，来往书信全无，只搜出金一万一千五十六两六钱，银八万五千两整，铜钱不计其数。”


    一夜的奋战，曹琮带队，以京城为原点京郊五十里为限，往内推进，平了近郊区域内的所有山匪、水匪、贼寇、劫匪。


    连锅端了。


    聪明些的放弃抵抗，争取宽大处理，暗中投了哪家王公大人的、或是手上人命官司多的，都拼死反抗，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张牙舞爪的小虫子罢了。


    “所有人员、物资登记造册，人先压在咱们衙门，放不下的，扔进大理寺也好、刑部也罢，反正不能放在皇城司眼皮子底下。”


    此次点的兵隶属于禁军中的龙卫，为了保证各地兵马的机动性，禁军挑选的都是各地戍边军中的精锐，每两年一轮换。


    而龙卫，是从时老国公曾经的时家军中遴选出来的，时汤二家联姻，看来皇帝也是默许的。


    “诶——”曹琮伸了个懒腰：“我还得入宫奏报，一夜没睡好真有些不适应。”


    .


    原定的撤离计划不能改变，石堡寨众人赶在天明之前，带着一切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老巢。


    半道上二当家最先清醒过来，他因天生反脉，心肺位置异于常人，被射中的并非心脏而躲过一劫。


    虽没伤着要害，但也实打实受了重伤，因为怕被补刀所以全程没有出声，可这边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醒来的第一件事，是询问伤者：“...弟兄们的伤亡如何？”


    驾车的是他的心腹，见人醒了总算是松口气：“二当家别担心，这次是咱们点儿背，总共没了两位弟兄，身后事都已处理妥当，家小以后都由咱们照顾。”


    “来，喝点水。”


    二当家低头，胸前渗出点点血迹，低低喘息了几声：“我、昏迷前听见倒地声远不止两次，到底怎么回事？”


    以那刺客的精妙箭法...不应该失手啊。


    心腹将水喂进他嘴里，这才解释：“叫人时我长了个心眼，想着反正也不在这儿住了，索性让他们拆下木板放在衣裳里，可惜跟二当家第一批上山的弟兄没有，所以还是死了两个。”


    温润的水进了喉咙，滋润着干涸的喉咙，二当家舒服的喟叹一声。


    “只是可惜大当家...”


    “大哥怎么了？”


    心腹窥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解释：“性命无忧，只是...被人废了一身武功。”


    “唉，”想到昨日登门的两位煞星，二当家叹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