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围观群众中间挤过去，万青和吕默顺着边上的楼梯上了二楼，游逸宁带着三个小伙子坐在窗边的位置上，桌上摆着一壶茶，几盒点心，还有街边买回来的包子和酥饼。


    “出了什么事？”万青把吕默的书小心地放好，坐下喝了口茶，才好奇地问，“吓了我一跳。”


    吕默上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发现陈端和陈令婷也在，茶馆老板正在这位陈大人身边诉苦，两个女人在堂中间，年纪大的那个跪坐在地上，仍有扑上去再撕咬一番的态势，另一个抱着琵琶昂着首站着，虽然头发和衣裳都乱了，倒还算镇定。


    “好像是家务事？”木秀原是在楼梯边看戏的，见人都齐了就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为万青和吕默说清楚来龙去脉。


    “我听着，那老妇人合该是那琵琶女的婆婆，只是她儿子和琵琶女还没到官府登记，她儿子死了之后，那老妇人说自己儿子原是在公主府当差的，应该有不少积蓄，之前给这琵琶女，姓胡的，花了不少钱，觉得是这胡娘子骗了自己儿子的钱，现下这大娘没了依靠，便来找这胡娘子要钱。”


    木秀一口气说完，随即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公主府？便转向吕默，“这大娘的儿子，莫不是您的家仆？”


    吕默觉得这世界真小，她莞尔一笑，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不晓得他家里这些烂摊子事，这大娘的儿子叫朱大力，原是府中的园丁，在我府中欲趁夜行凶，谁料害人终害己，报应来的快，他把自己给作死了。”


    木秀点点头，想转移话题，便说道：“那公主府中岂不是缺了园丁？我和我哥都在云南跟着夫人历练过，栽花种树的也是一把好手，若是公主不嫌弃，可交给我二人打理。”


    “这再好不过，正巧我打算把白云接回去，你们看看能不能弄个适合她住的地方，反正那花园闲着也是闲着。”吕默惊喜，这不就又省下一笔钱来！


    木泽和木秀拍了胸脯保证。几人仍旧待在这茶馆里，想知道老妇人和琵琶女这事，外治司到底怎么判。


    大堂里，茶馆老板请陈端坐下，搓着手问陈大人这事到底怎么办。


    “陈大人，我这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她这人天天来闹，我的客人都不来了！”


    陈端板着脸，不怒自威，朱大娘第一次见官，刚才的气势顿时削弱了一半，在下面哎哎呦呦地求大老爷给她做主。


    陈端说道：“先不急，等外治司的人来了再说，你二人且都说说自己叫什么，家在何处？”


    茶馆老板抢着说道：“大人，这我知道，来闹事的这个是朱大娘，住在城西的，都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这琵琶女叫胡巧心，是我雇来的，在京中无亲无故的，现在和我茶馆里的厨娘住在一处。”


    等他说完，外治司的书吏和差役们都来了，围观群众更加不肯走了，都想看看佐判官大人如何断案。


    有些认识朱大娘的，知道她这人不厚道，平日里如何欺负苛待钱余，希望判官大人好好治一治她，但也有些人觉得那胡巧心是个狐狸精，拿了人家儿子的钱，反倒让老子娘活不下去了，觉得判官大人该让她把钱还回去。


    一时之间，大家各有各的看法，人声嘈杂，陈端喊了一声，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书吏已经准备好，开始记录了，差役们在一边维持秩序，胡巧心的琵琶也被他们拿到一边，免得两个女人打起来，又不知轻重了。


    陈端见差不多了，便例行询问，朱大娘和胡巧心两人各自报了名字和住址，陈端先问朱大娘为何在茶馆内闹事，朱大娘显然不服气。


    “大人，是这狐狸精骗了我家的钱！您不替我做主也就罢了，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若是有办法，何苦这么闹？丢了老脸不说，钱也没要回来。”说着说着，朱大娘拍着腿，埋怨上苍不公，还问陈端是不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所以偏心。


    “胡闹！”陈端有些生气，“一码归一码，你说你们有钱财上的纠纷，可你是在街上闹事，扰乱秩序，若是胡巧心真的骗了钱，那自有律法来罚她，你可知道自己肆意闹事，也是不合情理的？”


    朱大娘喏喏地道了声清楚了，还想争辩，却被陈端止住。


    “是你和这胡巧心之间有矛盾，不可再到这茶馆或者其他地方闹事，知道了吗？”


    “那大人，我儿子的钱怎么办？”朱大娘不乐意了，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我就知道，嘴上说着公平，实则还是偏心年轻好看的女人。”


    “够了，”陈端知道这朱大娘，只要别人不顺着她，就是有错，也不多和她争执，转头问起胡巧心，“朱大娘说你骗了她家的钱，可确有此事？”


    胡巧心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大人何出此言？什么叫骗？她儿子朱大力想娶我，花钱买了些东西来讨我欢心，我想着他人看上去还算老实，就答应了，没想到去登记之前得知他是个浪荡的人，早跟他说要分开，没有多拿他一分钱！”


    “你胡说！我儿子才跟我说给了你彩礼！”朱大娘气极，几乎要扑到胡巧心身上，被差役按住了。


    这可难办了，陈端觉得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断清楚的，围观群众听着这越来越复杂的事情，也不免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行了，你二人随我回外治司，先将今日闹事的事情做了了解，至于钱财方面，你二人各执一词......”陈端起身，示意书吏和差役也动作起来，“都先带回外治司。”


    茶馆老板放了心，反正这茶馆暂时安全了，他派了馆里跑腿的伙计跟着胡巧心一道去外治司，一来她一个弱女子，还是茶馆里的人，二来若是她真的品行不端，伙计早点回来报告给他，还是让她到别处谋生吧！


    陈端拨了两个差役护送陈令婷回家，陈令婷本以为自己今天逃过一劫，没想到陈端走之前说回家再跟她算账，罢了罢了。


    陈端带着人走了之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不过，难得有这样的事发生，足够大家茶余饭后娱乐一番了。


    吕默将全过程看在眼底，心里觉得这陈大人到还算是个明白的判官，肯定不是钱有道那种买官之流。


    陈令婷本来打算走的，抬眼看到了万青和吕默，便打了个招呼，见她们身边还有其他人，自觉不便上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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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回家了。


    “唉？万青姐，公主，那是陈大人的家眷吧，你们认识？”木秀瞧见了，藏不住事，便问道。


    万青：“哦，今日在书摊认识的，也喜欢灵机大人的书。”


    任翼掂了掂吕默的书，觉得分量不轻，因为被布包好了，看不见里面到底有多少书，心想吕默还没好好跟着周诠学习，要是学万青看小说，看得不想学习正经书了该怎么办。


    他本欲开口说话，见万青和吕默兴高采烈地说起自己的藏书，吕默也一脸期待和好奇的样子，他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吧，反正她还小，慢慢学不就好了，而且人很聪明，学起来肯定也比一般人快的。自己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怀中的传音符振动，是金英师姐来信了：


    纸涵思主，重山对接人已到，速归。


    “那个，师姐说，让我们早点回去。”任翼看天色也差不多了，等回了公主府，正好是吕默吃晚饭的时间。


    于是三个小伙子把今日购置的东西都收好，搬着提着扛着带回了金英客栈。在大家没有注意的地方，任翼偷偷把做风筝的工具和颜料都塞到了包里，和吕默的书放在一处。


    纸涵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吕默回来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扑上去，跟她讲自己跟着金英如何如何认真，金英姐姐如何如何厉害，自己学了好多东西，而且白云很亲近她，并不抗拒她的靠近。


    纸涵没有说，但她觉得觉得，自己对公主是有用的。


    重山据点的对接人王吉祥，今天刚赶到京城，因为那边的客户在催了，所以他日夜兼程，赶早也赶巧，先和纸涵熟悉了，纸涵管理公主府多日，对用人已是很有心得，知道王吉祥有事要和黄少月商量，便安排他到厨房里去，这也是合理的，因为厨房本就人手不够，回去的时候，面上写好文书，就说王吉祥和黄少月是同乡，来搭把手的，等厨房找到合适的人再离开。


    王吉祥是很典型的巴蜀长相，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才二十岁出头，已经是重山据点的二把手了。


    启程回公主府的时候，万青絮絮叨叨地跟木泽和木秀叮嘱些注意事项，让两人有事别硬抗，可以找任翼，真遇到难事了就回客栈找帮手。


    金英跟要暂时离开的两个小孩儿也说了两句，然后把白云和两只鸽子交给了纸涵，对着吕默夸她的人好，又说了月底去钱庄的事情，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到时候人去了就直接办事，游逸宁说到时候跟她说说巧庄的事，让她多想想山庄怎么建。


    末了，游逸宁也跟任翼说了些贴心的话，把祛疤的药塞到了他怀里，让他也多注意注意形象，毕竟都是个大人了。


    王吉祥乐呵呵的，跟金英和游夫人道了再见，背起自己的包裹跟着公主府的马车走了。


    “公主，今天真是好充实的一天啊！”纸涵感慨道，将白云和两只鸽子小心安置好。


    “嗯，回家吃饭去。”吕默已是有些饿了，无比想念黄大厨的手艺，这些天她已然是被黄少月宠坏了，玩着那两只风筝，想着踏青出游那天该让黄大厨做些什么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