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秋水镇

作品:《宿敌他死了又活了

    夜色降临,月光洒落在院中。


    被阵法笼罩的院落中,紧闭的窗户被推开一角,屋内的人伸手,却是触碰到了无形的阵法。


    她收回手,被白纱包扎好的额间再一次渗出血迹。


    姣好的面容十分苍白,过分纤细的身形透露着病气。


    她目光在屋内环绕着,最后落到烛台之上。


    点燃的烛火在风中摇曳着,温暖、美丽。


    ……


    浮云瑶摘下了头上的帷帽,脖间依旧是缠绕着白纱。


    浮玉生看到她,扬起抹笑。


    时逾白和程闽溪、苏扶楹几人站在院中,看见她时,时逾白偏了偏头。


    浮云瑶眉毛微拧,望向坐在院中的人。


    他挑眉,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开口,“坐?”


    时逾白轻咳一声,状似不随意的开口,“这白府里有一处院落,困着一个人,还有修士把守着,设下了阵法。我没能看清屋里的人,只能从身形判断,那大概是个女人。”


    程闽溪奇怪,“不是都说这白老爷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吗?竟然也会做囚禁人的事?”


    “我和闽溪在府中四处看了下,虽然府内的氛围奇怪,但确实是在精细的准备着婚礼。”苏扶楹补充着。


    她说完自己获得的信息,扭头看向坐在一侧的浮玉生。


    浮玉生刚把从乾坤袋中取出的糕点递给浮云瑶,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些好笑的说,“我是半个废人,当然只能安分的待在院中等你们回来了。”


    苏扶楹也没想从他那得到什么信息,她已经从时逾白那里得知他是无尽宗的弟子,但也是个经脉尽断的剑修,她望向浮云瑶,开口询问。


    “白小姐那里有没有问题,可有感应到魔气?”


    浮云瑶垂眸,缓缓摇头。


    “没有魔气?难道是我们猜测错误了?”


    程闽溪说着,顺手从石桌上的糕点拿了一块咬了口,眉头紧锁,“怎么这么甜,你这是从哪买的?”


    浮玉生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时逾白目光再一一次不由自主的落在浮云瑶身上,他仿佛认命般的开口。


    “如果不是魔的话,我们还要拦着吗?”


    浮云瑶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是魔。”


    “什么?”程闽溪还在艰难的咽下口中的糕点,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苏扶楹也不解,“你不是没有从白小姐身上感应到魔气吗?”


    “因为,白清屏房中的‘白小姐’并不是我们要找的白小姐。”


    ”那真的白小姐……“时逾白说到一半,看见浮云瑶看向自己的目光,突然顿住。


    脑海中闪过那在紧闭的院落中隐约看到的身影。


    “是她!”


    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院外是喧哗。


    “走水了!走水了!”


    白月笼罩下,滚滚浓烟升起,方向正是时逾白发现的关着人的地方。


    院内几人对视,起身往那处院落赶去。


    他们赶到时,火势已经控制下来。


    漫天火光中,一少女跪坐在院中,额间的白纱也被映照的通红。


    白老爷失魂落魄的转身,看着院门处的浮云瑶几人,面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白府正厅中,白清屏跪在正中,安静的等待着白老爷的责罚。


    白老爷踱步着,指尖颤颤巍巍的指向她,“你……”


    他想说些什么,责骂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力的把手放下。


    “小姐!”


    一穿着白小姐衣服的人出现在门口,哭唤着,在白清屏的身侧跪下。


    白清屏轻拍着她的手臂,声音轻柔,“小蝶,辛苦你了。”


    她们情深意重的姿态让白老爷再次生起怒火。


    “白清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浮云瑶看见白清屏松开搂着小蝶的手,她跪着,身姿却是挺立。


    明明是那么虚弱的模样,却在面对白老爷的怒火时,高扬着脖颈。


    她纤细柔软的身躯下,原来也藏着不屈的傲骨。


    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却依旧坚定。


    “女儿不愿嫁!”


    白老爷简直气急,“神仙妃子,多么高贵的身份,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到了你这,倒像是逼迫你的!”


    白清屏直视着他震怒的神色。


    “可我不愿,纵是身份高贵又能如何,那并非我所求之物,我为何不能拒绝!”


    “好好!你毁了神仙留下的印记,爹不怪你,你不想嫁,爹不逼你,可爹都已经答应你不让你嫁了,你为什么还要胡闹!”


    她扬声反驳,“可你要小蝶代替我嫁去,难道小蝶就愿意吗!”


    白老爷气急反笑,他指向小蝶,开口,“好,我问你,代替小姐嫁去,你可愿意?”


    小蝶连连点点,声音哽咽地回答,“愿意,我愿意。”


    她轻扯着白清屏的衣摆,“小姐,小蝶愿意的。”


    白清屏扭头看着含泪的眼眶,轻声的询问,“小蝶,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吗?”


    她呜咽着,用力的点头,“小姐不用为了我叫老爷为难。


    自从那日,小姐从人贩子手中将我买下,我的一生,就是为了小姐而存在的。


    为了小姐,我可以做任何事。”


    “怎么会是为了我而活呢?”白清屏温柔拂过她的发丝,“而且我不愿意。”


    她说。


    “我不愿意有人为了我,去做她并不想做的事情,反抗的代价,不该是让身边的人遭受牵连。”


    “好!好!”白老爷在房内巡视,抄起桌上的茶杯,往白清屏身侧扔去。


    “咔擦”


    浮云瑶看着碎裂在自己的身侧的茶杯,还有溅在自己衣摆上的点点茶水,微默。


    一侧的浮玉生注意到她的神情,也有些无言。


    这准头实在是……


    “你不嫁,她不嫁,那谁去嫁,我吗?”白老爷只觉胸中怒火中烧。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嫁?”白清屏轻声说。


    白老爷愣住,跪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的小蝶也愣住。


    “因为……”他喃喃着,却说不出缘由。


    白清屏接着开口,“如果真的是我们敬仰的神仙,他必定也不会多加纠缠,强迫女儿嫁去。若他不是神仙,那他求娶于我,必是因为我用于他,我虽弱小,却也不愿为他人所用!


    而且,他若是魔,根本就不可能进入秋水镇,他若是妖,当日就该在大街上将我掳了去,他没有。或许是不敢,或许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既然如此,为何一定要有人嫁去?”


    白老爷愣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


    一侧浮云瑶听见她的这番话,眉眼微微弯起,开口。


    “你说的都对,可惜,确实一定要有人嫁去。”


    这次轮到白清屏愣住,她侧头,看向浮云瑶,眼中全是不解,“为什么?”


    浮云瑶走到她的身前,微微弯腰,伸手理理了她的凌乱的发丝,轻声说。


    “因为我需要找到他。”


    她的目光太过柔和,白清屏几乎要溺在她的眼中,她迟疑地开口,应下。


    “好,我帮你。”


    浮云瑶歪头,轻笑一声,她将跪在地上的白清屏和小蝶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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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还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嘶哑又急切,“我嫁。”


    浮云瑶确定她站稳了,收回手,出声安抚,“别担心,不是你们嫁。


    是我来嫁。”


    “不行!”


    她话刚落,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同时传来。


    时逾白看向和他同时开口浮玉生,舌尖抵住腮帮子内的软肉,暗恨自己着什么急,怎么就忍不住开口了。


    浮云瑶不解,“为什么不行?”


    浮玉生无奈的看着她,轻叹,“云瑶……”


    “这是很好的办法,对吗?”她望着他,眸光清澈。


    浮玉生永远都无法反驳她,只能在自己心底再一次重复。


    不行。


    他不配。


    时逾白看着吐不出话的浮玉生,气不打一处来,只能自己恨恨的开口。


    “太危险了,若是在途中被那蛟蛇发现,你的处境太过凶险。”


    浮云瑶轻叩了一下腰间的让尘剑,落下点点霜花。


    “你说,谁危险?”


    苏扶楹想了会,“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新娘我来当。”


    “你不行。”程闽溪有些头疼,“凡人和修士的气息差异太过明显,若是你来当这个新娘,那蛟蛇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发现,他提高了警惕,要想再找到它就难了。”


    “不是,就非得有个人当这个新娘吗?”时逾白开口,试图改变他们的想法,他拍了拍身边的人,“喂,你说句话啊。”


    浮玉生有些想揉眉心,指尖在触及面上冰冷的面具时一顿。


    他看着正厅内正在和白老爷他们交代着的人,久久无话。


    ……


    浮玉生回到院中时,天色已经亮了,石桌上还放着那没吃几块的糕点。


    有几片树叶飘落在糕点上方,一只小麻雀轻啄着糕点。


    浮玉生倚靠着院门,没有去赶它。


    “怎么站在这儿?”时逾白走进院子,同样站在院门处,和他一起看着麻雀啄食糕点,他开口,声音有些不解。


    “你就那样放任她胡闹,我们都没有和那蛟蛇交手过,如果它距离化龙只剩一步之遥了呢?她过去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吗?”


    浮玉生笑道,“她可不是羊。”


    时逾白:……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她的处境会很危险吗?”


    浮玉生看向他,“她能保护好自己的,而且,不是还有你们吗?”


    时逾白轻嗤一声,“谁要保护她了!”


    “别装,这儿就我们两个人。”


    时逾白微默,声音低了些。


    “你知道吗,其实,我和扶楹他们还挺害怕你待在她身边的。你毕竟是无尽宗的人,晚吟她也确实是死在她手中,纵然有千万种理由,可情感永远高于理智。”


    “怕我报复?”


    “有一点。”


    站在石桌上的麻雀吃饱了,眨巴着两颗圆鼓鼓的眼睛望着院门的两人,姿态有些可爱。


    浮玉生回他,“你也说了情感高于理智,更何况她并未做错什么,她只是保护了自己,不是吗?”


    时逾白没懂他的“情感高于理智”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接着说,“我有件事挺好奇的,她似乎很信任你?”


    “是吗?”浮玉生反问,又自己回答,“是的话也正常,你也想要她的信任?”


    时逾白:!


    “谁想要了!我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她!”


    “啊——”浮玉生尾音轻扬,“但其实,她还挺信任你们的。”


    原本还像被踩中尾巴的时逾白瞬间哑住。


    一片枝影晃动,他开口,声音微哑,“谁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