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春心乱(八)
作品:《宋师兄今天掉马了么》 山风呼啸,裹挟着潮湿的水汽与深山特有的泥土与腐叶的气息,一阵阵往人脸上扑去。
宋岐灵立于山魈巢穴前,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从怀中取出一叠朱砂符纸,指尖轻抚纸面,咒文泛起淡淡金光,口诀默诵间,手腕一抖,数道符纸飞射而出,精准地贴在洞穴四周,形成一处结界。
几乎就在结界成型的瞬间,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一道黑影猛地从洞中扑出!
但见那山魈身形佝偻,遍体覆盖着粗硬的黑毛,一双眼睛大如铜铃,闪烁着骇人的血红光芒,狰狞的獠牙外翻,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一对利爪如钩,狠狠抓向结界,结界金光霎时荡开。
宋岐灵面沉如水,举起在路上随手折来的桃枝对准那山魈,低斥道:“妖孽,还敢逞凶!”
话音落下,她飞身上前,手中桃木枝舞得呼呼生风,精准地击打在妖物的关节处,虽不似利刃般锋利,却打得山魈嗷嗷直叫。
缠斗片刻,宋岐灵寻着空隙从腰间抽出一张绘制着雷霆符文的紫色符箓屈指一弹,正中山魈胸膛!
一声闷雷般的炸响在山魈胸前爆开,那山魈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被掀得重重摔在地上。
只见其周身黑气溃散,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变回一只不足三尺高、皮毛焦黑的猿猴模样,蜷缩在地,发出“呜呜”的哀鸣。
恰在此时,天际传来隐隐雷声。
几滴冰凉硕大的雨点穿透浓密的枝叶,“啪嗒”砸落在林间空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土。
那缩回原形的山魈受了教训,再不敢停留,哀鸣着连滚带爬地钻回了自己的巢穴深处,消失不见。
宋岐灵收了桃木枝,看了眼空荡的洞穴,轻“啧”一声。
这山魈当真是不耐打。
雨点变得密集起来,山林间响起一片沙沙声。
她不再耽搁,趁着雨势未大,沿着来时路疾步而下,朝着山腰竹舍的方向赶回。
-
回到竹舍时,宋岐灵早已浑身湿透,衣摆几乎能拧出水来。
她忙反手掩上门,扯开衣带便往床前走去,脱了一半衣裳,余光倏尔瞥见一丝火星,手下动作不由一顿。
屋外虽凉,屋内却暖。
小泥炉上正温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微的白汽。
……是她的屋子没错,哪来的泥炉?
心中狐疑,宋岐灵快步走近,一眼便瞧见了茶杯下静静压着的一页信纸。
腾出一只手将其抽出,凑近眼前细瞧,便见上头的字清隽挺拔,极为养眼。
【山中雨急,恐师兄未备伞具,炉上姜汤已备,归时可饮。】
潮湿的指腹捏得信纸都发软,宋岐灵笑着撂下,继续扒拉黏在身上的衣衫,待将自个儿剥光,转身换上一身柔软干净的素白寝衣,又取来帕子慢慢绞干头发。
待周身寒意尽去,她这才替自己沏一杯热姜茶,蜷腿倚在窗下的软榻上。
温热的陶壁熨帖着掌心,她小口啜饮着,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最后一点寒意,只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窗外雨声淅沥,反倒衬得屋内愈发宁静,让她几乎要蜷在榻上昏昏睡去。
“笃笃笃——”
身旁的竹墙忽然传来几下轻响。
声音清晰,甚至能听出指节敲击的节奏。
宋岐灵微微一怔,侧过头看向那面墙。
竹节拼接处略有缝隙,透出隔壁一点昏黄温暖的光晕。
她放下茶盏,饶有兴致地倾身过去,也抬起手,指节微蜷,在相应的位置轻轻回敲了两下。
对面的声响立刻停了。
短暂的安静后,顾连舟的声音便隔着竹墙传了过来,“师兄,你回来了?”
宋岐灵不由失笑。
这竹舍果真是一点也不隔音。
“嗯,回来了。”
她放松身体,软软倚向沁凉的竹壁,声音里含着一丝疲懒的笑意,“放心,那山魈被我教训了一顿,短日内应不敢再出来作祟了。”
话音落下,墙那边立刻紧跟着问,“师兄你有没有受伤?我……很担心你。”
虽看不见人,但那声音里的担忧几乎凝成实质,湿漉漉地渗了过来。
宋岐灵没来由地心口一紧,颇不自在道:“我好得很,区区山魈,哪能伤得了我?”
顿了顿,语气转而轻快,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倒是这场雨,下得又急又狠,专挑我回来的路上浇。”
墙那边沉默了片刻,再传来声音时,顾连舟低沉的语气中似乎蕴着丝懊恼:“早知雨这般大,我该去接师兄的。”
“得了吧。”宋岐灵看向自己光裸的双足,百无聊赖地轻晃了下,“你若来了,我还得操心你别被山风吹跑了,岂不是更麻烦?”
“师兄……”师弟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抗议,隔着竹墙传来,闷闷的,倒像真的被风吹得有些委屈了,“我哪里就这般脆弱了?”
“是是是。”宋岐灵从善如流地应着,眼里的笑意却更深,“待你伤势痊愈,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谈话间,她捧着微凉的姜茶,身体逐渐放松,声音里染上困倦的鼻音,“师弟,我睡一会儿……谢谢你的姜汤……”
滂沱的雨声密集地敲打着竹舍的屋顶和窗棂,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一片喧嚣的水幕。
在这嘈杂的雨声掩护下,一道模糊的灰影悄无声息地自竹门下方的缝隙间滑入。
那影子薄如纸片,紧贴着地面,动作迅捷而灵巧,宛如一缕凝聚的雾气。
不过眨眼功夫,它便已潜至宋岐灵的床榻之下,彻底隐没在幽暗的角落。
-
宋岐灵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仿佛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
四周是陌生的、属于王府令人窒息的奢华与阴冷。
她的四肢被冰冷的镣铐紧紧缚在刑架之上,动弹不得,视线所及,是她母亲赵鸾那张美艳却扭曲的面容,眼中淬着积年不化的毒恨与冰霜。
“孽种……”女人的声音恍若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予我的痛苦,今日便千倍万倍地还给你。”
宋岐灵奋力挣扎,喉间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赵鸾微微一摆手。
两名侍卫便粗暴地拖来一人,她定睛一看,却见来人竟是顾连舟……
只见他面色苍白,唇边挂着刺目的血痕,一双眼却急切地望向她,满是担忧,似乎想确认她的安危。
“师兄……”他哑声唤道。
赵鸾冷笑一声,打开一只盛满丹药的盒子,指尖拈起一枚乌黑发亮、浮动着紫色妖纹的丹丸,她强行撬开顾连舟的嘴,塞了进去。
一颗、两颗、三颗……顾连舟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反抗,却无能为力。
那些妖丹入腹,他清亮的眼眸迅速被墨色吞噬,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浓黑的妖气,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经络在痛苦地蠕动。
他发出痛苦的呜咽,理智正在被狂暴的妖力撕碎。
不!不要!不可以!
停下!停下!
宋岐灵在心中疯狂嘶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反复揉捏,痛得几乎要碎裂。
接着,她便见赵鸾唇角含笑,拿起一柄锋利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师弟的肩头!
“呃啊——”
顾连舟猛地仰起头,脖颈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
刀刃剜转,一块皮肉被硬生生割了下来,鲜血瞬间涌出。
宋岐灵霎时噤声,面上血色全无,盯着师弟鲜血淋漓的伤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伤口处黑气疯狂涌动,几乎是立刻就将那处创伤修补完好,只留下暗红色的新肉痕迹。
“看啊,血肉重生,多有趣。”赵鸾轻笑着,声音愉悦而残忍,“如此这般,他便能承受更多了……”
第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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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他的手臂上,第三刀落在他的胸口,第四刀……
一刀一刀,凌迟着顾连舟的身体,也凌迟着宋岐灵的精神。
豆大的汗水自她额角流下,滑落衣襟。
她怔怔地看着赵鸾疯狂的举止,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师弟素色的衣衫,染成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的暗红,浓重的铁锈味窜入鼻腔,直冲喉头,绞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男人的呻吟从最初的痛苦低吟,渐渐变作野兽般的嘶嚎,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喘息,他的双眼赤红如血,里面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混乱,再也映不出丝毫往日的清澈。
“师兄……好痛……”顾连舟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可以这样……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宋岐灵无意识地呓语着,额上沁出冷汗,眼角渗出痛苦的泪痕,浸湿了枕畔,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凄凉。
“师兄,师兄醒醒!”
“醒醒!”
顾连舟俯身轻声呼唤,试图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因记挂着淋雨归来的师兄,他并未深睡,却在半梦半醒间忽听得墙那边传来断断续续、极力压抑却仍清晰可辨的呜咽与呓语。
声音凄楚惶然,带着哭腔,与平日从容的师兄判若两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便断定师兄陷入了极为可怖的梦魇中,是以,他顾不上礼数,闯入了这间屋子。
屋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窗纸,隐约勾勒出床榻的轮廓。
只见师兄深陷衾枕之间,身体微微颤抖,额发已被冷汗浸湿,紧蹙的眉宇间满是痛苦,正无意识地摇着头,仿佛正竭力抗拒着什么可怖的景象。
就在他靠近床沿,指尖即将触碰到宋岐灵肩头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师兄床榻之下似乎匍匐着一团极淡的灰影。
这物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无色无形的邪祟。
电光火石间,他心念微动,一缕细如发丝的菟丝子自脚下分出,朝那灰影快速游去,只一瞬的功夫,便将那抹灰影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宋岐灵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倏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黑暗不再是梦魇中冰冷的刑室,而是熟悉的、昏暗的竹舍。
宋岐灵的胸腔剧烈起伏,恐惧的余波仍攥紧她的心脏,泪眼朦胧间,勉强辨出床边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轮廓熟悉又令人心慌。
床侧之人,正是师弟。
噩梦被强硬中断,可那剜心之痛太过真实,赵鸾冰冷扭曲的笑容与师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画面仍在她眼前疯狂闪回,几乎要将她的神智撕裂。
巨大的恐慌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坐起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一头扎进身旁之人的怀中。
顾连舟彻底僵住了。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师兄的身体柔软而颤抖,发丝蹭在他的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
师兄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细微的颤栗揪得他呼吸都是一窒。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暖香与怜惜的情绪将他彻底包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失序,狂跳起来。
血液轰地涌上头顶,耳畔嗡鸣着,双臂都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摆放。
黑夜放大了一切感官。
触觉、嗅觉、听觉都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兄每一次无助的轻颤,听到那压抑后仍漏出的细微抽噎,呼吸间全是属于师兄的、让他头晕目眩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连舟几乎是凭借本能,极其缓慢地、生涩地抬起手,轻轻搭在师兄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别怕,只是梦,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