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玖苏结束了问话，走了出来。


    W一时半会没办法出拘留室，但是剩下来的24小时，她还有机会跟警方进行沟通，看看他们是否能排除他杀的嫌疑。


    她一出房间，就被满屋子的烟味给呛了一下。


    陆骁前面摆着的烟灰缸里有了三四根烟头，大少爷坐姿懒散，斜着眼看她。


    根本不像是个警察。


    压力漫上心头，江玖苏没说什么，只是缓缓朝着陆骁靠近。


    男人挑了挑眉，也不躲闪，只是望着她。


    “大律师，问出了什么吗？”他声音轻佻，“他可是没跟任何人说话的，你一来要是问出什么，看来你跟仿生人倒是投缘的很。”


    陆骁手里夹着一根还点着的烟，他以为这么说了之后，江玖苏总是得给些反应，可他面前的女人却没什么表情。


    江玖苏：“抽烟这么多，对肺不好。”


    陆骁不可置否地又吸了一口。


    “我的客户是无辜的。”江玖苏继续道，“警方这边有找到什么直接的线索吗？你们笃定是他杀？”


    陆骁笑了。


    “法医那边没发现他杀的痕迹，可是雷夫人要是自杀，也说不通吧。”


    男人放下手里的烟，“身负巨额资产，就这么死了，受益人还是一个最无足轻重的仿生人？”


    江玖苏视线移到了他手里的烟上。


    “你觉得可能吗？”陆骁桃花眼上挑，“大律师？”


    “不管怎么样，再过24小时，它就要去做基线测试。”


    陆骁站起身，“它若是没问题，自然会被送回家，等待后续调查。它若是没通过测试，就算是无辜的，也要被销毁。”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江玖苏猛地朝他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近到他都可以看清女人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的睫毛居然有这么长。


    陆骁莫名其妙地想着。


    “既然没有他杀线索，你们就不可以继续拘留他。”


    江玖苏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他不涉及到刑事案件，就不该让他做基线测试。你们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陆骁勾了勾唇：“就算警方不做，它作为以太仿生的产品，以太仿生也会给它做测试的。”


    “但是不会24小时后立马测试。”江玖苏盯着他，“你有权力终止基线测试。这24小时内，我会帮你调查更多的线索。”


    陆骁也望着她。


    “陆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仿生人。”


    陆骁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但是你来做警察，应该对疑罪从无是相信的。”她说，“如今没有理由说他是嫌疑人，任何一个人类，都会被立刻释放。但是你们已经拘留他24小时了，仅仅因为他是仿生人？他们也是血肉，也是和我们一样的——”


    “闭嘴。”


    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会给你24小时，24小时内你找不出新的信息...”陆骁桃花眼毫无温度，“你那仿生人，谁也救不了。”


    江玖苏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陆骁不想再同她说话，迈开长腿便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声线里似乎还带着笑。


    “陆警官，借个火？”


    陆骁最终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到江玖苏坐到了他刚刚做的位置上，对着他弯着眼睛笑。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没有情分也算是有缘分。”江玖苏勾唇，“借个火而已，你不会不答应吧？”


    陆骁想了想，最终靠近了她，从怀里掏出了打火机。


    如今这么复古的打火机可不常见，一看就是有钱大少爷的东西。


    江玖苏扬了扬下巴，嘴里已经叼着了薄荷烟，从下往上抬起眼，盯着陆骁。


    陆骁垂下了眼，点了火。


    薄荷的清新混着烟草味升起，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却发现江玖苏长得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她之前有这么像小狗的眼睛吗？


    陆骁努力将视线移开，却发现女人仰着下巴抽着眼，下颌线条优美。


    “我以为你不抽烟。”他忽然道。


    江玖苏看向他：“偶尔会。”


    她嘴上说着话，脑子里却想着怎么接触到警局的法医。


    要靠陆骁吗？


    这男人会帮她吗？


    法医目前没有找到他杀的线索，但是如果看不到尸体，她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们法医部门在哪里？”她突然问。


    陆骁挑眉：“你不会以为，我帮了你这么多，还会带你去见法医？”


    “调查需要而已。”江玖苏笑了笑，“你不会不同意吧？”


    “最多可以给你看现场照片。”陆骁盯了她许久，缓缓开口，“别的不可能。”


    总比没有好。


    见江玖苏点头，陆骁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只能在这里看。”他说，“不能带出去。”


    江玖苏也没有多话，掐灭了薄荷烟，直接翻开了文件袋。


    里面有几张照片和一个报告，她迅速地扫过了一遍，报告里讲的主要是没有看到什么体表的物理伤害，还没有进行毒物检测。而照片则是露出了血腥的现场。


    斑驳的血迹在地板上，颜色显得有些偏黑。


    几张现场的照片从不同角度来进行拍摄，但是怎么拍摄那血液都是偏黑色的，看起来颇为诡异。


    “你们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江玖苏问，“那时候雷夫人死亡多久了？”


    陆骁拉了一个椅子，靠在椅背上，坐到了她的旁边。


    两人之间克制地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法医说警察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死亡了五个小时。”陆骁没有再点烟，只是观察着江玖苏的表情，“血迹氧化发棕黑色，倒也正常。”


    就像是他直接听出了江玖苏问问题的原因。


    江玖苏抬眼，对上他的注视：“你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陆骁露出了整齐雪白的牙齿，衬着麦色的皮肤极有魅力。


    “在说什么呢？”他说，“你也太小看警察了吧？”


    他话虽这么说，眼睛却一点都不愿意从女人的面容上离开。


    她神情严肃地盯着照片，唇紧紧抿着，显得下巴更加瘦削。


    陆大少爷和江玖苏的前夫顾屿，算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们见过的好看的人多了去。


    顾屿是以太仿生董事的儿子，身边漂亮的人，无论是真人还是仿生人，从来不缺。


    更何况陆骁自己也长得好，对“美貌”这件事早就失了兴趣。


    可偏偏在这一刻——


    他第一次觉得江玖苏有点意思。


    以前那个懦弱的、跟在顾屿身后跑着的身影突然明晰了一点点。她每次见到他都不敢看他，更别提直接跟他顶嘴。


    陆骁笃定，顾屿最后选择和她结婚，也有着气自己父亲的意思。


    直接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动得感恩戴德，虽然结婚后她也只顶了妻子的名头，没有与顾屿实际的婚姻关系罢了。


    “陆骁，”江玖苏突然开口，打断了男人的思索，“你们法医有进行过毒理测试吗？”


    陆骁看着她，江玖苏的手指指向了地板上的深黑色的血迹，还有抓痕。


    “雷夫人看起来死的很痛苦。”她说，“你们难道不检测一下她是不是中了毒？”


    “中毒只会加重那个仿生人的嫌疑。”陆骁挑眉，拿起了照片，“不是吗？”


    江玖苏摇了摇头。


    “太蹩脚了。”她说，“他有一万种不起眼的方式杀她，为什么选择下毒呢？”


    还把血弄得到处都是。


    陆骁缓缓眯起眼。


    “如果雷夫人真的是中毒而死，”她继续补充道，“可以追溯毒源，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新的嫌疑人。”


    陆骁放下了手里的照片，女人弯起了眼睛看着他神色不明的黑色瞳孔，居然显得有几分得意洋洋。


    江玖苏看着陆骁打开了通讯装备，接着便言简意赅地联络上了法医。


    毒理报告结果半小时后就能出来，江玖苏心里吊着一口气，便一动不动地坐在了原地。而陆骁则是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起坐在房间里。


    “大少爷，你没别的事情？”她忽然说道，“怎么就这么干坐着？”


    “你为什么答应顾屿离婚？”


    男人突然问。


    江玖苏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却发现陆骁桃花眼盯着她，似乎在阅读一个难懂的谜题。


    “他跟我说他喜欢上了别人。”她努力从系统加载的记忆中回想着，“所以....."


    “所以你就放了一个你追了10年的男人走？”陆骁笑了，居然显得桃花眼里眼波流转，带起了眉骨上眉钉的金属反光，“够洒脱的啊，江律师。”


    江玖苏笑了笑：“你又不了解我，陆骁。”


    陆骁挑了挑眉。


    确实。


    他每次看到她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


    大少爷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虽然他和顾屿算得上是发小以及多年好友，他都没有与江玖苏说过几句话。


    而原本的“玖苏”自然是眼里只放的下顾屿，但是她也不敢得罪顾屿圈子里的朋友，只得每次看到陆骁，都摆出个笑脸。


    而陆骁更是不在意了。


    毕竟他也没觉得顾屿多看重他的这位妻子。


    两人之间登记也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个时间去，甚至连婚礼都没有举办。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以太仿生董事的儿子英年早婚。


    顾屿这一招，纯是为了气他爸。


    他忽然听到面前的女人说：“毕竟只是五年的婚姻而已，又不是说一辈子。”


    她垂着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陆警官不知道吧。”她说，“爱一个人的感觉。”


    陆骁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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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地笑了，看起来像是个痞子：“什么爱不爱的，现在仿生人伴侣都一大堆，谁还讲那个？”


    “你有吗？”她问，“你有过想要爱的冲动吗？”


    这女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陆骁有些不自在：“你——”


    “我对顾屿曾经有过那样的冲动。”江玖苏眼睛里亮晶晶的，陆骁一瞬间以为她在哭，“但是现在没了。”


    “所以，”她缓缓对着陆骁道，“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男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你之前看不起我，我知道。”


    江玖苏也笑了，“但是现在，我和顾屿都没关系了，你还这样，未免也太小气了。”


    陆骁在那刹那心跳快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随意。”他面上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不在乎，只要你别危害社会就行。”


    女人的狗狗眼更弯了，带起了一点点眼角的笑纹，陆骁又不由自主地开始盯着她。


    “我不危害社会。”她说，“之后有类似的案件，涉及到仿生人，请来联系我，我愿意代理他们。”


    陆骁一瞬间表情冷了下来。


    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随你的便。”


    敲门声响起，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从门口探头：“骁哥，毒理报告出来了，法医那边说是强酸中毒。”


    说完后他才看到江玖苏，立马神情里露出了些后悔：“抱歉，我没看到这里有别人——”


    陆骁摆摆手，那人当即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丢下了一句话。


    “门口似乎有一个人在找江律师。”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玖苏，“看起来.....像是骁哥你认识的人。”


    他说得委婉，陆骁却有些不明白。


    但江玖苏的心却沉了下来。


    好嘛，家养的仿生人找上门来了。


    她也不愿意在这边耽误时间：“既然新的线索已经出来了，陆警官可要遵守约定。”


    陆骁点了点头。


    他起身：“我和你一起出去。”


    “至于你那客户...”男人顿了顿，“过了24小时，自然会放了他。”


    江玖苏：“还有取消基线测试。”


    陆骁嗤笑了一声：“行了，知道了。”


    江玖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倒也不纠结，直接就逃也似地往外走，却被身后的男人叫住：“走那么快做什么？”


    她回头，看到陆骁关上了门，眼睛却不住地打量她，像是能看透她的不安。


    “我还有别的客户要见。”她立马说，“就不麻烦陆警官了。”


    她低头垂眼的，自然没看到陆骁脸上闪过的不自然。


    “不差那点时间。”她听到陆骁懒洋洋的声音道，“我送你。”


    江玖苏咬咬牙，率先迈出步，男人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警局门口。


    江玖苏看到了站在门口熟悉的身影，立马转过头，试图挡住陆骁的视线：“可以了，你快回去吧，找到了新线索，就赶紧去查。”


    陆骁扬眉：“你在命令我？”


    他的语气里分明透着不爽，可那懒散的语调，偏又像在笑。


    只可惜这点笑意，尽数抛给了一个紧绷着神经、不敢露出破绽的木头。


    江玖苏猛地点头：“再见，陆骁。”


    看着那女人毫不留情地转身要走，陆骁心里涌上一阵说不清的不甘，却又懒得深究。


    大少爷一向随性，索性伸手去拽她的衣袖。


    “你着什么急——”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陆骁怔了怔，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顾屿？”


    江玖苏：“……”


    完蛋了。


    两人拉扯的场面，恰好落入另一个男人的视线中。


    他身形高挑，穿着简单的休闲服，黑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不似往常那样用发胶梳得一丝不苟。那张脸没有表情，冷得像一座化不开的冰山。


    可当他看见江玖苏时，那座冰山忽然裂开了一道缝。


    他笑了。


    那一笑，仿佛春日化雪，万物解冻。


    “苏苏？”他轻声唤她，“客户见得怎么样？”


    陆骁整个人愣在原地，脑袋短暂宕机。


    但是没过多久，他立马就想明白了。


    顾屿绝对不可能穿成这样，站在警局门口，还叫他刚离婚的前妻“苏苏”。


    陆骁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硬生生逼得江玖苏抬起头，与他对上。


    她神情闪躲，明显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陆骁一下子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瞬间气笑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洒脱。”他声音冰冷，“原来是找了个替代品。”


    “一坨肉而已，你就这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