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怎么了？上次校庆完你就闷闷不乐，我们和特等奖就差那么一点。”叶青禾凑到望着窗外出神的宿月旁边，比了个手势：“第一名永远是老师们的节目啦，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在我心中，我们小汉服永远是第一。”


    宿月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我在想我们的课题。”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调查数据上，脑海中居君的脸和背景调查不停变幻。


    回到现实后，她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她们曾经是并肩作战过的队友，坐在同一张桌旁为胜利举杯欢呼，再也不能把她看成照片后不知名的某某。


    为了掩饰刚刚的走神，宿月拍拍脸：“我是在想，罗阿姨她们到底要的是什么。之前问过罗阿姨，如果能自由设计休息处，她会想要怎么样的。罗阿姨只是摆摆手说有一个角落，有一张椅子就很好，如果有个微波炉，就再满意不过了。我想，我们需要让这件事人尽皆知吗，但不需要太过大张旗鼓。最重要的是，要让罗阿姨们有配得感，她们付出了劳动，得到酬劳的同时，也应该得到尊重。”


    宿月想到A市未来随处可见的“爱心驿站”，不止户外有为工作者提供温暖的角落，商场中也有。


    里面有柔软的沙发，空调、冰箱，甚至还有健身用具。


    遗憾的是，宿月几乎很少看到户外工作者使用他们。


    他们更多的只是来这里倒一杯水，就算休息，也只会坐在地上。


    最关键是要让她们知道这个地方，敢去，愿意去享受她们应得的一切。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庆比赛，侥幸罢了。”黄向楠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脸上就毫不掩饰的讥诮：“等着瞧吧，模拟政协大赛上，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手下败将。”


    根据裴时的情报，黄向楠组的报告已经在收尾阶段，而他们的报告，还只有一个大框架。


    他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鲜明，惹得为数不多的同学纷纷回头。


    每层楼都有空闲的教室，都是留给竞赛的同学在晚自习上课或讨论用。


    罪魁祸首裴时正捧着一个水灵灵的青梨大快朵颐，汁水四溅的声响让吃了饭的同学都忍不住咽口水，他作贼心虚掩住自己的嘴，却忘了手上还拿着咬了一个大口的“罪证”。


    叶青禾噗嗤笑出声，压低声音道：“你这啃梨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咬仇人呢。关门，放裴时。给我也来一个。”


    裴时嘿嘿一笑，娴熟地从书包中掏出一个同款梨，精准地抛给叶青禾，在空中完美划过一个抛物线。


    裴时的目光越过嬉笑的叶青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落在宿月身上。


    可宿月却又被桌上的数据报告深深吸引，睫毛低垂，拿着笔不知道在演算些什么。


    裴时抓着果盘的手顿了顿，亮晶晶的眼神瞬间黯了几分。他抿了抿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乖乖把果盘塞回书包最深处。


    宿月无意识写下一个又一个数字，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躲避裴时的询问。


    有意向参加模拟政协比赛的队伍并不多，据裴时的可靠消息，她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黄向楠，尽管黄向楠有意识严防死守，她们的课题还是拥有超广人脉的裴时打探到，是校园垃圾分类智能化。，一个紧跟政策、看似稳操胜券的题目。


    “垃圾分类作为近年热门话题，又是国家现在大力倡导，比起我们关注保洁人员休息环境的课题，确实更占优势。”叶青禾撸起袖子，斗志却被点燃，“但我就不信，我们实实在在的调研，会比不过他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忍了这么多次，某个手下败将还要来这里挑衅。这次一定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刚结束校庆，又是课题比赛，接下来还有运动会。


    更别说她们的主线任务——上学。


    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课题做完了。


    “诶，你们说这次谁会赢？”


    走廊里，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八卦总能缓解学业紧张。


    “黄向楠可是放话了，他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我看这次他是认真的。”


    “我早就看不惯黄向楠了，宿月当初可是市中考状元进咱们学校的。”


    “成绩好又有什么用，这又不是考试。我们学校，一板砖下去能砸出10个不同类别的状元。”


    宿月没把纷纷扰扰的闲言碎语放心上，她只是专注熟悉提案材料，就连平时最爱八卦的叶青禾也默默在教室，陪伴她演练。


    比赛当天，宿月本以为只是一场小范围的选拔，在一个普通的教室对着指导老师放PPT演讲。


    没想到校长对这个比赛表现出极大兴趣，大手一挥，不仅邀请多位资深教师组成评委团，更将比赛搬到学校大礼堂，让高一高二全体师生作为大众裁判，保证竞选完全公正公开。


    “这次有热闹可看了，你们投谁？听说这次是宿月演讲。”


    “我赌一包辣条，叶青禾赢，没办法，她们运气好得邪门，还记得半个月前的校庆吗？”


    “别急着下结论，听说这次黄向楠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入股宿月，稳赚不赔！颜值智商双A，事业心永不塌房！”


    “月月宝贝勇敢飞，妈妈永相随！为你扛旗永不累！”


    要是宿月听到，只会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也有后援会了？


    同样的地点，礼堂里座无虚席，气氛热烈。


    几个的参赛队伍依次上台展示提案。


    黄向楠一上台就带着几分倨傲，他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轻慢地开始演讲：“各位评委、同学，下午好，我的提案是《校园垃圾分类智能化管理》。”


    他点击遥控器，展示PPT。黄向楠的叔叔显然为他的提案数据、文案撰写帮助极多。裴时当初为了数据简直跑断腿，最后终于找到相关部门负责人，写信请求政务公开，获得了相关数据。而黄向楠罗列的本市学校众多琐碎数据，显然是他叔叔依靠人脉得到的，更别提制作精良的PPT。


    PPT上最后建议部分显示出豪华的智能垃圾桶设计图和一套校园垃圾分类APP方案。


    “这套系统已经在部分高端私立学校试点，效果显著。”他特意加重了“高端私立学校”几个字，鼻孔朝天，目光扫过台下，带着不言自明的优越感。“当然，预算可能有点高，但为了‘精英教育’，这点投入是值得的。我们学校作为S市领头学校，更应走在前沿。”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但更多的是低声的议论——“这得花多少钱？”“不如装修下寝室改善学生生活环境。”


    宿月几乎都要笑出声，感谢对手送来的机会，造价不菲的智能垃圾桶固然能极好做到垃圾分类，但更多的是要养成垃圾分类的意识。


    轮到宿月组上台时，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走到话筒前。


    “我们的提案是《改善校园保洁人员休息环境》。”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真实的照片——阴暗潮湿的杂物间改成的“休息室”，堆放清洁工具的角落，发霉的墙壁、瘸腿的椅子，无声地诉说着被忽视的艰辛。


    “我们走访调查全市数十所学校发现，超过九成的校园保洁人员没有固定的休息场所，他们的基本尊严和休息权亟待保障。”宿月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她随后展示了详细的数据、可行的低成本改造方案，以及与校方沟通的初步成果。


    最后展示了一套低成本改造方案，利用闲置教室角落增设休息区，加装饮水机、简易储物柜，甚至争取校方为保洁人员增添专用微波炉。


    最后的最后，像是挑衅般，话语掷地有声：“这个提案不需要几十万的智能设备，只需要每个人一点点尊重和关怀。”


    下台和黄向楠擦肩而过时，他冷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能听到：“呵，就这？改善保洁休息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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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政协提案’？这种小事也值得浪费大家时间？”


    叶青禾立刻反唇相讥：“给冷冰冰的垃圾桶镶金边是大事，给活生生的人一点温暖就是小事？黄大学委的逻辑真是感人至深！”


    宿月站在帷幕后，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提案的边缘。透过厚重的幕布缝隙，她看见主持人正在台前宣布：“本次比赛采用创新评分机制，由五位学科教师和校长组成的专业评委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取平均值，占总分70%；同时，现场每位同学都拥有投票权，十票记一分，占总分30%。”


    随着前几组分数陆续公布，宿月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轮到她们上场时，她深吸一口气，却在鞠躬抬头的瞬间，意外对上校长含笑的目光。


    评委席的灯光依次亮起：


    "70分"


    "84分"


    "80分"


    "82分"


    当校长最后举起评分牌时，全场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95分！"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那位向来平易近人的老校长冲她眨了眨眼，眼角堆起慈祥的皱纹。


    一个个举起的牌子，上面写着决定命运的分数，宿月在心中飞快演算着，黄向楠现在是第一名，她还需要得到大众评审多少票........


    主持人接过评分表，清了清嗓子：“现在公布评委评分——最高分黄向楠组，89分！第二名宿月组，82分！........”


    礼堂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嘘声。黄向楠嘴角扬起，得意地瞥向宿月，甚至故意晃了晃手里的评分表，提前开始庆祝自己的胜利：“看吧，这才是‘高端提案’该有的待遇。”


    评委席上，年级组长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黄向楠同学的提案技术含量高，具有前瞻性，符合未来校园建设方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宿月组的提案……虽然出发点不错，但缺乏创新性。”


    明显偏心到家了！台下一片哗然，不少同学面露不满。


    宿月攥紧了拳头，叶青禾气得直咬牙，裴时则冷着脸在本子上重重划了一笔。


    这么大的差距，她们需要得到大众评委四倍于黄向楠的票。


    “接下来是大众评审投票！”主持人话音刚落，礼堂里的同学们立刻躁动起来。


    大屏幕上的数字飞速跳动——


    宿月组：17票、89票、256票……最终定格在387票。


    黄向楠组：3票、15票、41票……最终停留在97票。


    巨大的票数差距是一记无声的惊雷，在礼堂炸开。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许多同学自发地站起来，高喊着：“保洁阿姨辛苦了！”


    黄向楠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瞪着屏幕。宿月愣了一秒，被叶青禾一把抱住：“我们赢了！碾压式胜利！”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甚至有同学站起来高喊：“保洁阿姨值得更好的休息环境！”


    主持人笑着宣布：“综合评委评分和大众评审投票，宿月组以微弱优势胜出，将代表我校参加全国模拟政协大赛！也感谢所有同学的参与，学校从你们的提案中看到未来之星们冉冉升起。”


    黄向楠脸色铁青，还想反驳，校长却示意主持人把话筒给他，从评委席站起来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宿月身上：“今天的结果，告诉我们提案的价值不在于预算高低，多么炫酷，多么时尚，而在于是否真正关注人的需求。是否蕴含着温度与关怀。这才是模拟政协活动的真正意义所在！宿月组的调研扎实，建议可行，我希望下一年能有更多充满现实意义的提案出现。”


    掌声再次雷动。


    黄向楠咬牙切齿不甘心回到自己的座位。宿月站在耀眼的灯光下，看着缩在幕后角落中保洁阿姨笑着偷偷抹眼泪。


    比起赢过谁，为微弱声音发声、并真正被听见才是真正的胜利。


    某种久违的触动突然击中心脏，她也找回了被生活打磨平的，想要为更多人发声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