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未曾提及的过往

作品:《上司说我不能掉马甲

    电梯稳稳地停在了负三楼。


    金属双开门打开,没有任何光线进来,我和姚渊配合检查了目光所及的环境。


    没有任何嫌疑光点。我熟悉黑暗环境的暗杀,我的直觉和身体,都告诉我这个环境里没有任何有威胁的活物。


    但是有很短促的呼吸声,听起来年纪并不大。和暂时队友交换了眼神,我摸出随身的手电筒。


    冷光照亮了半个空间,空间中央放着管理局制式培养舱。用来制造复制体的培养舱,但是周围没有我记忆里熟悉的配套设备,不能投入使用。


    纪殊珩这是几个意思?我压低了眉头。


    她这是要针对谁?逻辑上不应该是我,如果早就猜出姚渊找上的人是我,就不会派那种在我眼里业余到家的人来追查我。


    那就是姚渊?暂时没有头绪。


    没有找到疑似的生物,我晃了晃手电筒,把另一半空间也照亮。


    唉,简直就是浮夸的舞台。我一肚子槽不吐不快,转而又想起姚渊在当时余殷坐标时的灯光设计和台词风格,怕不是组织的一脉相承。


    其实空间格局很熟悉,跟那间负六层房间几乎一模一样。既然那里有防火门,那么这边说不定也有除了电梯之外的出口。


    姚渊扫了我一眼,似乎想问,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先我一步踏进黑暗里。


    我把最近的滑动置物架卡在电梯门口,不让电梯自行关闭,顺手摁了上下行键,没有“门口有异物”的语音警告,甚至那两个按键没有一点反馈。


    啧,做得真绝。我跟在姚渊后方落后几步,配合他,检查所有角落,去找呼吸声的来源。


    整个空间的光源除了我手里的手电筒,就只剩下昏暗且有限的电梯灯。


    “哥哥!”


    脆生生又惊喜又委屈的声音响起,我迅速调转枪口和手电,转向声音来源。


    姚渊明显被吓了一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看见他的枪口猛然往上抬起,空出的手被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牵着。


    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兔子,兔子的手里缝了颗缺一口的毛绒苹果。她身上很干净,精神状态看起来也很正常,看起来不像是被虐待。


    有点眼熟。我迅速在脑子里定位到姚渊家里玄关处的合照,上面的姚瑎差不多就这么大,不,不能这么说,是,那个小女孩像极了五六岁的姚瑎。


    我只能先收好枪口,总不能把枪对准未成年,更何况还是软面包似的迷你“姚瑎”。


    “你……侄女?”我实在是找不到词了。


    我见到的姚瑎起码已经成年了,再让这个年纪的姚渊添一个这个年纪的亲妹妹,倒也太为难人家父母了,我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缓和姚总督明显宕机的思维。


    “哥哥?”摸不清身份的小女孩用力拉了拉姚渊的手,声音带了点哭腔,“我害怕。”


    “不用怕。”姚渊终于挣扎出点理智,退膛子弹,收好枪,半跪下和小女孩对视,“谁带你来的?”


    “没有谁,姐姐说让我在这里等哥哥带我回家。”女孩偏了偏头,“哥哥,你长皱纹了。”


    我差点笑出声了,连带着我手里作为打光的手电筒都无声地晃了半天。姚渊本人转头不由分说地扫了我一眼,我只能单手投降。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哥哥,我没有那个意思……”小女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词不达意,又委屈又极力尝试辩解着,“就是跟我记的不一样……”


    当然不是笑的时候,问题在于小女孩的判定背后似乎锚定了更年轻的姚渊,真正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我清清嗓子:“你的哥哥是不是还会去上学?”


    “唔,哥哥会穿很,”小女孩弱弱地努力回答我,“尖的衣服,我不喜欢。”


    奇妙的形容词,真有意思。我知道她在说姚渊在学校里的校服。作为未来的指挥官,气质形象和能力都得出众,习惯一整套繁琐的制服也是必修课。


    姚渊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让她先在原地等一等,起身把我拉到角落里。


    “你现在坦白你有私生子我也可以接受的,我不在乎身边人的私生活如何。”没等姚渊张嘴,我必须把这一套吐槽塞给他,他狼狈的样子简直就是世间罕见,“我认真的。”


    姚渊扶额,无语地辩解:“你脑袋里装的什么?我没有比你清闲多少。”


    这倒是事实。我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太放在心上,转回话题:“那个小女孩,你觉不觉得和姚瑎太像了?”


    “简直就是姚瑎。”姚渊的语气里是无能为力,“跟我入伍那会抓着我裤子哭的样子一模一样。她不喜欢制服,也是因为我每次穿就代表要离开她。”


    “复制体?”我沉下声音,比划了一下,“但和照片上也有出入,姚瑎明显更——”


    “这就是问题所在。”姚渊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身体不是,但是行为特征和偏好完全一致。”


    对视两秒,我迅速掏枪对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姚总督一把摁下我的手:“疯了,你要做什么?”


    倒计时七分四十二秒。我迅速捕捉到姚渊手腕上的倒计时秒数。


    “纪殊珩的LEA实验。”我试图让他认清事实,“你想要再养一个妹妹我没意见,但你上司绝不会让你就这样带出去。”


    姚渊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纠结和痛苦,跟之前和我一边发疯一边推进计划的铁腕手段总督判若两人。


    我抬头盯着他,再次向他重申:“你要是下不去手,我来。”


    “你要是能下手,早就逼我把姚瑎枪毙了作为投名状,还犯得着用那个倒霉蛋同行吗?”他放开我的手腕,转身背对我,来回踱步,“这种离间手段太低级了,纪殊珩绝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


    操,你才是真疯子。我对着他的第一句话匪夷所思,没敢说出声。不过确实,过了那阵冲动,我当真下不去手,对无辜者出手实在是下作中的下作。


    纪殊珩想看见什么?我想着。眼前的小女孩显然是代表姚瑎的威胁?还是想看我们之间的合作到什么地步?


    如果我是纪殊珩,我想看的一定是姚渊为了姚瑎,把枪口对准我,把自己的风险转嫁给姚渊。


    难得啊,把姚渊架在火上烤。很难说有没有几分报复心理,我近乎是欣赏地看他在非理性状态推演事件。


    我叹气,不知道是落井下石,还是给他定心丸:“说实话,我们之间都不用离间,就已经很薄弱了。”


    “我没意见。”姚渊幽幽地附和我。


    反正光站着也没有什么进展,我转而贴着墙壁去检查有没有潜在的出入口,倒是先让我找到了电力总闸。


    顺手拉了几个总开关,毫无反应,意料之中。我不爽地略过这一步。独立电源的电梯被我卡在了这一层,而这间房屋供电也被切断了。


    要么有第二个电梯,要么就有楼梯。我个人觉得后者概率更大点,但可能更隐蔽。


    纪殊珩总不能想不到我会把电梯卡那,断了她最显眼的来路,也断了我最重要的退路。


    “咚咚”地一路从墙壁上敲过去,我只感觉我像个陷入刻板行为的悲惨海豹,不知道纪摄政在监控摄像头底下怎么笑呢。


    直到声音有了些许细微不同,掏枪瞄了瞄木板后的门锁位置,准备暴力破门,但偏偏让我和那小女孩对上视线了,心念一动干脆改了计划。


    小女孩似乎是怕黑,不自觉地跟着我跑。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手电筒往她边上挪了几寸。


    纪殊珩肯定没想把我和姚渊困死,她一定有后手。


    但我也有。我坏心思地笑了起来。


    无人机会在报警人的坐标处留下现场照片,因为我给出的坐标是楼层,它们会尝试找到我这个人,就像余殷自己报案、设计了自杀现场照片的无人机作为证据一样。


    所以说,纪殊珩,要么你就看着七分钟内是姚渊服软,还是无人机先拍下你的“拐卖窝藏地点”。


    这里可是上层,每一条命都是弥足珍贵的。生命复制体,人类原型,只要是人类,是一条命,就是管理局必定要查的东西。


    而且,暗门是隐藏在墙壁里的,能够最快清理现场的电梯路线被我拦住了,纪殊珩再怎么做计划,也不能在几分钟之内把现场痕迹全部清理完。


    打定主意玩一把,我转而去检查管理局的培养舱。


    是很老旧的款式。我举着手电筒检查底下标识,没有标注特殊信息,是很早的淘汰款,只需要一点装置修改和改装,就可以变成医院里常见的修复舱。


    纪殊珩能找到未改装的培养舱,也是很有本事了。


    但我不觉得除了管理局之外,还有私人企业或者组织有能力建造生物复制体,光是一个人的生物备份就是相当庞大的数据量,能造个大脑以外的可用器官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姐姐,”小女孩似乎是意识到我不排斥她,拉了拉我的风衣下摆,“哥哥在找什么?”


    我这才看见姚渊叼着他自己的手电筒在各种柜子间翻找。


    这不是有自己的手电筒,干嘛非得蹭我的。


    我拿手电筒晃了晃他:“你妹妹问你,找什么呢?”


    被灯光捕获的姚瑎哥哥拿走嘴里的手电筒,字正腔圆地回答我:“那不是我妹妹。”


    尊重当事人。我从善如流地修改了说法:“那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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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找什么呢?”


    “不知道。”姚渊听起来很诚实地回答我,“我在这待了大半年,神智清醒的时候很少,抓住顺便机会看看。”


    “机会”是这样用的吗?我撇开明显是敷衍我的说法:“作为LEA实验体?”


    姚渊似乎不愿意提起这段时间,但他还是回答了我:“是。”


    “你为什么会愿意做实验体?”我趴在培养舱上问他,“就凭你,你不愿意组织也拿你没辙。”


    “我不是自愿的。”姚渊似乎一无所获,站起身换了个位置,“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一觉醒来,以为自己做了个被人往死里追杀的梦,谈判不行,逃跑无果,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死去。”


    我真的那么凶神恶煞吗?我自认那时候还是挺甜妹的?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气,只好保持安静等着姚渊说完。


    “听起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我问他,“你为什么开始查了?”


    “我找到了空注射器,在身上也找到了针孔。”他轻轻地叹气,“不管是不是和那份记忆有关,一个人能够直接潜入我的住处,给我注射未知药剂,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听得摸了摸下巴:“那倒是可以理解。”


    “不管这只是一部分,主要是因为姚瑎。”姚渊的语气里露出几分陌生的、无法定义的情绪,“自从我回家之后,她相当、相当忌惮我。我不指望你能感同身受,你只需要知道那感觉非常不对。”


    “所以,就因为这份不知真假的记忆,和莫名其妙的认知错位,你就觉得你曾经对她做了什么?”我有些难以置信似的说出这个问句,“所以你就赌上一切重查十年前的案件?”


    似曾相似的加入组织理由。我有些无奈地想着。准确来说,只是自己视角和他人视角的区别。


    姚渊似乎习惯了他人对这种情况的不理解,没有和我辩解,也没有否认我的说法:“我本想瞒着姚瑎,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和我大吵一架,最后和我强行绑定一起来了组织。”


    “你没想过停止吗?”我说完就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


    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既然我作为复制体这么痛苦,那我在十年前的组织里一定做了什么,让小瑎又恨我又放不下我。”


    “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你在地下天文馆的质疑是对的,我自己也质疑,但我没有能力去压制纪殊珩,我只能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种手段。”


    过量LEA可以伪装成无法查出的突发性死亡,而物理格斗手段普通人再怎么练,也无法完全处理抹杀一个人的物理存在。


    作为他人精神信仰的实体人类,确实怎么管都里外不是人。


    “但你还是点头让叶琦追着我杀了。”我毫不留情地指出历史遗留问题。


    姚渊有些无语地瞥了我一眼:“那你要我怎么办?摇头吗?你猜猜我和你在场,谁先会被底下的人架走绑电线杆上烧了?”


    那确实是总督先烧我后烧。我腹诽着。


    “那也不代表你毫无责任。”我拿手电筒晃他,看他在我的光线底下躲,才发了善心收手。


    姚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干完这单我会安安分分接受制裁的。”


    拉倒吧,现在人类异常信仰组织的姚渊姚总督是管理局编外顾问了,制不制裁我说了算,是不是卧底还是我说了算。


    说起来,当时搪塞吴潍那个“总督为什么会继承叶琦修正”的问题,我给她的答案是“姚渊和叶琦都是管理局卧底”,这下真成真的了。


    当然这些还没定论,只是在我手底下工作的一点小福利。要是姚渊能被纪殊珩控制到这种地步,连“背叛”都是演给我看的,那我只能先举白旗后举枪了。


    我被他这种坦然地自首态度噎得无话可说,挖空心思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说一句:“你还是应该先找纪殊珩要公司股权。”


    姚渊生硬但又出自内心笑了两声,隐晦而服软地惦记上我的面包:“记住了,面包讨债者兼蚂蚱大王。”


    听起来我很难吃并且斤斤计较。我缩了缩脖子,对我的新头衔感到深沉的不适,不再摸鱼,干点正事。


    冲小女孩招招手,把她带到姚渊身边,我关了自己的手电筒,示意姚总督正儿八经地当好他“哄小孩”的“泰迪熊”。


    “姚渊,”我上膛手枪,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回荡在诡异安静的黑暗空间里,“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在姚渊的手电筒里摆出标准的架势,把枪口对准他。


    在他警惕和克制着准备拔枪的状态中,我用着他曾经居高临下的傲慢语气:“自由和真相,二选一,你挑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