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赴考(四)

作品:《子语诡闻录

    赴考(四)


    这番话一出,人群之中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打破了堂内脆弱的平静。


    原本还因为彼此不相识而多有收敛,如今已是不吐不快。


    许多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在苏却和宋停身上。


    华子唐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附和道:“说得在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


    显然,他对苏却的不满,始于昨晚。


    自她抢先上楼、摆出那副不合群的姿态时,他便已看她不顺眼了。


    苏却脸上不见怒色,反而极轻地笑了一声。


    与人周旋,果然是这世上最耗费心力之事。


    “祸事?”她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环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众人,“从踏进客栈那一刻起,祸事便如影随形,在场诸位,谁敢断言自己能全身而退?莫不是诸位以为,少了他,此地便安然无忧了?客栈开门前死在房中的那两位,难道也是因他之故?”


    华子唐被这话堵得脸色铁青,梗着脖子道:“可……可掌柜的明明没说会有第二十一人。”


    苏却立刻驳:“掌柜是没说会有,但他同样没说绝不会有。再者,书院日程,白纸黑字,诸位想必都已看过,上面可有一字言明,其他人不得踏入书院半步?”


    叶别风垂了垂眼,道:“规则之上,确实并无此项禁令。”


    “刚刚在客栈我们已有猜测,怀疑是因为争吵才导致范月楼和万夜空死于非命。”她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只是我不明白,现在面前的这二位,字字铿锵句句锋芒,是不是,杀心,有些太重了?”


    她眼神意味深长,一一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华子唐今日是第二次被苏却噎到语塞,“你……你……”了几声后,颓然坐下,以粗喘表示愤怒。


    “欸,算了算了,都少说两句,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一个身材微胖,名叫康大化的男子连忙站起身打圆场,他搓着手,试图缓和气氛,“再说了,我们现在总人数,就算加上这位昏迷的兄弟,不也还是没超过二十个嘛?我看啊,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果然,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就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他们心中没有固定的立场,唯一的准则便是趋利避害,永远倒向于能让自己更安全的一边。


    可疑心的种子,到底还是种下了。


    叶别风看向苏却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审视。


    这微妙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苏却的眼睛。


    不待他质疑,苏却便开口解释道:“他是我友人,并非来历不明。”


    叶别风闻言,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在如此危难之际,我等自当同舟共济,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他转向蹲在一旁的林无岩,诚恳道:“林兄弟既然略通医理,便劳烦你多费心照看这位兄台。”


    林无岩叹了口气,道:“叶公子言重了,在下只是略知皮毛,自当尽力。只是……”他伸手再次探了探宋停的颈侧和手腕,眉头紧锁,“他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尽人事,听天命。”他安慰道,又看向众人:“好了,此事暂且就此决定。其他人,若无异议,我们继续。还有谁刚刚未曾发言?”


    很快又有人将话题拽回了那两起离奇命案。


    “叶公子,依您看,你觉得范月楼万夜空他们俩,是为什么会死呢?”


    叶别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目前线索寥寥,尸身也未及仔细勘验,实在不好妄下断言,以免误导诸位。但若是抛开实证,仅凭现有迹象进行揣测……除了我们之前猜测的争吵之外,我心中确实还有另外一条疑虑。”


    “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在进入客栈大门之前,我们所有人都曾在掌柜手中木盒里,抽取过一张纸条。掌柜当时明确告知,需心中牢记,不可告知他人。”


    听闻“纸条”二字,许多人脸色骤变。


    在经历了发现尸体、匆匆赶路、言语争执之后,不少人几乎将这张看似不起眼,又是阅后即焚的纸条完全忘在了脑后。


    此刻被叶别风提起,才惊觉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秦玉奇笑着,立刻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啪的一声响,连忙道:“哎呀!不愧是叶公子,您要是不提,我这猪脑子都快把这事给忘干净了。难道……难道您的意思是,他们二人之所以遭难,是因为……是因为不曾守住那纸条上的秘密?泄露者,死?”


    这个推测让在场许多人脊背发凉。


    哪怕是简单一句话,就有可能一命呜呼。于是,对此地更有了一份更深的恐惧。


    “可……可就算我们死死守住秘密,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是段春音。


    在客栈时正是她,提醒了苏却争吵背后可能潜藏危险,是个谨慎细致的女子。


    此刻她却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轻颤,眼中泪光盈盈满是绝望:“难道我们一直不说,就能保证平平安安活到最后吗?”


    她的恐惧感染了众人,一时间,四下里窃窃私语声又起。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最角落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我还有一个疑问。”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低着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大家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后,周围瞬间陷入了寂静,几乎能听到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的声线明明是清朗的寻常男子,相貌却实在美丽。明眸似两泓秋水,薄唇如刃,面庞似玉,恍若三春桃李,灼灼其华。


    这般容貌若在女子中,定是惊鸿一瞥便再难相忘。


    偏他立在男子列中,且在此之前又沉默不出挑,一直将自己隐藏得极好,未曾引起半分注意,倒叫人只作寻常,竟不知有此等人物。


    饶是苏却,亦有一瞬失神。


    他似乎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自己容貌的关注,神色如常,平静地开口道:“方才在客栈二楼,时间仓促,但我留意到,范月楼与万夜空二人的死状,截然不同。”


    他继续说道:“范月楼仰卧床上,周身鲜血几乎流尽,屋内有血迹喷溅,且我瞥见他浑身上下好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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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状极惨烈,似是失血过多而亡。而万夜空,虽匆匆一眼,但其面色青紫,双目凸出,脖颈处有明显的扼痕,应是被人以大力扼毙,死于窒息。”


    苏却心中微微一动。


    范月楼的房间她未曾去过,只听得人言,门外远远带了一眼,而万夜空的尸身,她也只是简单查看,房间内饰都不曾顾及。


    短短时间内,他竟然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这样的冷静与细致,恐怕此人亦有来头。


    “我大胆想了想,”他迎着众人的目光,猜测道,“两人死状迥异,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并非因为相同的原因而死?或许是内容不同,或许是程度有异……”


    叶别风听完后,眼中的凝重更深了几分。


    他沉声道:“这位兄台观察入微,心思缜密,所言……不无道理。这其中的水,恐怕比我们想象得更深。”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接下来的时间里,望诸位务必谨言慎行,务必与人友善,避免任何冲突与试探,也绝不可轻易泄露秘密。一切,都以保全自身性命为首要,切莫冲动,切莫……”


    话音未落。


    “铛——”


    钟声再一次响起。


    晨读已结束,入斋抄书的时辰到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明伦堂三面垂挂的竹帘再次整齐地向上收卷,如门户洞开,示意众人离去。


    帘外,已是天光大亮,白雾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人群沿着连接明伦堂与东西两翼书斋的草棚廊道前行。


    走在前面的一些人,或许是考虑苏却背着一个将死之人,心生怜悯,或许是想远离苏却和宋停这两个大麻烦,十分默契地将最靠近廊道口那一间,留给了苏却。


    苏却并不在意。


    斋舍极其狭小逼仄,进门之后,几乎只能容人转身,十分压抑。


    一张齐腰高的木桌紧靠里墙摆放,几乎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桌上,笔墨纸砚倒是陈列齐全,她要抄写的书册端正放在纸张之上,乃是《大学》。


    《大学》字数不算少,在一个时辰内抄写五遍,时间并不宽裕,不能有丝毫懈怠。


    她将宋停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坐在门边的墙壁下。


    这里恰好有一缕阳光斜洒入屋内,虽然微弱,聊胜于无。


    叶别风的外袍依旧裹在宋停身上,但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宋停依旧浑身冰冷,脸颊和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叶别风说得对,尽人事。


    苏却不再耽搁,走到桌后,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加水、磨墨、蘸取、提笔。


    渐渐地,斋舍外面的廊道上,书院的花园里,开始传来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看来已经有人陆续抄写完毕,离开了书斋,按照日程在院内活动休息。


    可……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仿佛是从对面书斋的方向传来。


    显然,又有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