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赴考(五)
作品:《子语诡闻录》 赴考(五)
等苏却抄完后,搁下笔,循着骚动声赶到对面书斋二楼时,那间出事的书斋门口已经围满了人,隐隐的血腥味已经透了出来。
死在里面的是华子唐。
他魁梧的身躯伏在窄小的书案上,双目圆睁,瞳孔涣散,神情痛苦惊愕,衣衫已被血液浸透。
书斋内的桌案、地面、甚至旁边的墙壁上,都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场面血腥可怖。
他怎么死了?
眼下,第一日方至午时,便已折损三人。
所以,他们此行,是不是要破解死因,避免惨死,尽量存活,熬到最后一天,才能离开?
一共九天,他们就这几条命,只怕,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苏却想起抄书结束的钟声,正是不久前,她穿过灌丛准备往书斋这边过来之时响起的,而尖叫声则发生在钟声之前。
顺序很清楚。
所以华子唐的死,绝不可能是因为未完成抄书而招致的惩罚。
可若说是他人杀害……
华子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介绍时他也说自己是个护院,那两条胳膊比章世昌的大腿还粗,力气也定然非同小可。
想要在短时间内趁其不备取他性命,还要不被他人发觉,绝非易事。
即便是偷袭,华子唐吃痛时的挣扎,也足以让两人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只有可能是,凶手的实力远超于他,才能做到一击致命。
但……
苏却环顾,痛哭的痛哭,干呕的干呕,拍胸口的拍胸口……
就算是苏却自己,一对一碰他,也没有一招毙命的把握。
但话又说回来,晨读之时,大家已经分析过几种情况。
华子唐此人,脾气虽然暴躁易怒,但绝非蠢笨无知之辈。相反,他十分惜命,也比较尊重叶别风,起码听他劝告,断然没有明知故犯的道理。
况且所谓争吵,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也就是说,如果争吵致死,最少也得是两个人。
可就在一个时辰前,她与华子唐在明伦堂内,当着众人的面,有过言辞激烈的冲突。
若真是争吵,她苏却,此刻也绝无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么,或许致死的,并非争吵,而是……动怒?或者更具体些,是主动挑事或者心怀恶念并付诸行动?
这个念头刚出现,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因为章世昌也安然无恙。
若论主动挑事,他必得算头一份。
苏却侧头望去,那章世昌正立在人群之后,嘴里说着宽慰之语,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拍着段春音微微颤抖的肩头,却总在不经意间游移不定,屡屡试探着向下,轻擦过段春音的后背,或是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臂膀。
他的身躯有意无意地贴近段春音,几欲黏附其上,嘴角的笑意,油腻又恶心。
段春音似乎有所察觉,表情僵硬,想向旁边缩,却无处可躲,脸上带着窘迫与害怕,又不敢大声斥责。
苏却眼神一寒,正想从旁边随手捡块小石子或者泥团丢过去,给个警告,却见一只宽大的手,已先一步伸出,牢牢扣住了章世昌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哟喂——”章世昌猝不及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身体都因为被扣的手腕扭曲起来,“放手放手放手放手!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出手的是那个名叫杨季野的男子,他肤色略黑些,手掌很大,细看还有薄茧,像是有点功夫的。
杨季野显然是被章世昌的厚颜无耻震惊了,此刻他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冷笑了两声,鄙夷斥道:“你还敢问我在干什么?那你敢不敢自己跟大家说一说,刚刚你在干什么?你的手,又在干什么?”
章世昌手腕被捏得生疼,额头直冒冷汗,但嘴上并不肯服,反而拔高声音道:“我怎么不敢说?我坦坦荡荡,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岂能放之任之?我不过是出于好心,安慰她一下,怎么了?这也有错?!”
接着他倒打一耙,指着杨季野的鼻子:“噢我知道了,是你自己心思不纯,满脑子肮脏污秽,所以看见什么都是脏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子唐兄弟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歪的邪的?你……”
“你们两个都不想活了吗?”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章世昌的阴阳怪气。
杨季野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像甩脏东西一般甩开了章世昌的手腕。
来人名叫张山起。
苏却记得这个眉眼冷峻的男子,他似乎每一次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叶别风身边。
区别于秦玉奇的奉承,张山起对叶别风,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与追随。每每叶别风在说话,他的眼神就只会停留在叶别风身上,还会微微点头,表示极为认同。
那神态,非常眼熟。
张山起脸色铁青:“这才过了多久?叶公子说过什么你们都忘了是吧?”
和事佬康大化也忧心忡忡地劝道:“是啊是啊,张兄弟说得对!大家都别上火,有话都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啊!”
然而,章世昌的反咬一口,已令杨季野怒火灼心,再难按捺。
他怒视着章世昌,吼道:“好好说?跟这种披着人皮的渣滓有什么可说的!我只恨……只恨死的人为什么不是这种货色!真是苍天无眼啊……”
“什么?你咒我?”章世昌尖着嗓子叫起来,“你想要我死?你咒我死是不是?你安的什么心?依我看这几个人都是你杀的吧。”
他一边嘶喊着,一边四顾寻找,似乎想找件称手的工具,但廊道上空空如也。他气急败坏,索性几步冲上前,挥舞着拳头就朝杨季野砸去。
杨季野又岂会坐以待毙,他反应极快,一把挡开章世昌挥来的手臂,反手一拳正中其面门。
一声闷响,章世昌一声痛呼,踉跄着后倒退了好几步,两股鼻血汩汩涌出。
随即,他更是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地扑向杨季野。
眼看事态就要失控,周围的人也顾不上看热闹了,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将互相撕扯怒骂不休的二人强行分开。
廊道上一时间乱糟糟闹作一团。
趁着外面这片混乱,苏却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华子唐的书斋内。
孟兰红就站在门边,见苏却欲入内,阻拦还未出口,手方抬起,苏却已自她身侧掠过,徒留衣袖滞于半空。
屋内,血腥味更加浓重。
苏却绕过地上的血泊,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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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旁。
案上摊开着抄写用的纸张和书册,也是《大学》,字迹粗大歪斜,毛笔滚落在侧,只完成了大约两遍。
笔墨纸砚摆放的位置虽乱,但未见搏斗痕迹。
然后她伸手扶起华子唐的头颅,靠在墙上。
只见他面色青白,嘴唇干涸,毫无血色,应是失血过多而亡。颈侧衣领破了一道口子,周围的布料完全被血液浸染。
因为他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完全凝固,衣领还湿漉漉地黏在他的皮肤上。
苏却小心拨开破损的布料。
颈侧赫然一道寸许长的创口,边缘齐整,显然是利器。
她继续解开尸身外袍与中衣层层褪开,露出躯干,再次确认无其他伤口。只有手掌、后背有几处陈年旧疤。
除此之外,他指耳后、双臂,十指完好,只是满手血,但甲缝中并无皮屑。
她目光最终落回致命伤处。
片刻后,苏却转向门口,对孟兰红伸出手:“借你发簪一用。”
孟兰红愣了一下,摸了摸头发,拔下一根银簪递了过去。
苏却接过簪子,再三擦拭后,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探入那道创口,创口窄而深,切断了要紧的经脉。照理应该当时就鲜血如注,华子唐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之后甚至都来不及呼救,便因大量失血而失控倒下。
华子唐的死状,和范月楼有相似之处,都是失血过多。
但范月楼是浑身布满伤口,而华子唐却只有颈间这一处致命伤。
这其中的差异,又意味着什么?
“可有收获?”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却回头,叶别风竟是现在才出现,他眉峰紧蹙,脸色凝重。
苏却直起身,将簪子递还给门口的孟兰红,对着叶别风摇了摇头:“只有颈侧一处致命伤,利器所致,干净利落,没有搏斗痕迹。”
叶别风闻言,盯着华子唐的尸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才转头向外面的众人,扬声道:“大家都先去饭堂吧,无论如何,都需按照日程继续。聚集在此处,于事无补。”
苏却看着人群散去,即便自己此刻实在没有任何胃口,也还是默默跟上了队伍。
这里的时间本就比正常过得更快些,自己似乎并没有完完整整吃过一天三顿。
对于衣食住行,她从来都是能将就则将就。
再加上眼下事件接连发生,却毫无头绪。
宋停也一直昏迷不醒,情况堪忧……种种皆在心头,让她更觉烦闷。
她低着头,随着人流穿过廊道,目光无意间扫过外侧那片灌丛。
可,不远处,那个站在树下冲着自己笑的那个人,是谁?
他咧着嘴,眉眼弯弯,冲着苏却招手。
苏却脚步一顿,放缓,调转方向,不紧不慢地朝着那棵树走去,目光却不曾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开半分。
原以为以他的性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挣扎回来,见到她,定要嘴贫一段,好好把之前没说够的浑话,狠狠说个遍。
但是。
没有。
宋停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用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眼睛望着她,然后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