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薇愣了下，往左边看去，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有如蛰伏的猎豹，与黑暗融为一体。


    “裴总，不用了，韩小姐说送我。”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上了韩允的车，车子往前走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那辆黑色宾利缓缓跟在韩允的红色车后面。


    韩允注意到了，笑着问：


    “看来裴总对你紧追不舍。”


    江采薇收回视线，没有回话。


    快要到江南里时，江采薇让韩允提前停车。


    “等下，”韩允从车后座拿了一个小礼盒，递给江采薇：


    “上次害你脸受伤，我非常过意不去。


    这是我新买的香水，有点小众，你可以试试。”


    见江采薇怔愣住了，她索性拆掉包装，将香水往自己身上狂喷，像是在证明，这瓶香水没有Bug。


    江采薇不禁笑了，夺过她手里的香水说：


    “别喷了，浪费我的香水。”


    韩允见她收下，笑着说：


    “下次再约饭。”


    江采薇笑着摆摆手，往另一条街道走。


    黑色宾利缓缓跟着，像是一辆大型黑色猎犬，守护着身旁的女人。


    裴昱鸣见那辆红色车驶远了，摇下车窗说：


    “上车。”


    江采薇不看他，坚持自己走路。


    裴昱鸣只好下了车库。


    回到家，还有点不适应如此空荡的空间。


    好在网上购买的盆栽到了两个。


    她将盆栽摆好，放在阳台边上。


    收拾好，换了一身休闲舒适的白色卫衣和黑色阔腿裤，卷个丸子头，去了楼下的超市。


    江南里楼下有一家大型商超，生活很是方便。


    不过价格有点昂贵，江采薇暗暗咋舌，只买了一点必需品。


    买完东西，上楼，碰巧遇到了柳篱的男朋友。


    柳篱刚交男朋友时，就男朋友请江采薇吃饭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不过江采薇对他印象深刻。


    因为他是天蝎男，身上有一股类似裴昱鸣的气质。


    不过他毕竟年纪小，即便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但在江采薇眼里，也不过是个00后小弟弟。


    “哈喽，毛安枫，篱篱下班了吗？”


    毛安枫之前听柳篱说了，江采薇搬到这里，所以也不意外：


    “还没有，不过她也快到家了。”


    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塑料袋，问：


    “还没吃晚饭？不如去我们家，一起吃？”


    电梯门忽然开了。


    裴昱鸣看了一眼说话的两人，默默推着轮椅挤到他们中间。


    门关上了。


    江采薇想起还没回复毛安枫的话，于是转过头来说：


    “我已经吃过饭了。”


    “哦，那空了来我家玩吧。”


    毛安枫礼貌邀请。


    裴昱鸣听到这话，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眼毛安枫。


    隔壁的年轻小伙子。


    江采薇昨晚刚搬过来，这两人就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厉害了，江采薇。


    门开了，江采薇先出来。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裴昱鸣的电话。


    “上来。”


    言简意赅的话，令江采薇恼火：


    “裴昱鸣，你这是把我当保姆使唤呢？”


    对面立刻哑炮，声音柔和了几分：


    “阿薇，我腿好疼。”


    又是可怜巴巴的语调，江采薇先去将食材收好，拖了个地，这才上楼。


    这次她没有按指纹，而是按了门铃。


    上次按指纹，撞见了他的朋友，而且在别人眼里，显得他们过于亲近。


    不过里面的人迟迟不来开门，她怕他伤到了腿，只好按了指纹。


    客厅的复古八角宫灯亮着，昏黄的光线，营造出独特的温暖氛围。


    厨房，书房都没人，那就是在主卧了？


    咚咚，敲了半天门，还是没人。


    她只好大声喊：


    “裴昱鸣，在不在？”


    “我在。”


    卧室里传来清润的声音，夹杂着点点滴滴的水流声。


    江采薇觉得奇怪，拧开门，走进去。


    主卧也只有一盏宫灯，昏暗的视线里，江采薇看到浴室里的影影绰绰的身影。


    眼皮一跳，她赶紧背过身：


    “你在洗澡？”


    “进来扶我一下，我摔倒了。”


    江采薇快速转身，说了句“你先把自己围住”，这才推门进去。


    浴室里氤氲着浓浓的水汽，一进去就闻到了淡淡的柠檬味，沁人心脾。


    江采薇看着摔坐在地上，皱着眉的男人，心中一紧，立刻拉着他起来。


    将他扶起来，还没走两步，他身上的浴巾竟然滑落下来。


    “啊！”她松开手，捂住眼睛。


    裴昱鸣本是借着她的力站起来的，她忽然松开手，让他差点滑倒，下意识地左脚用力。


    “嘶~”


    他赶紧抬起左脚，扶住墙壁，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包起来。


    “睁开眼睛。”


    江采薇缓慢地挪开手指，见他已经包好自己，长长舒出一口气。


    看了一眼他的左脚踝绷带，鲜红色的血迹已经染了出来。


    “我觉得你下次洗澡还是叫李航过来吧。”


    江采薇边搀扶他出浴室，边建议：


    “毕竟我不太方便。”


    裴昱鸣却像是听不明白，又找了条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以及头上的。


    擦拭过程中有几滴水珠顺着他的手势，砸到了她的手臂上，有点凉。


    抬手擦掉那一点凉意，再次看了一眼他的左脚腕，不禁蹙眉：


    “你怎么没有缠保鲜膜？”


    听到江采薇的话，裴昱鸣无所谓地说：


    “忘记了。”


    江采薇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昏暗的宫灯说：


    “去客厅吧，那里亮一点，我给你重新换个绷带。”


    裴昱鸣看了一眼宫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站立在江采薇面前。


    他微微俯身，清新的水汽将人包裹，江采薇下意识地伸手推他：


    “干什么？”


    “啪嗒”一声，房间的所有灯亮了起来，比之前明亮了一倍，恍如白昼。


    江采薇：“.......”


    原来，他是要开灯，她还以为他又要发疯。


    “药箱在电视柜。”


    江采薇点点头，去电视柜找药箱。


    电视柜里是嵌入式的，拉开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瓷器、玉器、青铜雕塑、高端酒品等。


    最底部是一个药箱，她拎出来。


    药箱上面放着一个粉色盒子，有些眼熟，但她没细看。


    拽出药箱时，粉色盒子摔了下来。


    一阵秋风吹过来，盒子里的纸张，如雪般飘飞。


    一张张素描映入眼帘。


    全部都是关于一个女孩子的。


    垂首安静读书的、侧身睡在沙发上的、抱着猫咪笑着的、给花儿浇水的......


    右下角的签名只有一个字：昱。


    裴昱鸣见江采薇迟迟没进来，推开门，推着轮椅来到电视柜。


    “找到了吗？”


    江采薇关上电视柜的门，手里拎着药箱，低着头往沙发处走。


    裴昱鸣瞥了一眼电视柜，推着轮椅来到沙发处。


    江采薇坐在沙发上，将他的脚放在腿上，给他拆掉绷带。


    绷带一圈又一圈，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像极了此刻心里盘桓不去的烦乱。


    分手后的第三天，她将他送给她的所有东西打包，分为三个大箱子寄给了他。


    那些素描也在其中。


    裴昱鸣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但他没想过这方面深入发展。他随心所欲惯了。


    某次和江采薇去图书馆自习，他兴之所至画了一副江采薇安静读书的素描。


    江采薇非常喜欢。


    后来，他时不时画一副送给她。


    她曾数过，那些素描，整整五百二十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