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些东西在他这里要么烧了，要么落灰，没想到连盒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里面的每一张纸都重新糊了一层东西，防止磨损。


    那些潮湿的往事，再次浮现在眼前，眼眶瞬间发热。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隐忍，那些眼泪也乖顺隐藏。


    绷带拆掉，露出工整的针脚。


    伤口不算长，但这针脚看着也有几分可怖。


    江采薇向来是个怕疼的人。


    裴昱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情绪的曝光。


    第一眼时，她眼睫飞快轻颤，仿佛在心疼？


    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他暗暗捏紧拳头。


    昨天他打碎了一只碗，看着地上裂开的白色瓷碗，心生一计。


    没有伤口，容易穿帮。


    可惜，这苦肉计对她来说，似乎不太管用。


    她对他真的一点爱都没有了吗？


    包扎好，江采薇将他的腿轻轻放下来，冷冰冰仿佛医生在叮嘱：


    “腿不要用力，不要沾水。下次洗澡记得用保鲜膜包好。


    还有，有需要找李航，我帮不上什么忙。”


    收拾好药箱，正要起身，身侧的人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受力，坐在了他的膝盖。


    结实的手臂犹如铁钳，紧紧地箍在她腰身上，让人差点透不过气。


    “裴昱鸣，快松开我。”


    这人怎么又开始耍无赖了？


    裴昱鸣将脸贴在她的后背，感受到柔软的衣料，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整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


    “阿薇，”他的嗓音不自觉地放软，仿佛他们还没有分开时一般：


    “我在你心里还有一席之地吗？”


    江采薇正想抓着他的手，用力掰开，听到他的问话，微微一怔。


    抓住他的手也停顿下来，她微微侧过头来，目光虚无地落在餐桌上的白玫瑰上：


    “什么叫‘一席之地’？”


    “就是，”手背感知到她手心里的温热，他鼓起了勇气说：


    “我还会触动你吗？”


    我还会再次打动你吗？


    我还能重新拥抱你吗？


    我还可以爱你吗，你会允许吗？


    你，还爱我吗？


    那么多的问句，隐没在那样简单的一句话里。


    乖顺隐藏的眼泪，忽然汹涌如夏雨倾盆。


    江采薇开始发了疯地挣脱，连手带脚：


    “快松开！


    别再说什么触动的鬼话，我告诉你，裴昱鸣我们之间没可能，没任何可能，你听明白了吗？”


    手背上传来指甲陷入肉里的疼痛，脚上传来踢打的疼痛，却远不及此刻内心的疼痛。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裴昱鸣拔高音调，整个胸腔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为什么她如此冷漠，如此狠心？


    “阿薇，你告诉我，当初是不是我害死的你妈妈，还有.....阿宝？”


    章司游说出差回来和他碰面，解开过去的真相。


    但他一直在外出差，没有回来。


    裴昱鸣没有催促，因为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内心隐隐不安。


    似乎只要解开了那个谜团，他也会失去再次纠缠她的勇气。


    所以，他刻意避开了这件事，花了点手段，把她圈到自己的小区，成为上下楼邻居。


    借着脚伤，多了和她朝夕相处的时间。


    只是，这一刻，他绷不住了。


    “阿薇，你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真相。”


    江采薇使劲摇头：


    “不，我不想说。”


    她像是忽然脱力，挣扎的手脚停下来，缓缓靠在他身上，眼皮合上。


    裴昱鸣察觉到她身体的松弛，一把搂住她，抬手想要勾住她凌乱的发丝时，却触到一手的温热。


    她，在哭？


    裴昱鸣捏着她的下巴，使得她转过头来。


    这次看到她真实的表情。


    复古八角宫灯下，银白的灯光倾洒，仿佛旧日的满月。


    她满脸泪痕，眼睛红肿，浓密的眼睫上沾染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要落不落。


    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裴昱鸣呆愣住了，直直地锁住她的脸。


    江采薇回过神来，抬手想要擦掉脸上的泪，这时头顶覆上黑的影子，将她团团包裹。


    温热的唇采撷冰凉的泪，仿佛圣徒虔诚的匍匐。


    “别哭，阿薇。


    别哭，我在。


    别哭，我一直没有离开。”


    他低声喃喃，只是她的眼泪越流越欢，他越来越急，最后，他捧着她的脸，温热的唇贴上思念已久的红唇。


    呼吸纠缠。


    温柔捻磨。


    千千万万遍。


    不知过了多久，江采薇猛地睁开眼，用力推开他，弹跳站起来。


    她，刚刚在做什么？


    竟然在他面前哭了，还接受了他的吻？


    她不敢看他，小跑着走开。


    -


    门关上了，徒留一个孤独的身影。


    裴昱鸣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抹了一把唇上的温热和香气。


    手指蜷缩，收拢眷恋。


    闭上眼睛，回想上一刻，她沦陷在他怀里，仿佛一只乖顺的猫咪，任由他索取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


    呵，她终于暴露自己了。


    整个胸腔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一朵红色烟花“嘭”地一声，应景地绽放在透明的落地窗前。


    他凝视良久。


    第一次觉得烟花很美。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此刻的欢愉。


    是章司游的电话。


    眉心渐渐隆起，他迟疑了三秒，接通。


    “裴总，我出差回来了，明天见？”


    “好。”


    只要她的心里还有他，即便真相鲜血淋漓，他也不再畏惧。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第二天，周五。


    江采薇醒来时，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她惊了一跳，飞快起床洗漱。


    昨晚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实在睡不着，就吃了半片安眠药。


    所以，一下子睡到这么晚。


    电梯门开了，好巧不巧地又碰到了裴昱鸣。


    他坐在电梯里，身后是李航。


    “江小姐，早。”


    李航笑着打了个招呼。


    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裴总对江小姐觉绝对上心，说不定哪天江小姐架不住他的攻势，就点头了。


    对着未来总裁夫人，自然要态度恭敬友好。


    江采薇微微颔首，站在另一侧，滑动手机屏幕。


    “坐我的车，不然你会迟到。”


    江南里这边不好打车，之前柳篱跟她吐槽过。


    江采薇没有拒绝。


    上车后，他拿出ipad查看资讯，而她翻看小说数据。


    最近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小说已经断更了好几天。不过因为断更，反而数据好了不少，奇了个大怪。


    而那个【深海的鱼】依旧每天给她打赏，昨晚还评论了一句：


    永远爱你（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