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的突然出现，让岑银心里隐隐发毛，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唯一能给她解释的系统，偏偏被靳淮序捏在手里。


    那家伙非说要等她做完检查才肯还。


    跟故意拿捏她似的。


    一通检查下来，其他倒没什么，只是这右腕被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岑银觉得拽得慌。


    吃饭的时候，左手这根独苗还不听使唤，一个劲的瞎抖，一番手忙嘴忙的协奏之下，平平一餐竟硬生生吃出了时针跑完一圈的成就。


    饱不饱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是真的累了。


    好在某人还算诚实守信，掐着点地派人把两部手机送来了病房。


    岑银笑眯眯地将来人送出，随后反手就是一个落锁。


    她是没劲打字了，直接语音通话。


    系统那边依然是秒接，可接通之后，却迟迟没有听到岑银的声音。


    系统难得主动开口：“知道你想问浮星崖的剧情——”


    “脑内语音你是不行了。”


    岑银突然打断它：“那通过耳机连接呢？能不能实现？”


    系统明显一愣。


    岑银没给它犹豫的时间：“问你呢，到底行不行？”


    系统迟疑了一下：“理论上可行，但这会持续产生高负荷对话数据，可能导致原子系统运行不稳定……”


    “有什么后果。”


    “容易被破解。”


    岑银一摆手：“那没事。”


    和眼前这种被剧情来回折腾、小命悬在半空的感觉相比，系统那点风险根本不算什么。


    大不了以后手机寸步不离，睡觉都揣兜里。


    于是，岑银和系统迅速达成了共识：以耳机为桥梁，保持实时联络。


    一个及时提醒，一个全力推进。


    解决了心头大患，岑银才想起来问司机的事，可话一出口，系统就宕机了。


    如此明显的回避，一看就是触及敏感词，掏人老底了。


    所以虽然没得到答案，但凭借岑银十来年啃小说的经验，她基本能确定，那位司机，八成就是主系统本统。


    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


    按照常理而言，唯有小说世界发生重大变故，主系统才会亲自现身。


    可那天……


    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凌晨三点，夜幕黑沉沉的，台风虽已过境，余威犹在，窗外依旧淅沥下着小雨。


    尽管已是这般深夜，城市某处仍有人影匆忙穿行。


    金陌便是其中之一。


    病房门外，他试探性地轻叩了两下门板。


    “进。”


    里面传来一道低哑疲倦的声音，金陌振了振精神，推门走了进去。


    “靳总，您要的东西。”


    他将一台平板和一沓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几秒沉默后，靳淮序才从沙发上缓缓起身。


    他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平板，目光扫过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拨动进度条，一下，又一下。


    金陌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有些讪讪地拿起旁边的照片，可没翻了几页，便又将照片丢回桌面。


    随着他的动作，那叠照片在光滑的桌面上倏然散开。


    金陌心里一沉，知道这一趟算是白折腾了。


    他正欲上前收拾，指尖刚碰到照片边缘，却听见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靳淮序蓦地眯起眼，将他手边的那张照片抽了出来。


    “你确定这是事发当时大桥上的情况？”


    “确实。”金陌答得干脆，“送完田小姐后，我亲自去调的监控。”


    他看不出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一群路人站在桥头张望。


    可靳淮序却敏锐地察觉到，这照片里少了一个人。


    他清楚地记得，码头那座下承式拱桥的每根吊杆两侧，原本都站了人。


    而这张照片里吊杆的右侧，空无一人。


    “拿着它，”靳淮序将照片递出，“明天让人去问问昨晚在场的所有人，看看和他们印象中的场景有没有出入。”


    他略作停顿，又特别强调：“尤其是我们的人。”


    昨晚随行的都是专业保镖，对环境与细节的观察能力远超常人。


    他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明白。”金陌立即接过照片。


    “另外，给我准备一些纸笔，绘画用。”


    金陌瞥了一眼腕表，本想提醒老板时间已晚。


    可一抬头，却见对方已经重新拿起平板，目光专注地投入屏幕之中，他便将话咽了回去，悄然退出房间。


    多亏了早年从沈雨柠那里学来的绘画功底，对照着监控视频，一一排除，靳淮序能凭着记忆，将脑海中多出的那道模糊人影勾勒出来。


    夜色深沉，光线晦暗，许多细节难以捕捉，可那人的五官轮廓、气质神韵，已随着笔触渐次清晰。


    尽管岑银满嘴“我太奶”的跑火车，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个令她频频回首，神色微变的人，正是此刻浮现在纸上的这个中年男人。


    他……会是谁？


    ……


    接下来的一周，岑银一直待在医院里休养，没再见到靳淮序。


    不过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位大佬在忙些什么。


    毕竟金秘书都特地来探病了，表面嘘寒问暖，实则是来问她浮星崖上发生的事。


    岑银没有隐瞒，如实说出了当时的情况以及推她之人的身份。


    借由这条线索，靳淮序应该能将更多注意力放在江家身上，这样一来，薛欣那边也能暂时安全一些。


    只是这系统也是宕昏了头，竟再没搭理过她。


    这些日子，也就只有沈雨柠能常来看她，陪她解解闷。


    这姑娘精神头一次比一次足，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只是一提到江廷毅，她那笑容就跟贴上去似的，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岑银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出院这天，依旧是沈雨柠来接她。


    这会岑银正独自在病房里踱步，脚步有些急促。


    她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臂还吊在脖子上，掌心的划伤也进入了精心去疤的保养阶段，基本已无大碍。


    可沈雨柠说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把她这个救命恩人当眼珠子般的护着，这会儿又风风火火地跑去找主治医生做最后的确认。


    岑银是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多待了。


    VIP又怎样？病房终究是病房，闷得人能长出蘑菇来。出院近在眼前，多等一秒都让她倍感煎熬。


    “笃笃——”


    两声略显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岑银微微一怔，直觉不会是沈雨柠。


    她转身走过视线盲区，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只见江廷毅一手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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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眼下挂着两片乌青，目光轻飘飘掠过她，自顾自在病房里巡睃，像是在找什么。


    要不是他手里那束花还算像个探病的道具，岑银差点以为自己是空气。


    醉翁之意，真的不能再明显。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迅速掠过门框边缘。


    是沈雨柠。


    她安静地靠在门外墙边，顶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斜斜落在地面上。


    岑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她唇角微扬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拆穿：“别喵了，她不在这儿。”


    江廷毅懒懒收回视线，没什么诚意地将花搁在桌上，面不改色：“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啊，这样啊。”


    岑银故作认真地点头：“那么敢问江总，你可知道我的名字？”


    江廷毅倏地抬眸，与她目光相接。


    尽管他很快掩饰过去，岑银仍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茫然。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除了沈雨柠，不把任何一个异性放眼里。


    就这，还想分手？岑银内心直呼做梦。


    江廷毅垂眸沉默片刻，将一张自己的名片轻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岑银自问自答：“人情？”


    “算是吧。”


    “能抵多少？”


    “我的全部。”江廷毅答得毫不犹豫。


    门外，沈雨柠睫毛轻颤，眼底泛起薄薄水光。


    “什么身份？”


    见他不语，显然是回过神来了。


    岑银赶忙补刀，笑意拌着挑衅：“靳淮序也因此欠我一个人情，但他是作为沈雨柠哥哥欠下的，况且他都并未承诺我全部，那你呢，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江廷毅喉头一哽，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步步逼问。


    他目光骤冷，声音沉了下来：“你在审我？”


    知道沈雨柠就在外面，岑银有恃无恐：“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我只收沈雨柠的家人、或者她正牌男友送来的人情，只有这些人才配我狮子大开口。”


    “其他人的……”岑银贱嗖嗖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轻蔑，“太小了，我看不上。”


    紧接着，她慢悠悠掏出将一张名片：“喏，前几天有个叫莫森的男人，自称是沈雨柠的男朋友，给了我这……”


    话还没说完，一阵冷风猝然掠过。


    江廷毅猛地抽走她手中的名片，狠狠攥进掌心，揉得稀烂。


    他两步逼近岑银，嗓音压抑而克制：“你要是还算有眼力，就该收好我的名片。”


    这算……变相承认？


    岑银上翘的死嘴都快压不住了，点了头，赶忙绕到他身后将名片收起。


    其实江廷毅很好拿捏，光是不让他带沈雨柠男朋友的头衔，就够他炸毛的。


    他也不是不知道两人已经分手，只是不想面对，更容不得别人提起。


    江廷毅稍稍平复了呼吸，声音仍带着几分沙哑：“今天的事，你若敢说出去——”


    “就让我死。”岑银一脸云淡风轻，“我懂。”


    江廷毅读不懂她，但也知道她是个识趣的。


    看着他转身落寞的背影，岑银觉得自己刚刚有点过分。


    “江廷毅。”


    男人脚步应声停住，微微侧首。


    岑银注视着他的侧脸，话中有话地说：“僵局，往往是因为你从未怀疑过那些你以为最不必怀疑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