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只觉得张天昊长得好看，但那好看里总带着股子让人厌恶的俗气和恶毒，像颗裹着糖衣的屎。


    可现在，酒精似乎冲淡了那层让人厌恶的外壳，只剩下那张漂亮的脸，和一点点不自知的、带着憨气的媚态。


    尤其是他刚才仰头喝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和脖颈上那层细密的绒毛被灯光照得微微发亮……江明诚的喉结也跟着动了动，端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烈酒。


    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点莫名的躁动。


    他想起这几天张天昊在实验室的样子。


    虽然还是那副谄媚的德性，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整天就知道在论坛上骂人、搞小动作。


    林舟似乎真的把他管得有点“人样”了，会穿干净的衣服，会整理文件（虽然整理得一塌糊涂），甚至在被实验室的人鄙夷时，也学会了忍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跳脚骂人。


    这种细微的变化，以前他没在意，可现在坐在酒吧里，看着眼前这个喝得脸颊通红、眼神迷离的张天昊，江明诚忽然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纯粹让人厌恶的人渣，反而像个被捏坏了又被勉强拼凑起来的娃娃，虽然依旧有裂痕，却多了点让人想伸手去抚平的……冲动。


    “明诚哥，你看什么呢？”张天昊注意到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酒后的软糯，不像平时那样尖利或谄媚，反而有点好听。


    江明诚回过神，移开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没什么。少喝点，等会儿醉了没人管你。”


    “我没醉！”张天昊立刻反驳，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结果没拿稳，酒洒了一点在衬衫上。


    “啧，笨死了。”江明诚皱了皱眉，却还是抽出纸巾递给他，“擦擦。”


    张天昊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衬衫上的酒渍，动作笨拙，脸颊更红了，嘴里还嘟囔着：“这点酒算啥……我酒量好着呢……”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明诚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有点烦躁，有点想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他以前只想着怎么教训张天昊，怎么让他老实，甚至有点享受看他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样子。


    可现在，看着他这副傻乎乎、又带着点脆弱的模样，那点惩罚的欲望淡了，反而生出点想把他圈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就像看到一只调皮捣蛋的猫，虽然气人，但逗弄久了，也会觉得有点可爱。


    江明诚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烈酒的辛辣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这想法有点奇怪，甚至有点病态。


    喜欢上这么一个垃圾，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可心里那点悸动，却真实得不容忽视。


    张天昊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声傻笑，完全没察觉到江明诚的心思变化。


    他还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能不能让江明诚再请他吃点东西，最好再送他点什么礼物。


    酒吧的音乐还在继续，灯光依旧迷离。


    江明诚看着眼前这个喝得半醉、还在打着小算盘的张天昊，忽然觉得，把他留在身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看着他这副又蠢又坏、却偏生长了张勾人脸蛋的样子，日子不会太无聊。


    至于以后……


    江明诚脸上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而张天昊，还在为刚才洒了点酒而懊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这个曾经只想把他揍扁的富二代，心里悄悄起了变化。


    酒吧的音乐越来越吵，张天昊杯子里的粉色液体一杯接一杯地空了。


    酒精像催化剂，彻底冲垮了他那点伪装的乖巧。


    他的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眼神迷离，舌头也开始打卷，平时藏在肚子里的那些龌龊话，没遮没拦地往外冒。


    邻桌坐了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腕上戴着块看起来就很贵的表。


    张天昊斜着眼看了半天，忽然对着江明诚傻笑：“明诚哥，你看那人……穿得人模狗样的，指不定是哪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呢，哈哈哈……”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桌听见。那男人皱了皱眉，冷冷地看了张天昊一眼，没跟醉鬼计较，起身换了个位置。


    江明诚的脸色沉了沉：“闭嘴，别惹事。”


    刚刚还觉得张天昊有点进步，怎么喝了酒就又原形毕露了，江明诚有些烦躁。


    “我没惹事啊……”张天昊委屈地嘟囔，又灌了一口酒，“本来就是嘛……长得帅有什么用，还不是靠家里……”


    他这话不仅骂了刚才的男人，连带着把江明诚也捎上了——在他心里，江明诚这种富二代，跟“靠家里”、“没真本事”是画等号的。


    江明诚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喝的酒也不少，脑袋有点晕，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异样情愫，被张天昊这几句话搅得烟消云散，只剩下烦躁和怒火。


    还没等他发作，张天昊又把矛头对准了吧台另一边的女生。


    那女生穿着吊带裙，身材很好，正跟朋友说笑。


    张天昊盯着人家的胸口看了半天，舔了舔嘴唇，对江明诚说：“明诚哥你看那女的……穿这么少，不就是想勾引人吗？肯定很好……”


    这话极其刺耳，连旁边的酒保都皱起了眉。那女生也听到了，气得脸色发白，瞪着张天昊骂了句：“神经病！”


    “你骂谁神经病呢！”张天昊立刻炸了，就要站起来理论，被江明诚一把按住。


    “坐下！”江明诚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酒精这东西，没让张天昊变得温顺，反而把他骨子里的龌龊和愚蠢放大了十倍百倍。


    在实验室被林舟压下去的那点人渣本性，在这儿彻底暴露无遗。


    刚才那点莫名的心动，此刻全变成了恶心和愤怒。


    “我不坐！她骂我！”张天昊喝醉了，胆子也肥了，挣扎着要甩开江明诚的手，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穿得跟什么一样，还好意思骂我？我看她就是想被人……”


    “啪！”


    江明诚一巴掌甩在了张天昊脸上。


    这一巴掌比上次打屁股时重多了，张天昊被打得懵了，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委屈，几秒钟后，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你打我……你又打我……”他捂着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可嘴里还是不饶人，“江明诚你个混蛋……我操你爹……”


    周围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指指点点。江明诚的脸彻底黑了，他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


    “闭嘴！”江明诚低吼一声，拽着张天昊的胳膊就往厕所拖。


    张天昊还在哭哭啼啼地挣扎、咒骂，像只被拎住脖子的鸡，脚步踉跄，嘴里的污言秽语混着哭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酒吧的厕所狭小又潮湿，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劣质香水混合的味道。


    江明诚把张天昊甩到冰冷的瓷砖墙上，反手锁了门。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江明诚逼近一步，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烧成灰烬，“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嫌上次打你屁股打得轻了？”


    张天昊被摔得头晕眼花，靠在墙上，还在嘴硬：“我没胡说……她就是……就是……”


    “就是你爹个逼！”江明诚一脚踹在他腿弯，张天昊“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疼得“嗷”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明诚哥……我错了……别打了……”张天昊终于怕了，酒意醒了大半，他看着江明诚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发毛，开始求饶。


    可江明诚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些污秽的话，还有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怒火根本压不下去。


    他拽着张天昊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眼神冰冷：“错哪儿了？”


    “我……我不该骂人……不该胡说八道……”张天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还有呢？”江明诚的手劲越来越大。


    “还有……还有不该惹你生气……”张天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想得起别的，只知道一味求饶，“明诚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的哭声在狭小的厕所里回荡，因为疼痛和恐惧，听起来有点凄厉，又有点含糊不清，像是在……撒娇？


    江明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愤怒、厌恶，还有一丝被这哭声勾起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龌龊的欲望。


    他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张天昊脸上：“记住了，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唔……”张天昊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破了，渗出血丝，他不敢再骂，只能呜呜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厕所门外，刚好有两个女生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男人的低吼、压抑的哭泣，还有身体碰撞墙壁的闷响——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然又有点暧昧的笑容。


    “我去，这么刺激？”


    “小声点……好像是对野情侣，玩得挺疯啊……”


    “啧啧，这叫声，够浪的……”


    两人嬉笑着走远了，留下那些暧昧的议论，透过门缝飘进厕所里。


    江明诚的动作顿了顿，脸色更加难看。他看着地上哭得浑身发抖、嘴角带血的张天昊，这副样子，配上刚才那哭声，确实容易让人想歪。


    而张天昊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他想反驳，却只能发出更委屈的呜咽。


    江明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不该有的躁动。他蹲下身，捏住张天昊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张天昊的眼睛哭得红肿，像只受惊的兔子，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和血迹，狼狈又……有点勾人。


    江明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以后再敢喝酒发疯，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天昊吓得连忙点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掉：“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明诚哥……放我出去吧……”


    看着他这副彻底怂了的样子，江明诚心里那点怒火终于彻底散去，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松开手，站起身：“滚起来，回学校。”


    张天昊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发软，他不敢看江明诚，低着头，像只受惊的鹌鹑，乖乖地跟在后面。


    走出厕所时，还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眼神暧昧。


    张天昊的头埋得更低了，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明诚面无表情地刷卡付了钱，拖着张天昊离开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