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八点就到了光影楼，在顶层的专属观影厅等楼听雪。


    季昀原本是想去宿舍接他的，想了想，还是作罢。前段时间他给楼听雪发黑牌闹得那么大张旗鼓，现在要是眼巴巴地去接他，他季昀的面子往哪儿搁？


    到时候他得让楼听雪在全校面前给自己补一个盛大的表白仪式，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是他更喜欢自己才行。


    至于今天，就给楼听雪一个私下表白的机会吧。


    观影室的灯光被调得恰到好处的昏暗，连空气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在这暧昧的氛围中，季昀不由得在脑海中预演起了他想象中会发生的场景。


    楼听雪的耳尖发红，那双冷淡的灰眸认真地看着他，声音清冷，只有很仔细才能发现他因为紧张和期待在颤抖：「季昀，我喜欢你。」


    想到这里，季昀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理了理衬衫领口，思考着该如何回应才显得既矜持又不失风度。


    “嗯，看在你对我这么深情的份上……”季昀对着空气练习，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慵懒，“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他忍不住开始想象楼听雪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会露出怎样惊喜的神色？他会不会高兴地扑过来抱住自己？


    季昀端起水晶杯抿了一口红酒，心口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想了想，决定待会儿还是要稍微刁难一下楼听雪，不能让他那么快如意。


    谁让他之前和陆照微那个伪君子不清不楚、惹他生气，他应该要假装拒绝，等看到楼听雪失落的样子再松口……他要让楼听雪知道，他季昀的喜欢，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季昀立刻收回了思绪，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既慵懒又不失优雅，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入口。


    楼听雪正从门外走进来，暖色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光边，他脊背挺直，步履从容，面容沉静，是那么的优雅矜贵、动人心弦。


    季昀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了以前的楼听雪，他总是带着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低着头，走路时习惯性地缩着肩膀，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似的，和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季昀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的目光追随着楼听雪的身影，既有怅然，更多的却是满足般的战栗。哪怕变得这么闪闪发光，楼听雪还不是喜欢自己！


    季昀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你来了，坐这儿。”


    为了给楼听雪制造表白的机会，季昀没带他去全息观影舱，而是选择了最原始的观影方式。


    这张沙发季昀特意让人换成了了情侣座，深红色的面料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座位设计得格外狭窄，只要两个人坐下就必然会肢体相触。


    楼听雪脚步一顿，目光扫过那狭窄的空间和季昀舒展的肢体，摇了摇头：“太挤了。”


    季昀觉得他在害羞，含笑道：“这个观影室只有这张沙发，过来坐吧，挤一点更暖和。”


    帝星学院的地址在首都星的浮空岛，四季如春，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听到季昀的话，楼听雪有些疑惑：“冷吗？”


    紧接着恍然：“哦，可能是你体虚。”


    季昀：……


    男人最讨厌的是什么，是别人说他虚！


    季昀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也有一丝裂痕，咬牙微笑道：“我虚不虚，到时候你试试就知道了。过来坐，电影快要开场了。”


    楼听雪左右环顾，发现季昀坐的沙发旁边有一个小茶几，他把上面的东西挪到一边，坐了上去：“我坐这里。”


    季昀：……


    楼听雪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他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季昀本来应该觉得生气，但此刻看着楼听雪一本正经坐在茶几上的样子，竟觉得他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可爱。


    算了，楼听雪不懂浪漫没关系，他懂就行。


    “算了，随你。”季昀好像拿他没办法似的，对着楼听雪宠溺一笑。


    紧接着他从沙发旁变魔术般摸出一支娇艳的红玫瑰，在指尖轻轻一转，递到楼听雪面前：“鲜花赠美人。送你的。”


    季昀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灼灼地盯着楼听雪的反应。


    楼听雪接过玫瑰，礼貌性地点头致谢，然后顺手将花枝搁在茶几边缘，并没有在意。


    季昀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平淡。


    的确，一支玫瑰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其中代表的含义却并不一般，不应该被如此轻待，好像它完全不重要似的，好像……自己也完全不重要似的。


    “楼……”


    季昀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银幕却突然亮起，观影厅里的灯也暗了下来。楼听雪竖起食指抵在嘴唇前，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嘘，看电影不要说话。”


    季昀只得讪讪闭嘴，心情也不复之前的愉悦，变得有些烦躁。


    整场电影下来，季昀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楼听雪的侧脸，他期待着他会在某个浪漫镜头时转头看他，就像所有爱情片里演的那样。


    可直到片尾字幕滚动，楼听雪的表情始终平静如初，头也没朝他偏过一寸。


    “电影看完了。”季昀问他，“你觉得这个片子怎么样？”


    这个片子是季昀精心挑选的，讲的是一个痴情追求者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打动心上人，两人修成正果的爱情故事。


    楼听雪思索几秒，回答：“不怎么样。”


    季昀心头一跳，问：“为什么？”


    楼听雪回想了一下剧情，平淡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嫌弃：“男主角一无是处，女主角怎么会对他死缠烂打？莫名其妙的电影，浪费时间。”


    季昀脸色不由得有些发白，为那男主角辩驳道：“爱情就是不讲道理的。你以前还不也总是……总是对着我死缠烂打，好像很爱我。”


    季昀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般看着他：“楼听雪，我想了很久……”


    楼听雪听了他说的话，恍然道：“哦，我知道了。”


    季昀眼睛一亮，随即压下唇角，故作矜持：“哦？你知道什么了？”


    楼听雪之前一直没意识到季昀对他恶意那么大的原因，此刻才突然想起来，原书里的自己可是对他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的。


    今天季昀叫自己来看这个电影，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以前的行为就像电影里莫名其妙的主人公一样，让人不解和厌烦，最好赶紧停止。


    “季昀，我不喜欢你了。”


    想必自己把这个决定告诉季昀，他会非常高兴，羁绊值也肯定也会涨。


    楼听雪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死缠烂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