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明明自己也只是想着和楼听雪随便谈谈而已，并说不上有多认真。听到他说不喜欢自己了，季昀的大脑竟然感到一阵晕眩，连面前的人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却硬是扯出一个笑：“楼听雪，你少装，欲擒故纵多了就没意思了。”


    楼听雪觉得是因为以前的自己恶行太多，所以季昀不相信他真的变了，认真保证道：“我已经改过自新，绝对不会再喜欢你了。”


    改过自新……喜欢过他季昀，难道在楼听雪心里，竟然是需要改正的错误吗？！


    “闭嘴！”季昀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你追了我三年，从高中起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不放，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楼听雪心想季昀疑心还挺重的，自己都这么说了，还是不相信。


    不过也怪以前黑粉给他加的舔狗buff，没脸没皮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怎么骂都骂不走，被羞辱被欺负也不在乎，难怪季昀不信任。


    楼听雪看向季昀，看着他的眼睛，对他发了个毒誓，语气平静而真诚：“我发誓，我楼听雪以后绝不会再喜欢季昀，如有违誓，则自愿从帝星学院退学，永不踏入首都星。”


    季昀怔怔地看着楼听雪，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澄澈见底，里面没有爱恋，也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


    对于每一个生在众星联盟的公民来说，能够进入帝星学院念书是最大的荣耀，从帝星中途退学或被开除，将会被记入黑名单，正常的企业都不会再录取。也无法再重新读一次高中再考大学，只能从事一些不太正规的工作。


    哪怕家里是贵族，不缺钱，也会因为子女被帝星开除而蒙上羞耻布，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从帝星退学意味着，原本光辉灿烂的人生就此中断，未来变成一片灰蒙蒙的，再也难以翻身。


    这样的誓言对于每一个众星联盟的人来说都太重了，重到季昀的身体都不自觉的晃了晃，脊背都有些佝偻。


    他死死地盯着楼听雪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动摇或玩笑的痕迹，可那双灰眸却平静得像一潭水。


    没有，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眷恋，也没有厌恶。


    季昀此刻终于意识到，楼听雪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季昀想，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不缺楼听雪一个人的喜欢。


    他是季家的继承人，应该永远都游刃有余、风度翩翩。此时他应该付之一笑，随意说几句玩笑话，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才不会让自己显得难堪。


    但嘴巴却不受控制，非得求一个理由。季昀的灵魂好像飘在了半空中，他听到自己张嘴问道：“为什么？”


    楼听雪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你了，就是理由。


    爱情是主观的，不爱也是。季昀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本书里的人物，性格还那么不讨喜，他为什么要喜欢他？


    他今天坐在这里，和季昀一起看这场无聊至极的电影，只是为了他的羁绊值而已。


    季昀垂头俯视他，声音有些冷：“是因为陆照微吗？你现在喜欢上他了？”


    楼听雪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总喜欢扯上陆照微，他的事到底和陆照微有什么关系？


    “不。”楼听雪坚定摇头，觉得这个男同遍地的世界真是太糟糕了，他必须声明自己的立场，“我不喜欢男人。”


    听到这句话，季昀嗤笑一声，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哈？你刚刚不都还说以前喜欢我吗，怎么性取向说变就变了？！楼听雪，你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楼听雪思考两秒，决定先夸一夸季昀：“这都多亏了你。”


    季昀：？


    楼听雪看着他，真诚道：“谢谢你，让我发现了男人没什么好的。我以后不喜欢男人了。”


    楼听雪冷着小脸，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不需要看高情商发言语录，自己也懂得看时机看脸色了，他真的成长了很多。


    现在季昀的脸色就十分丰富多彩，想必他也觉得非常高兴吧。


    季昀：……


    季昀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苦涩和期待：“是，我承认我之前对你不好，让你对男人失望了。那你为什么每天还要给我发早安晚安？为什么要在乎我……高不高兴？”


    楼听雪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懵，眨了眨那双澄澈的灰眸，总不能直接说是为了羁绊值吧？这个应该不能说吧？


    他求助辅助系统：【系统，我应该怎么回答？】


    辅助系统：【别慌，让我看看以前的攻略世界。嗯……面对回答不了的问题，你就转移话题，把难题抛回给他，让他来回答。比如现在你就可以反问他。】


    楼听雪按系统的指示反问季昀：“我做这些不好吗？难道你更喜欢我像以前那样对你？”


    像以前那样对他？季昀一怔。


    季昀突然想到了以前那个楼听雪，他总是低着头，畏缩胆怯，像一株生长在阴暗处的藤蔓，固执地缠绕着他。


    不可否认，他的确有些享受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但那个卑微讨好、没有自尊的楼听雪，大部分时候只会让他厌恶，和他在一起十分掉价，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虽然所有人都能看到楼听雪的闪闪发光让他不满，但也只有这样的楼听雪，才勉强与他相配。


    季昀脱口而出：“不……”


    楼听雪心想果然，季昀就是很讨厌自己缠着他喜欢他，自己早就应该和他说清楚了。


    楼听雪平静地注视着他，语气真诚而坦然：“以前我做错了，现在我做这些，是想用正确的方式和你建立友谊。”


    友谊？！哈，友谊！


    追了自己三年，好不容易现在自己对他……他却说想和自己做朋友！多么可笑！


    季昀看着面前这双澄澈见底的灰色眸子，胸口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像是怒火，又更像是别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笑一声，用最刻薄的话把人赶出去，就像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但季昀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的楼听雪是那么狼狈可怜、孤立无援。他本该灿烂的人生戛然而止，最后只成为别人嘴里和他套近乎的谈资，轻飘飘地就结束了。


    季昀的胸口涌起一股难言的疼痛，他看着面前这张鲜活、美丽的脸，那疼痛又消散了，变成了酸胀，和另一种更为浓郁的情绪。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拒绝楼听雪的任何要求。


    哪怕是他提出的这可笑的做朋友！


    【滴——季昀情绪值＋2，目前羁绊值73】


    季昀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好，我们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