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雪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搂着大蛇，脑海里响起季昀羁绊值滴滴上涨的声音。


    【滴——季昀情绪值＋3，目前羁绊值90】


    【滴——季昀情绪值＋2，目前羁绊值92】


    【滴——季昀情绪值＋3，目前羁绊值95】


    系统在楼听雪的脑海里放起了庆祝的音效：


    【恭喜宿主，和目标人物季昀的羁绊值突破90，当前季昀对宿主的情绪状态为[珍视]。所有目标的攻略任务已完成！】


    【滴——能量已收集完毕，世界通道即将开启，恭喜宿主，终于可以回家了！】


    听到系统的播报声，楼听雪有些微微的恍惚。


    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一股由衷的喜悦涌上心头，哪怕冷淡如楼听雪，眼底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振奋愉悦之色。


    但与喜悦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怅然。


    一瞬间，陆照微那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出现在楼听雪的脑海里，他想到自己和他相处的种种画面，想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过的絮絮爱语，想到他那些关于美好未来的期待，手指不自觉颤了颤。


    自己回家了，陆照微会伤心吗？


    他也会像母亲那样，日复一日坐在窗前流泪，等待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吗？


    楼听雪没想到回家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也很想回家，只是至少……至少给他一点告别的时间吧。


    楼听雪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可以等下个月，陆照微过完生日再走吗？】


    辅助系统：【可以的，哪怕宿主想再留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只是要提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要走，我才好用能量建立链接，通知接引系统来带你回家。】


    楼听雪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不用了，等陆照微过完生日就走吧。】


    时间越长，感情越深，自己离开给陆照微带来的痛苦也越多。还不如早点离开，陆照微也能早点忘记他。


    辅助系统：【好的宿主，那我们离开的时间定在陆照微生日过后第二天的晚上24点整，可以吗？】


    楼听雪想了想，说：【等回学院吧。】


    在陆照微最开心的时候离去，未免也太残忍了。


    辅助系统：【好的宿主。陆照微生日过后一周就是休假日，为了让宿主离开的影响达到最小，系统建议你在这天回家。】


    突然，楼听雪想到什么，问辅助系统：【我回家了，这个身体会怎么样？】


    辅助系统：【这个世界的‘楼听雪’本质上也是你，是作者用你本人捏造出来的一个平面的、机械的、没有灵魂的投影。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只是按照作者既定规则运行的纸片人。】


    【现实世界的你的到来，为这个楼听雪的投影注入了灵魂，其他人也逐渐挣脱了剧情的束缚，有了真实的思想和变幻不定的未来。而这个世界在诞生思想的那一刻，就不再受作者笔下的控制，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两个真实的世界是不会有同一个人存在的，当宿主的意识完全抽离后，这具躯体也会像被戳破的全息投影一样消散。】


    系统的话和楼听雪自己猜想的差不多。


    那种感觉很难言说，楼听雪从未觉得这具身体不是他。他冥冥之中早有一种感觉，这具身体因他而存在，也会因他而消失。


    所以系统才会建议他在休假日离开，要不然在学院里突然失踪，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楼听雪对这个回家的时间不再有异议，点头同意。


    正在此时，楼听雪的宿舍门被敲响了。


    楼听雪放开大蛇，站起身去开门。大蛇也随之游动，跟着他走到门口。


    楼听雪拉开门，站在门外的人是季昀。


    他眼眶通红，头发凌乱，平日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此刻红肿着，透着一股罕见的狼狈与脆弱。


    他声音有些沙哑，低声问：“听雪，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楼听雪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还是侧身让开了通道。


    季昀才刚踏进房门，盘踞在楼听雪脚边的大蛇突然昂起头，黄玉般的竖瞳盯着他，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嘶声，尾巴危险地轻敲着地面。


    季昀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地小声喊了一句：“听雪……”


    楼听雪俯身，轻轻拍了拍大蛇的脑袋：“别闹。”


    大蛇只得不情不愿地停下威胁，但蛇身仍盘绕着楼听雪的小腿，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昀。


    楼听雪表情冷淡平静，直接开口说道：“什么话？”


    季昀努力忽略大蛇虎视眈眈的视线，看着楼听雪熟悉又陌生的脸，轻声开口道：“对不起我已经说过很多很多遍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楼听雪打断他的话，说：“我说过，我原谅你。”


    季昀愣了几秒，只是看着他，久久无声。


    他曾经以为楼听雪对他的原谅是因为放下，但此刻，看着那双澄澈冷淡的眼睛，季昀才明白，那里面的情绪，是不在乎。


    那双灰眸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遗憾，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淡然，仿佛他季昀在楼听雪的人生里，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好一会儿，季昀才干涩着嗓子说：“……这句话我原本不想再说出口，想把它藏在心底，跟着我的死亡一起带去坟墓。但今天看到你送给我的礼物，我觉得，不告诉你，似乎不公平。”


    楼听雪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公平。


    季昀并不期待得到他的任何回应，只是自顾自说道：“你从前……那么爱我，让我很害怕。我害怕稍微松动一点，就会无可救药地被你吸引，所以我只能假装不在意、假装看不起你，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


    “直到你一点点的抽离对我爱，我才发现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眼泪缓缓地从季昀那双多情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我曾有很多、很多次机会，去改写故事的结局，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也不想为从前的错事狡辩。我只是、只是很遗憾、也很后悔，我把一切都搞成了这样。”


    季昀含着眼泪，凝视着楼听雪那双看不见爱意，只剩下灰烬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楼听雪，我爱你。过去爱你，现在爱你，未来也会爱你。”


    “或许现在的你不会在意，但我还是想说给过去的那个你听。”


    “他知道的话，也许会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