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待我娘亲的遗物到手,这些,自然双手奉上

作品:《改嫁无根佛子,兼挑世子红了眼

    洛世英目光如电,倏地扫向宋氏。


    宋氏顿时心头一紧,面上血色瞬间褪去,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


    额角处,一层细密的冷汗无声地沁出,黏腻地贴在鬓边。


    上次英国公府那扬风波,因着洛昭宁嫁妆一事,府里府外已是风言四起,暗指她私吞了慕秋愉留给女儿的体己。


    这流言蜚语如芒在背,搅得她这些时日连府门都轻易不敢迈出。


    那日甫一归府,洛世英便将她唤去厉声诘问。


    仓皇之下,她只得推说那一半嫁妆后头又寻着了,可彼时洛昭宁已然花轿入门,成了忠勇侯府的人,就算寻回了嫁妆,又如何能大张旗鼓地送过去?


    万般无奈之下,才只得按下不提,生生瞒了下来。


    此刻,被洛昭宁以嫁妆一事当面发难,宋氏心头更是如擂鼓般狂跳,面上强撑的笑意也摇摇欲坠。


    “那个……宁宁……那些嫁妆……” 她目光闪烁,贪婪地在那些华贵的紫檀木匣子上流连逡巡。


    用慕秋愉留给洛昭宁的那半副嫁妆,换忠勇侯府老夫人私库里的御赐珍宝,这笔买卖,岂止是划算?


    简直是天降横财!


    方才洛昭宁不是亲口说了吗?


    这匣中装的,不少是御赐之物!


    御赐的,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心念电转间,宋氏脸上已堆起十二分的慈爱笑意:“哎呀呀,我的好宁宁!误会,全是天大的误会啊!你成婚那日,宾客如云,人多手杂的,母亲一时疏于看管,竟没察觉你少了一半的嫁妆!”


    “那‘丢失’的一半啊,后来母亲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严查细审,这才发现,竟是好端端地落在府里库房了!”


    洛世英也适时地睨了洛昭宁一眼,语带愠怒地呵斥:“哼!你母亲为你的婚事,劳心劳力,可你倒好!在英国公府竟敢口出狂言,污蔑嫡母私吞嫁妆!将我们洛家的脸面都丢到国公府去了!”


    “嫁妆若有闪失,你母亲自会替你寻回,如今这不就完璧归赵了吗?何至于闹得满城风雨,让你母亲平白担上这等污名!”


    洛昭宁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既然找到了,” 她声音清越,不容置疑,“那就请父亲做主,即刻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原原本本地归还于我!”


    洛世英眉头紧锁,显出几分不耐:“瞧你这副锱铢必较的模样!急什么?洛家还能昧了你的东西不成?”


    洛昭宁肩头微耸,目光却如磐石般坚定:“娘亲留给我的嫁妆,女儿自然上心!请父亲主持公道,物归原主!”


    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让洛世英只得烦躁地挥手:“行了行了!去!把她的嫁妆抬过来!”


    宋氏心头一阵肉痛,进了她私库的东西再吐出来,如同剜肉。


    但一想到洛昭宁带回的“御赐珍宝”即将落入自己囊中,那点不舍便被汹涌的贪念压了下去。


    她强忍着不情愿,解下腰间的对牌钥匙,递给一旁垂手侍立的老嬷嬷。


    “去库房,把大小姐的嫁妆,一件不落地抬过来!”


    “是,夫人。”


    老嬷嬷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看着嬷嬷离去,宋氏心痒难耐,伸手便想抚摸近前那雕龙画凤、工艺精湛的紫檀木匣子。


    可指尖刚触到那温润的木纹,洛昭宁却再次死死按住了匣盖。


    “母亲稍安勿躁,” 洛昭宁声音平静无波,“待我娘亲的遗物到手,这些,自然双手奉上。”


    宋氏悻悻地缩回手,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哼,早晚还不都是洛府的东西,这般护着作甚……”


    洛昭宁心中冷笑。


    此刻岂能让她看破?


    她的嫁妆还未到手,若是叫她瞧见这匣子里空空如也,那这精心设下的局,岂非前功尽弃?


    不多时,那老嬷嬷便带着几个粗壮仆妇,将一口沉甸甸的箱子抬了上来。


    宋氏没好气地一指:“喏!这就是你‘丢’的那半副嫁妆!如今,物归原主了!”


    洛昭宁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箱子,唇角终于漾开一抹真心的笑意。


    女子的嫁妆,林林总总,大件如拔步床、闷户橱、子孙桶、樟木箱笼,小件如妆奁、子孙碗、龙凤被褥,更少不了金银首饰、田产铺面。


    成婚那日,丢失的正是最值钱的首饰细软和地契银票。


    此刻,箱中静静躺着的,正是母亲留给她的各色珠宝首饰,件件精工细作,许多上面还特意镌刻着她的闺名“宁”字。


    想来母亲也许早就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恐人觊觎,这才早早做了此等的标记。


    旁边那一沓厚厚的银票,以及剩余两间铺子和田庄的房契地契,也赫然在目。


    心头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稳稳落地。


    洛昭宁立刻朝书兰和含玉招手:“快!将我的嫁妆,统统搬上马车!”


    书兰和含玉早已等候多时,闻言立刻指挥着带来的丫鬟仆役,手脚麻利地将箱子抬了出去。


    见洛昭宁如此急切地搬走旧物,宋氏也按捺不住,伸手就去抓那些紫檀木匣子。


    这次,洛昭宁含笑退开,不再阻拦。


    宋氏激动地搓了搓手,洛婉蓉和洛宁峰也喜形于色地凑上前来。


    洛婉蓉满眼放光:“这般贵重的匣子,里面的东西定是稀世珍宝!”


    洛宁峰更是兴奋:“大姐方才可说了,这可是御赐之物!宫里的东西,能差得了?”


    洛婉蓉一眼瞥见后面那个长条形的、似是装布匹的匣子,娇声扯着宋氏的衣袖:“母亲!若有好料子,定要给女儿裁一身时兴的衣裙!”


    洛宁峰也赶紧道:“母亲,儿子不要衣料,多分些银票给儿子使就成!”


    他搓着手,嘿嘿直笑。


    宋氏宠溺地看着一双儿女,满口答应:“好好好!洛府的好东西,不给你们,还能给谁?”


    洛世英对府中琐事向来懒得过问,对牌钥匙在宋氏手中,管家也算得力,他自是放心。


    此刻只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回头让你们母亲给你们分派便是。”


    “谢父亲!”


    “父亲真好!”


    洛婉蓉和洛宁峰闻言,自是喜不自胜。


    厅堂内一片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洛昭宁冷眼旁观,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坐在角落的兄长洛昭安。


    只见他低垂着头,搁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


    那紧绷的身躯,无声地诉说着胸中翻涌的苦涩与不甘。


    在这偌大的洛府,她与兄长,从来都像是两个外人。


    眼前这份血脉相连的亲昵与温暖,与他们好似隔着一道无形的厚墙,从未真正属于过他们。


    忆及前世哥哥坠崖,洛世英竟连搜寻都懒得派人,那份刻骨的薄凉,至今想起仍令人心寒齿冷。


    未嫁之时,府中但凡有好物,从来都是洛婉蓉和洛宁峰先挑,挑剩的才轮到她。


    这嫡长女的身份,不过是虚名,日子过得甚至不如三房、四房那两个有生母护佑的庶妹。


    洛昭宁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自嘲的苦涩。


    若非她与陆珩之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他早早言明非她不娶,忠勇侯府这门显赫的亲事,又怎会落到她这“外人”头上?